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突变-《南风烈烈吹黄沙》

  “殿下!不好了!”

  齐军的惊叫声响彻岭下城,他们纵马行至齐王藏身的宅院前,手持军报冲入院内。

  “殿下!颜大人并未在次林山下驻扎,他一举带兵攻入皇城了!”

  “什么?!”齐王拍案而起,他正梳头等着乘舟会和呢,怎么那边就二话不说攻进去了?

  “张室呢?他不是监军吗,他怎么可能会允许颜言先动?”

  “山下兵变,严备主导,张大人已经...”士兵垂首,不敢抬头。

  “不可能!”齐王轻嗤一声,“严备不是还在澄川吗?更何况齐军皆听本王号令,其中更有五万多都是张室亲自训练的,他就算兵变他也...”

  “严公兵马已动,无人来报,”士兵低声提醒道,“还有北羌送来的朔寒军也随之...”

  齐王沉默了,他这才意识到他已被自己最亲近之人背叛。

  “那...严公呢?他...入主皇城了?”他再次问道,话语间蕴含着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激动。

  严公与他之间,不论是谁得位他都可以接受,毕竟做皇帝是严公的夙愿。

  “严公...严公跟到龙津渡后身体突感不适,停驻休养了...”士兵的声音越来越小。

  齐王猛地跌坐在地,钝痛无法激醒他的神志,他不明白,明明颜言已经断嗣以明志了,怎么还要入主皇城呢?

  他一个残缺之人,既不能称帝,也无法与江绾再续前缘,若是纯为报复而去,没理由连他们一起背叛了啊!

  “不可能...”齐王摆手,“定是遗漏了什么军报,他一个废人...”

  “殿下,宫中相传,颜大人攻入皇城当日,便与太后...便于太后在金华殿龙椅上...”

  “一派胡言!”齐王抬手挥落了妆台上的一众发冠,“他明明已经将那物呈交...”

  “殿下,恕属下直言,那是可以作假的啊!他连假死脱身都可以,找他人之物顶替,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士兵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是真看不得他家殿下被严公拖累了。那个老色魔,用人只看脸,颜言只不过是给他扔去了个不知道从谁身上割下来的玩意儿,他就跟条狗似的,把家当倾囊相授。

  从前也是,因为各形各色的男人办砸了不少事,要是没有他,他家殿下都不知道称帝几百次了。

  静默半晌,齐王才强撑起一口气问道:“那他...难道要扶持未出世的皇嗣吗?”

  “殿下,皇嗣已经没了。”士兵面露苦涩,前几次交锋可以说是太后险胜,可如今这次,他们才是绝不该输的。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嗣的事情,太后被颜大人赐居冷宫了。”

  “当真?”齐王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那他应当是没骗人,真的断嗣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颜言断嗣那就意味着称帝无用,他与太后也没有可能再续前缘、联手同盟,毕竟太后那么强势的人绝对不会委身于一个废人。

  而且基于太后曾经对洛池州的态度来分析,被贬至冷宫,只可能是她以此事大肆嘲笑颜言,引火烧身了。

  “殿下,咱们眼下应该怎么办啊?”士兵问道。

  “严公身体没有大碍吧?”齐王凑上前反问。

  士兵闻言愣在当场,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做出一个体面的表情答道:“帐下医士繁多,自然是...”

  “无碍便好。”齐王顺了顺心口,他怨不得严公,因为若不是被他的痴恋束缚,严公也不会堕入此道,难以自拔。

  士兵认命地点了点头,谁让他偏偏是齐王部曲呢,离了这位殿下,他又有何处可去呢。

  “那殿下,那几名俘虏该如何处置?”

  齐王眼神一凛,随便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发冠,簪子插入的瞬间,他已有了对策。

  “事还未完,只要他们没有联手,那就留着互相残杀吧...”他将手指放在了一旁倾斜的天平上,“如今该给太后加码了。”

  地牢里,楼柯一见到齐王就谄媚地迎了上去,他早已与玉枝谋划好,二人之间总要有人倒戈,以此去探寻外界的消息。

  “殿下,您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急事?”

  楼柯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故意把脸凑近,他的眉毛可是玉枝画的,她跟他保证这是最适合他的眉型,一定会让他靠脸博得齐王的信赖。

  齐王瞥了一眼身旁年轻俊俏的男子,他眼中那未经世事的清澈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以至于在岭下的这些时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来地牢,借着审问犯人的名义瞧上他几眼。

  “嗯,确有要紧事。”齐王故作深沉。

  楼柯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死东西来一次,玉枝就要受一次刑。以这种契机建立信任,他是真的于心不忍。

  “你,可会仿写太后的字迹?”齐王站定在牢笼前,冲里面的玉枝问道。

  玉枝扭头不答,楼柯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拽起,恶狠狠地质问道:“说话呀,你会不会模仿太后的字迹!”

  啪——

  他扇了她一巴掌,手一松,把人扔回了草垫上。

  齐王见此蹙眉,不禁怀疑道:“你就是这么审犯人的?这等力道能问出什么来?”

  楼柯一怔,飘忽的视线定格在了一旁的火炭上。他跑去炉边拿起烙铁,委屈道:“属下听那群狱卒说,殿下不喜欢虐生,所以才...”

  齐王见他的模样轻笑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动手。

  玉枝也很是配合,假意挣扎了一番后,任由楼柯将烙铁印在了她早已遍布疤痕的手臂上。

  只待痛苦的嚎叫声响彻牢笼,齐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楼柯说道:“让她仿写一份,三日之内,写不出来就杀了。”

  楼柯接过,犹豫着应下:“是...”

  齐王见他胆怯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本王看好你,可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说罢,他离开了地牢。

  眼看着人走远,楼柯才把信递给玉枝,然后起身二话不说就去将烙铁重新烧烫。

  玉枝面色苍白,冷汗大滴大滴地从她的额间滑落,她摇了摇头,劝道:“你不必如此的。”

  隐忍的痛呼声如约响起,楼柯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故作嫌弃地说道:“要不是这地方太偏僻,那医士非得见伤开药,我才不受这罪呢。”

  他撩起衣襟,望着自己大臂上密密麻麻的烙印,心疼得滴血,但却不得不忍受。

  玉枝叹息,她知道楼柯这是心中有愧,想以此法来抵消愧疚,可她今日见齐王已经对他上手了,出狱应当指日可待。

  “你还是不要如此,若是给齐王侍寝,他看见你满身伤痕,咱们可就暴露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颤着手去撕开信封,可是指间实在无力,夹起好几次,都滑落至了地面上。

  楼柯上前捡起信件,蹲在玉枝的身前将信撕开递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坚定:“他要我侍寝,我就去死,咱俩的合作,不谈也罢。”

  “有骨气。”玉枝接过信件,无奈地鼓励道。

  可刚看见第一行字,她的面色便凝重了起来。

  楼柯见状挪到她身侧去看,读了半天他也没懂,不禁问道:“这个宋惟是谁啊?为什么要仿照太后写给他啊?”

  “你不认得宋惟?”玉枝不可置信,转头向他问道。

  楼柯摇了摇头,试探道:“他是什么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