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避-《沉浸式快穿》

  “棠棠,我……”

  “你不是人,对吗?”苏沅打断他,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揉碎了的星光,看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

  辛涟的肩膀垮了下来,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低得像叹息:“是。”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远处的喧闹声仿佛被隔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辛涟胸腔里那阵剧烈到几乎要爆炸的能量震颤。

  触手缩回袖口的瞬间,辛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苏沅那句带着复杂情绪的“你不是人,对吗”像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用无数模拟程序构建的“人类”外壳里。

  他甚至没敢看清她眼里的情绪,是恐惧?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自己最隐秘的秘密被揭开了,那个小心翼翼维持的、能靠近她的“普通人”身份,彻底碎了。

  “对……对不起。”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沅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带着他熟悉的温度,可他现在只觉得那温度烫得惊人,像会灼伤他最后的体面。

  没等苏沅再说一个字,他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后背的触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又被他用残存的理智硬生生压回去,衬衫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隐痛,却远不及心里的恐慌来得剧烈。

  他跑得飞快,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连苏沅在身后焦急的呼喊都没敢回头听。

  “辛涟!你别走!”“我没有害怕!”那些声音被他抛在身后,混着夜风的呜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灌满了冷风,直到再也看不清来时的路,才跌跌撞撞地冲进学校后山的密林里。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靠在一棵老槐树上,他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

  几条触手不受控制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委屈的微光,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胸腔里的能量核心震颤得越来越快,几乎要将他撕裂——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情绪,比任何一次程序崩溃都要痛苦。

  他想,苏沅一定吓坏了吧。

  她那么温柔,那么美好,怎么会愿意和一个“怪物”在一起?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算力、那些精准的模拟,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他终究不是人,给不了她想要的正常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辛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实验室里,他的工位空着,电脑屏幕暗着,只有桌上那盆苏沅送的多肉还在倔强地活着。

  导师和师兄们找疯了,项目到了关键节点,他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苏沅去了他们常去的图书馆角落,去了香樟树下,去了那家卖绿豆糕的老店,甚至去了他提过的实验室楼顶,可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

  他的手机关机,微信不回,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有次,苏沅在实验室楼下等到深夜,忽然看到一条半透明的触手飞快地从墙角缩回去,带着点熟悉的微光。

  她心脏猛地一跳,追过去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和窗台上一盆被碰倒的绿萝。

  “辛涟,我知道你在。”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真的没有害怕,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出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回应她的,只有走廊尽头的风声。

  其实,辛涟就在不远处的通风管道里。

  他听着她的声音,触手紧紧扒着冰冷的金属壁,指节泛白。

  他多想出去抱抱她,告诉她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怕自己一出去,看到的就是她躲闪的眼神,那比任何惩罚都要让他难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意越来越浓,香樟树的叶子落了满地。

  苏沅的手机里,还存着他送的白玫瑰照片,手腕上的星星手链依旧闪着光。

  她知道,他没有走远,他只是在害怕,像只受了伤的小兽,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出来。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

  等他想通,等他明白,不管他是人是“怪物”,她喜欢的,从来都只是那个会脸红、会吃醋、会把所有温柔藏在细节里的辛涟。

  只是这等待,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深秋的冷雨下了三天三夜,把整座城市浇得透心凉。

  苏沅站在实验室楼下的香樟树下,手里攥着个被雨水打湿的信封,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辛涟亲启”四个字——那是她熬夜写的信,字里行间全是没说出口的话。

  雨丝钻进领口,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可她没动。

  从清晨等到正午,又等到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提示“今夜有暴雪”,她却像是没看见,只是把信封往怀里又揣了揣。

  旁边扫地的阿姨看不过去,递来把伞:“同学,这么大雨还等啊?你说的那个男生,怕是不会来了。”

  苏沅摇摇头,笑了笑,眼里却藏着点固执:“他会来的。”

  她太了解他了。他看似疏离,实则把所有在意都藏在细节里——就像此刻,她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带着点焦灼和无措,像只在雨里徘徊的幼兽。

  天黑透时,雨果然变成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落下,没多久就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她拢了拢冻得发僵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喊道:“辛涟!我知道你在!”

  声音被风雪吞掉大半,只有近处的雪松簌簌落雪,像是回应。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实验室门口那盏最亮的路灯下,让雪花落在脸上,冷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犹豫:“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就会害怕?就会离开你?”

  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