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曹丕的“贺礼”-《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成都的夏日闷热难当,然而未央宫宣政殿内,刘备高踞龙椅,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黑纁赤的帝王衮服,努力维持着新朝开基的威仪。

  殿下文武分列,虽经荆州之痛、登基之初的百废待兴,人人脸上仍带着一丝新朝肇始的振奋与期待。

  然而,这份平衡,被殿外一声尖利、傲慢的通报声骤然打破!

  “大魏皇帝陛下特使,散骑常侍、亭侯邢贞,奉旨入朝~~贺~~喜——!”

  “贺喜”二字,被拖得极长,语调古怪,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恶意。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殿门。

  刘备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诸葛亮羽扇轻摇的动作微微一顿,陈到按在剑柄上的手骤然收紧。

  张飞豹眼圆睁,关羽丹凤眼眯起,寒光乍现。

  脚步声响起,不是恭敬的趋步,而是倨傲的、不紧不慢的踱步。

  邢贞,一身曹魏官袍,下巴抬得几乎要戳破殿顶,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参观蛮夷部落的“怜悯”与嘲弄,缓步走入大殿。

  他身后,跟着四名强壮的魏国军士,抬着一件被巨大黑布覆盖的、长方形的沉重物件!

  那物件被重重地放在大殿中央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人心头一颤。

  “外臣邢贞,奉大魏皇帝陛下旨意,”

  邢贞甚至懒得行全礼,只是微微拱了拱手。

  “闻听刘使君…哦,不,瞧我这记性,是‘汉’中王…不不不,是‘汉皇帝’陛下于成都践祚,特备薄礼一份,以表…‘祝贺’!”

  他故意将称谓说得颠三倒四,极尽羞辱之能事。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两名魏军用力扯下黑布!

  哗——!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种落针可闻的死寂!

  随即,便是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以及因极度愤怒而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

  黑布之下,赫然是一口粗糙、未上漆的白木棺材!

  而在那棺材之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惨白色的麻布丧服!

  棺材!丧服!

  象征死亡与国丧!

  奇耻大辱!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曹丕此举,已非简单的挑衅或外交羞辱,而是最恶毒、最彻底的诅咒与宣战!

  他要将这新生的蜀汉政权,连同刘备本人,在天下人面前,钉死在“即将灭亡”的耻辱柱上!

  “狗贼!安敢如此!!”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撕裂了死寂!

  张飞双眼瞬间赤红如血,额头上青筋暴跳,如同被激怒的疯虎,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就要扑上去!

  “俺宰了你个王八蛋!!”

  “翼德住手!”

  诸葛亮疾声喝止,羽扇指向殿前侍卫,侍卫们慌忙上前死死拦住几乎要失控的张飞。

  关羽脸色铁青,卧蚕眉倒竖,丹凤眼中杀意滔天。

  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按在剑柄上,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却因身处朝堂,强行克制着。

  文官队列中,谯周等人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就连一向沉稳的赵云,也剑眉紧锁,虎目中寒光凛冽。

  邢贞却对眼前的群情激愤视若无睹,反而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蜀汉君臣的震怒,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他甚至还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阴阳怪气地叹道:

  “哎呀呀,看来‘汉皇帝’陛下的臣子们,火气都很大嘛。也是,偏安一隅,夜郎自大,骤然见了天朝上国的‘厚礼’,一时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要按捺不住!

  “陛下!” 法正气得浑身发抖,出列厉声道,

  “曹丕篡汉自立,天下共击!今竟敢遣使如此辱我陛下,咒我大汉!臣请陛下,即刻将此狂徒拖出殿外,车裂示众!以正国体!”

  “臣附议!”

  “杀了此獠!”

  主战派的将领们纷纷怒吼,殿内一片喊杀之声。

  邢贞却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腰板,傲慢道: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我乃大魏皇帝钦使!尔等若杀我,不怕天下人耻笑蜀地无礼,皆是蛮夷之辈吗?更何况…”

  他故意拉长声调,威胁道,“我大魏雄师百万,战将千员,正愁找不到借口踏平西蜀!

  尔等今日若动我一根汗毛,明日,我大魏铁骑必叩关而来!届时,这口棺材,怕是正好给诸位都用上!”

  这话如同冰水,浇熄了一部分人的怒火,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曹魏的国力,确实远胜蜀汉。

  若因一时之愤,引来倾国之兵…

  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僵持和犹豫。

  杀,恐招致即刻报复;

  不杀,这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蜀汉新立,国威何存?!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御座之上,那个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皇帝。

  刘备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再到此刻,已是一片死水般的沉静。

  但那沉静之下,是翻涌的岩浆,是滴血的心!

  他宽大衮服袖子下的双手,死死抠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曹丕!这个篡夺了他刘氏江山的国贼!

  竟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来“庆贺”他的登基!

  这口棺材,这件丧服,羞辱的不是他刘备个人,是整个季汉政权!

  是所有追随他辗转半生、矢志复兴汉室的臣民!

  若忍下此辱,人心必散,国格尽失!

  新朝刚立,便将蒙上永远无法洗刷的怯懦阴影!

  若不忍…

  难道真要如邢贞所言,给曹丕送上挥师南下的借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沉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剑发出的嗡鸣,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

  陈到出列。

  他并未看那口刺目的棺材,也未看嚣张的邢贞,只是目光平视御座上的刘备,抱拳躬身。

  “曹丕篡逆之贼,天下共知!其心之毒,甚于豺狼!今日所为,非为辱陛下,实为辱我大汉国格,辱我三军将士,辱我蜀中千万百姓!”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冰面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古语云,主辱臣死!今国格受辱,若我辈臣子犹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与禽兽何异?!又何谈光复汉室,还于旧都?!”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钉在因他出现而略微收敛了嚣张气焰的邢贞身上!

  “邢贞!”陈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沙场特有的杀伐之气,

  “汝持豺狼之礼,入我大汉殿堂,口出狂言,诅咒天子!此乃自寻死路,非我大汉无礼!”

  “汝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哼!那是对人!非对畜!对尔等背弃汉统、寡廉鲜耻、以羞辱为乐之国贼鹰犬,唯有——刀剑相向!”

  他再次转向刘备,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斩钉截铁,响彻云霄:

  “臣!骠骑大将军陈到!恳请陛下!”

  “立斩此獠!将其首级,连同此棺此服,以最快的战马,送回邺城!”

  “告诉曹丕!此棺,此服,留给他自己享用!”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今日之辱,他日我大汉天兵,必亲临邺城,百倍奉还!”

  “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方能震慑宵小,凝聚人心,彰显我大汉与国贼势不两立之决心!请陛下圣裁!”

  一席话,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烈火!

  瞬间将大殿内所有压抑的愤怒和屈辱点燃!

  “臣附议!立斩此贼!”

  关羽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杀!杀!杀!”张飞挣脱侍卫,挥刀狂吼!

  “杀!”赵云、魏延等一众将领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就连许多文官,也因这奇耻大辱和陈到的慷慨陈词而激愤不已,纷纷出列:“臣等附议!请陛下斩使明志!”

  邢贞脸上的傲慢和嘲弄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和恐惧!

  他没想到,蜀汉君臣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决绝!

  他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你们敢!我乃大魏…”

  “够了!”

  御座之上,刘备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和决绝,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冕旒玉珠的遮挡下,显得无比威严,也无比恐怖。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走到那口白木棺材和那件丧服前,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着那象征死亡和屈辱的“贺礼”,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猛地拔出了腰间那柄象征天子权威的赤绶玉具剑!

  剑光如秋水,森寒刺骨!

  刘备持剑,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邢贞脸上。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帝王的雷霆之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曹丕小儿!”

  “朕,乃大汉景皇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奉天承命,继统登基!岂容你这篡国逆贼,如此羞辱?!”

  他剑锋一指邢贞:

  “汝主送朕棺椁丧服,朕——便回他一颗人头!”

  “今日,朕便用你这狂徒之血,祭朕之大汉旗幡!”

  “告诉天下人!汉室未绝!朕,刘备!与国贼曹丕,势不两立!唯有——你死我活!”

  “来人!”刘备猛地暴喝!

  “将此獠!拖出殿外!斩!!”

  “将其首级,以石灰腌渍,装入此棺!”

  “将其随从,尽数剁去双手,放归魏国!”

  “将此棺此服,连同朕之亲笔战书,一并‘送还’曹丕!”

  “诺!!”

  殿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不顾邢贞杀猪般的哀嚎和挣扎,粗暴地将其拖出大殿!

  片刻之后,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

  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那口白木棺材被再次抬起,里面装的不再是虚无的诅咒,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和一份不死不休的战书!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唯有浓重的血腥气,顺着殿门飘入,混合着一种无比的压抑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刘备还剑入鞘,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群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众卿都看到了。汉贼之间,已无转圜余地。”

  “自今日起,秣马厉兵,时刻备战!”

  “北伐中原,还于旧都,非为虚言!”

  “退朝!”

  百官躬身,无人言语,沉默地退出大殿。

  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既有雪耻的快意,更有对未来的无限凝重。

  陈到按剑,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抬走的棺材,眼神冰冷如铁。

  破裂了,也好。

  所有的幻想和犹豫,都被曹丕这口愚蠢的棺材,彻底砸碎。

  剩下的,唯有战争。

  而他和他麾下的白毦,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