第23章 岁月-《沉浸式快穿》

  清晨的第一班电车驶过街头时,苏沅已经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了。

  案头堆着各地送来的重建报告,从黑石城的粮仓修缮到南方铁路的铺设,每一份都压着鲜红的督办印章。

  她拿起笔,在“江州港扩建计划书”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窗外的电车鸣笛交织在一起,成了新政府最寻常的晨曲。

  梅如故的外交部在隔壁大楼,隔着两条街,却常常一整天见不着面。

  他刚结束与西洋使团的谈判,西装领口还别着那枚赤金兰草扣——是苏沅亲手替他别上的,说“外交场合,总得有点华国的样子”。

  秘书送来刚译好的电报,他扫了眼内容,提笔在回复栏写下“同意互派留学生”,笔尖的力道却不自觉放轻,想起昨夜苏沅趴在他肩头,看他练习外语发音时笑他“比唱念做打还难”。

  午休只有短短一个时辰,梅如故会提着食盒穿过两条街,食盒里是他早起炖的兰草鸡汤。

  苏沅的办公室总开着扇窗,他远远就能看见她伏案的身影,发间别着那支木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今天的汤加了北地的枸杞。”他把汤碗放在她手边,“你昨夜咳了两声,得润润喉。”

  苏沅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文件的残影。

  她接过汤碗,看他替自己捏了捏酸胀的肩,忽然想起战时他在伤兵营给她按肩的模样,只是那时他的指尖缠着绷带,此刻却戴着锃亮的银戒指——是婚礼上交换的那对,素圈上刻着彼此的名字。

  “西洋人是不是又提了苛刻条件?”她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看你眉头皱的。”

  “小事。”他喝了口汤,握住她的手腕,“今晚有个晚宴,可能要晚点回。”

  “我这边也有个民生会议。”苏沅笑了笑,“说不定我比你还晚。”

  傍晚的霞光染红天际时,两人竟在政府大楼门口遇上了。

  苏沅刚送走视察的议员,军靴上还沾着点尘土;梅如故正送西洋使团上车,西装下摆被风吹得微扬。

  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的疲惫都化在了眼底的笑意里。

  “汤喝了吗?”他问。

  “戒指戴歪了。”她伸手替他扶正。

  没有多余的话,只并肩往回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沅的军靴与梅如故的皮鞋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路过街角的花店,梅如故进去买了支墨兰,递到她手里:“办公室的花瓶该换了。”

  苏沅接过花,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笔与握手留下的,不再是当年执刀的模样,却同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明天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糯米藕。”她说。

  “好。”他应着,替她挡开迎面而来的自行车。

  夜晚的家总是安静的。

  苏沅坐在客厅看报告,梅如故就在旁边处理外交函件,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莺啼鸣。

  累了,就凑到一起喝杯兰草茶,他替她揉肩,她替他研墨,像两只归巢的鸟,在彼此的体温里汲取力量。

  有次苏沅深夜回来,看见梅如故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着未写完的发言稿,页边空白处画着小小的兰草,像怕她看不见似的。

  她轻轻给他盖上毯子,忽然发现他的钢笔上刻着行小字:“愿化兰草,共守河山”。

  这大概就是他们想要的日子。

  没有烽火,没有阴谋,只有案头的文件与指间的茶香,只有穿过两条街的食盒与夕阳下并肩的影子。

  那些在乱世里许下的诺言,终究化作了柴米油盐的寻常,在百废待兴的土地上,开出了最踏实的花。

  十年后的暖房,墨兰已爬满了半面墙。

  苏沅坐在藤椅上,看着两个孩子在草地上追蝴蝶——男孩叫闻安之,是从战火遗孤院里领养的,眉眼间有当年军校小兵的倔强;女孩叫梅宁之,总爱攥着梅如故的长衫下摆,发间常别着朵晒干的墨兰。

  “安之慢点跑,别摔着!”闻惜惜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过来,小家伙穿着虎头鞋,伸手就要抓苏沅膝头的文件。

  尹承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给孩子们做的桂花糕,“刚从南边考察回来,铁路都铺到樟河了,以后运粮再不用绕山路。”

  苏沅笑着逗弄怀里的小家伙,看他抓住自己的钢笔往嘴里塞,忽然想起当年在军校教学生握笔的日子。

  “民生部刚递了报告,说要在樟河建水电站。”她抬头看向尹承,“资金不够的话,商务部得想想办法。”

  “早备着呢。”尹承打开食盒,香气漫开来,“西洋的银行愿意贷款,梅部长谈的条件,比预想的好太多。”

  正说着,梅如故回来了。

  他刚结束与东洋使团的谈判,西装上还沾着点海风的潮气,手里却提着个纸包,里面是安之念叨了几天的风筝。

  “谈判很顺利。”他摸了摸宁之的头,将风筝递给安之,“他们答应归还当年抢走的古籍了。”

  苏沅抬头时,看见他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像落了点雪。

  这些年他为了外交事务四处奔走,时差颠倒成了常事,眼底总带着淡淡的青影,却从未在她面前喊过累。

  她起身替他解下领带,指尖划过他颈间的疤痕——是当年在密道里被碎石划伤的,如今成了岁月的勋章。

  “今晚别忙了。”她说,“陪孩子们放风筝。”

  夕阳把暖房染成了金红色。

  安之举着风筝在草地上跑,宁之追在后面喊“慢点”,尹承的儿子被闻惜惜抱在怀里,咯咯地笑着拍小手。

  梅如故站在苏沅身边,看着孩子们的身影,忽然低声道:“当年在黑石城,我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让孩子们不用躲炮弹,能好好在草地上跑。”

  “现在做到了。”苏沅靠在他肩上,看远处的铁路桥横跨在河面上,火车鸣着笛驶过,像条游向未来的长龙。

  她的身体确实没能如常人般孕育生命,但这些年看着华国从废墟上站起,看着孩子们在阳光下长大,忽然觉得,那些流过的血、受过的伤,都有了归宿。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两人坐在灯下看文件。

  苏沅的案头是新修订的《教育法案》,要在全国建百所新学校;梅如故的桌上是与西洋签订的贸易协定,墨迹还带着新鲜的香。

  宁之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爹爹,娘亲,老师说明天要学《兰草谣》。”

  梅如故把她抱到膝头,轻轻哼起那首写了十年的调子。

  苏沅放下笔,看着父女俩的身影被灯光投在墙上,忽然想起婚礼那晚的雪,想起洞房里的红烛,想起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

  原来圆满从不是复刻别人的日子,而是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把遗憾走成风景。

  安之长大后考进了军校,像苏沅当年一样,成了守护疆土的军人;宁之继承了梅如故的才华,在外交部做了翻译,把华国的故事讲给世界听。

  尹承的儿子接管了家族的商队,却总爱往乡村跑,成了推广新稻种的农学家。

  又过了许多年,苏沅和梅如故退居二线,把办公室搬到了暖房隔壁。

  每日清晨,他们会一起浇花,看报纸,听孩子们汇报各自的工作。

  有次安之带着军校的学生来拜访,指着暖房里的墨兰说:“这是闻总理和梅部长当年种下的,如今全国的学校都在种,说要记住那些守护过我们的人。”

  夕阳穿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们的戒指早已磨得发亮,却依旧牢牢地套在指根,像那些从未褪色的誓言。

  远处的城市传来汽笛声,高楼拔地而起,火车穿梭不息,华国正以他们当年期盼的模样,向着未来奔跑。

  梅如故替苏沅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的头发也白了,却依旧梳得整整齐齐。

  “你看。”他轻声说,“我们种下的兰草,真的开满了这片土地。”

  苏沅望着窗外,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与当年暖房里的炭火声、战场上的号角声、谈判桌上的争执声,渐渐融成了一首悠长的歌。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所有故事都要有相同的脚本,而是那些并肩走过的路,那些共同守护的信念,终将在岁月里,长成无人能及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