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猎虎-《南风烈烈吹黄沙》

  江绾呛得咳嗽了几声,严肃道:“不可能!”

  可随后赶来的记忆入侵了她的脑海,那讨人厌的长相分明就是吴子言。

  她顿时咬紧了后槽牙,一想到吴子言还有脸盯着看,她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过几日的秋狩...”玉枝欲言又止。

  “怎能因为这点小事缺席,”江绾言辞肯定,“演练那些齐军是大事,继续着手准备吧。”

  她撑起身子,下床向后室走去,途中踏上苋国进贡的地毯时,她不禁脚下一顿,问道:“那个俘虏...”

  “娘娘若要召他来此,奴婢现在就去安排。”侍官垂首,明白这是江绾昨日没有尽兴。

  “唉——”江绾摇头叹气,“带来吧。”

  她只恨世俗对女子的约束太多,若是个男人,有她如今的权势,就算纳三千佳丽都不会被人诟病,而溪云台内的男人屈指可数,就这还得被编排,甚至都不如赵栗在世时来的自在。

  梳洗过后,江绾再回到寝宫时,只见那苋国贡品正以跪坐的姿势被绑在了床头,他麦色的肌肤透着异样的红,双眼被布巾遮住,嘴巴也被堵上了东西不许出声。

  殿中帷幔纷纷降下,炉内也点起了熏香,她坐在榻沿,倾身向前,解开了他发间的布结,白绸随之滑落,露出那双宝石一般的瞳孔。

  其中迸发出的愤恨如江绾所料,可越他越是恨她,她就越高兴,似乎透过他的双眼看见了那些苋国士兵是如何战败受降的。

  她的指尖一路向上,只见他胸膛夸张地起伏着,血管遍布,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江绾瞥了一眼窗外,不禁暗骂这又是哪个蠢货用药没个剂量。

  年轻的身躯血气方刚,根本不需她指引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后来捆绑住他腰际的绳子竟被生生挣断。

  望着那勒出的红痕,江绾面露不屑,男人,哪有什么高岭之花、冰清玉洁。

  她完事后,不再理会榻上的疯子,起身走人,再回来时,床榻已经换了一套铺饰,炉中也点起了醒脑的香料。

  几日大雨,天空放晴,演练顺利,围猎也如期进行,相关各部都获得了不少封赏。

  江绾一箭射中靶心,面对苋国使臣的叫好,她只是笑笑,不再言其他。

  “听说林中有虎王,身长十三尺,太后曾在梦中与它交谈,此行就是为它而来。”郭甫与刑部尚书吕大人交头接耳道。

  这话被苋国使臣听见,连忙凑过去,询问道:“十三尺?那得是多大的猛兽啊!”

  他的声音很快吸引来了更多的大臣掩袖议论,郭甫与吕大人心照不宣地看向对席,这后半生的高爵重禄已经明示了,谁能砍下虎首,谁的前尘往事便可一笔勾销。

  吴子言率先扣下茶盏,束紧掌缚。

  他讨厌在京中的原因之一,便是这些人说话从不直言,猜猜猜,猜不准就是杀头,猜得太准又心烦。

  “大将军,您去哪?”副手撂下筷子,抹了一把吃得油光锃亮的嘴唇,转头问道。

  “猎虎。”吴子言淡淡回道。

  怪不得叶安武那老头扎入林中许久,这虎王要是被他的人猎到了,必然十分会造势。

  然而那么多等待时机投诚的武将,没一个比他更遭江绾记恨,尤其是在上次错认事件发生之后,他们二人几乎再未说过一句话。

  颜言看着远去的背影,也放下了手中茶盏,他倒是想助表兄一臂之力,可这等功劳,他更想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在临去前,他得问问江绾的意思。

  “何必趟这滩浑水?”江绾接过马绳,翻身上马,“走了。”

  她挥手带队远去,此次猎虎准备颇久,真想要的不会来问,早就扎身林中了。

  叶家带队七日,自三日前摸见虎尾后便再无了踪迹。

  马蹄如疾风般呼啸而过,叶安武带队跪倒在旁,呼喊道:“娘娘,臣在此划分界限,再往里就是虎穴了!那虎王以人为食,不可再深入!”

  一匹匹快马如拼接的各色织锦般晃过他们的眼前,泥点飞溅,未做停留。

  “爹,吴大将军带队去了,太后娘娘也带队去了,咱们要跟上吗?”叶家公子偏头问道。

  “守...”叶安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守着。”

  万一呢,万一江绾和吴子言把老虎赶出来,正巧被他们遇上了呢?

  勒马停驻,江绾远眺去,林中幽深隐蔽,湖水荡漾,平静无波,确实是整座山上资源最富饶的地方。

  “娘娘,臣已命人在河边驻扎,只待虎王饮水,便可出击。”玉枝汇报道。

  “天色也不早了,夜晚行动难免失手,先让他们撤回,明日有光了再去。”

  江绾拨开额前枯枝,她来时听说虎王腿部中了一箭,现下必定在某处洞穴休养生息,充足的水源必不可少,在湖边寻觅它的踪迹确实上策,但夜间有水光倒映,又容易暴露身份。

  “吴大将军的队伍在前方二十里,我们可要与其会合?”侍官问道。

  “再往前二十里都入虎眼了,这怎么行?”玉枝反驳道。

  虎王领地不过周边百里,逼急反扑,必定死伤惨重。

  正当她们踌躇时,只见引猎之人从林中返回来报:“娘娘,前方十里闻虎啸,可要突进?”

  江绾再次仰头望天,进,那就是夜猎,人不比虎,视才是第一感官。

  可他们的人手足够,再加上吴子言身边的,那都是在战场上与虎搏斗过的将士,未必不能趁虚而入。

  “进,再不抓住它,今年就没机会了。”

  她不会放过这一‘天赐良机’。

  边关大捷,内政稍稳,不在此时斩王立新,更待何时?

  众人闻言,纷纷检查起了携带的猎具,闻头马嘶鸣,先后踏入林中。

  黑影如梭,扫落残枝败叶,惊动鸟兽窜逃。

  啼鸣声阵阵,江绾勒马,附耳倾听。

  “那不是我们的信号。”玉枝说道,她从未听过这种叫声。

  “是吴子言的。”江绾回道,她在平华城听到过这种哨响。

  “走!”她调转马头,直奔声源而去。

  “娘娘!”玉枝连忙招呼众人追赶,生怕夜间难视,出现差错。

  虎息震达百里,才至边缘,江绾便嗅到了血腥的气息。

  “呃——”

  士兵被撕扯碎裂的残骸散落在丛林中,有些腹间被剖了大洞,还在苟延残喘。

  江绾抽刀上前,结束了他的性命,随即又紧握弓弦,探查着四周。

  可那虎王之大,就连她身下训练有素的战马都已经慌乱地在原地踏步,不敢向前。

  来不及再思考,江绾不得不背下猎具,隐身于草木中。

  吼————

  虎啸声起,她身上的汗毛瞬间竖立,平静半晌,方才听清不远处的争斗声。

  “将军————”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江绾心间一颤,拉弓搭箭扫落露水,循声探查。

  没走几步,她的左脚便踩入了一方水坑,草木随声攒动,她蹲下身子隐蔽,撤回左腿,方才闻见一股血腥气——那水坑中是血。

  “将军!”

  声音越来越近,虎啸声也逐渐响亮,江绾蹲行向前,隐约在草木间瞥见了一丝火光。

  她猛然起身,只见不远处两名士兵正挥动着火把试图驱赶虎王。

  而虎王身下,浑身铁甲的吴子言正在顽强抵御,他掌缚护至指尖,双手紧握宽剑,将剑刃牢牢横亘在虎王血盆大口之间。

  那锋利的剑锋深深卡进虎牙,活生生磨出鲜血,虎王吃痛地甩动头颅,鬃毛炸起如钢针,几次抬起巨掌意图拍下,都被口中忽而扭转的剑锋激得浑身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