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毫无犯-《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成都城头,代表着刘氏蜀中四十年统治的旌旗,在凛冽的寒风中,无声无息地滑落。

  巨大的旗幡委顿于地,溅起一片尘埃,也砸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蜀中军民心头,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沉重的吱呀声中,城门被缓缓推开,露出城内无数双惶恐的眼睛。

  刘备的大军,如沉默的钢铁洪流,在肃杀的气氛中缓缓开进这座千年蜀都。

  马蹄敲击着古老的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回响,铠甲摩擦的金属声连绵不绝。

  胜利的喧嚣被一种沉重的威仪所取代。

  中军大纛之下,刘备骑在马上,面容沉凝,目光扫过鳞次栉比的屋舍和远处巍峨的蜀王宫阙,有得偿所愿的释然,亦有百战余生的沧桑。

  诸葛亮羽扇轻摇,眼神深邃,仿佛已透过眼前的繁华,看到了未来治理的千头万绪。

  “主公,军师。”

  陈到策马行至刘备身侧,赭红色的轻甲在冬日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有些陈旧,上面凝固的暗褐色血痂和刀剑刮擦的痕迹,无声诉说着雒城的惨烈。

  他的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锐利,扫视着街道两旁门窗紧闭的商铺和深巷。

  “成都初定,人心未附,恐有宵小趁乱生事。末将请命,率白毦兵即刻接管四门城防及城中各要害街口,弹压不法,维持秩序!”

  刘备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信任:“准!叔至思虑周全。成都秩序,就托付于你和白毦兵了!务必严谨,秋毫无犯,安我蜀中民心!”

  “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陈到抱拳,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拔刀出鞘,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城门内外:“白毦兵听令!”

  “在!”数百名紧随其后的白毦兵齐声应和,他们同样甲胄染血,形容疲惫,但眼神却如出鞘的利刃,瞬间锁定了陈到。

  “甲队!接管北门、西门城防!乙队!接管东门、南门!丙队!控武库、粮仓!丁队!分驻城中九大坊市要道!”

  “各队按战时条例,设明暗哨卡,三人一组,百步一岗!有趁乱劫掠、纵火、冲击官署、散布流言者——”

  陈到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重量,

  “无论何人!立斩不赦!各部之间,以铜哨为号,互为策应!行动!”

  “诺!”

  白毦兵没有丝毫迟疑瞬间启动。

  各队队长迅速分派任务,士兵们无声地散入成都的大街小巷。

  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取代了马蹄声,迅速在城内的关键点蔓延开来。

  很快,成都城内各处要地,出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四座高大的城门楼上,原本的蜀军旗帜被迅速撤下,换上了玄底金边的“刘”字大旗和代表着白毦兵身份的、绘有白色牦牛尾图案的赤色军旗。

  城垛之后,身披轻便胸背甲、背负强弩的白毦兵身影雕塑般矗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城内外。

  城门洞内,刀盾手排成紧密的队列,长矛斜指,弩手隐于其后,封锁着进出通道。

  一切井然有序,无声中透出冰冷的威慑。

  城内主要街道的十字路口、坊市入口、武库粮仓大门外,皆可见到白毦兵的身影。

  他们或三人一组,呈犄角之势扼守要冲;或五人一队,沿街巡逻。

  无人高声呼喝,无人交头接耳,只有沉默的警戒和锐利的目光。

  偶尔有惊惶的百姓探头张望,立刻会被那冰冷而毫无情绪的眼神逼退。

  整座成都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罩住,所有的骚动和不安都被强行按捺下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魏延所部负责的南城区域。

  “都给老子听好了!进了成都,谁他娘的敢管不住手脚,抢百姓一粒米,碰婆娘一根指头,老子认得你,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得!”

  魏延骑在马上,声若洪钟,唾沫横飞,正在训斥麾下刚刚入城的兵卒。

  他麾下多是剽悍敢战的精锐,但军纪向来是粗放管理。

  此刻骤然进入这蜀中繁华富庶之地,不少兵卒望着街边那些紧闭门窗后隐约可见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眼神都有些发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魏延的威慑显然效果有限。

  很快,南城一处米店附近便爆发了骚乱。

  几名按捺不住的兵卒,见店主迟迟不开门,竟开始用刀柄砸门叫骂,口中不干不净。

  更有甚者,试图翻墙进入旁边一座看似富户的宅院。

  “干什么!反了天了!”

  魏延气得环眼圆瞪,拍马就要冲过去弹压。

  然而,未等他赶到,尖锐的铜哨声已如同利箭般刺破喧嚣,急促地响起!

  “咻——咻咻!”

  几乎是哨声落下的瞬间!

  一队白毦兵便从街角阴影中快速穿插而来,已出现在骚乱现场!

  “白毦兵在此!止步!放下兵器!”

  为首队率声音冰冷,十余名白毦兵瞬间散开,弩手平端强弩,冰冷的箭簇锁定几个闹事的兵卒要害!

  刀盾手已呈半圆合围之势,配合默契无间。

  那几个魏延麾下的兵卒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腾腾的阵势吓懵了。

  砸门的动作僵在半空,看着那些黑洞洞的弩矢和对方眼中毫无感情的冰冷,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误会!误会!兄弟,我们是魏将军麾下……”

  “放下兵器!最后一次警告!”

  白毦队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弩手的手指已扣在悬刀上。

  “当啷!”“当啷!”

  几把腰刀被扔在地上,那几个兵卒面如土色,高举双手,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魏延此时才拍马赶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麾下的兵被自己人用弩指着,这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魏延狠狠瞪了几个不争气的手下一眼,又看向那队白毦兵队率,瓮声瓮气道:“怎么回事?”

  “禀魏将军!”

  白毦队率不卑不亢地抱拳,

  “贵部士卒意图冲击民宅,强闯米店,违反主公‘秋毫无犯’军令!按律当惩处!请将军示下!”

  魏延看着对方那副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的样子,再看看周围那些从门缝窗棂后投来的、带着恐惧和一丝审视的目光,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却发作不得。

  陈到那小子练的兵,真他娘的邪性!

  他烦躁地挥挥手:“捆了!按军法处置!每人二十军棍!打完了扔回营去关禁闭!”

  一场可能的骚乱,被白毦兵以雷霆之势消弭于无形。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成都。

  百姓们惊魂稍定之余,对那支赭红色、沉默如铁、执法如山的军队,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蜀中旧吏和观望的豪强大族,更是从白毦兵这种冷酷高效的做派中,嗅到了刘备集团核心力量的强大控制力与新秩序的不可撼动。

  蜀王宫,昔日的繁华喧嚣已被肃穆取代。

  象征着权力更迭的受降仪式刚刚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宽阔的正殿内,刘备高踞主位,诸葛亮、法正等核心谋臣分列左右。

  关羽镇守荆州并未在场,张飞、赵云、黄忠、魏延等将领肃立阶下。

  陈到站在武将队列中靠前的位置,依旧是一身洗刷过却难掩战痕的轻甲,身姿挺拔。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压下因失血和疲惫带来的阵阵眩晕。

  雒城巷战的惨烈、袍泽阵亡的悲痛、维持成都秩序的紧绷,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精神上。

  然而,当刘备的目光扫视过来时,他立刻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眼神恢复沉静。

  “益州初定,赖诸君浴血奋战,舍生忘死!”

  刘备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豪情与对功臣的感念,

  “今日,当论功行赏,以彰忠勇!”

  封赏之声在殿内回荡。

  张飞晋位右将军,假节钺,威震三军;

  赵云迁翊军将军,统帅精锐骑兵;

  黄忠、魏延等各有擢升,赐爵封邑。

  每念到一个名字,都引来一阵由衷的祝贺和羡慕的目光。

  殿内气氛愈加热烈。

  终于,刘备的目光落在了陈到身上。

  “陈到听封!”

  “末将在!”

  陈到踏前一步,单膝跪地。

  “自汝投效以来,忠心耿耿,屡立奇功!剑阁奇袭,断敌后路,破天险门户;雒城血战,身先士卒,先登破城,更于万军之中救主护驾,力擒敌酋张任!”

  “入成都,治军严谨,弹压得力,秋毫无犯,安靖地方,功莫大焉!”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特擢升汝为——中护军!”

  中护军!

  这三个字一出,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连张飞都忍不住侧目,魏延更是眼神复杂。

  中护军!此职非同小可!非主公心腹亲信、兼具勇略与忠诚者不能担任!

  其职责,便是统领禁卫亲军,宿卫宫禁,拱卫主公安全,战时亦常随中军,地位尊崇,权柄极重!

  这不仅仅是一个军职的晋升,更代表着陈到正式踏入了蜀汉政权最核心的武力中枢!

  “谢主公隆恩!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

  陈到心头剧震,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重重顿首。

  他深知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刘备微微颔首,继续道:“着汝仍统领白毦兵,并以此为核心,扩建宿卫亲军!赐金五百斤,锦千匹,良田百顷!望汝不负所托,为孤,为大汉,再建新功!”

  “末将遵命!必不负主公厚望!”

  陈到再次顿首,当他抬起头时,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有羡慕,有审视,有祝贺,也有如魏延那般混杂着服气与些许不甘的复杂眼神。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将,更是手握蜀汉核心军权、肩负护卫刘备安全重任的中护军!

  地位,已然截然不同。

  封赏完毕,众将谢恩。

  气氛由庄重转为相对轻松,一些相熟的将领开始互相道贺攀谈。

  法正端着酒樽,踱步到陈到身边,“恭喜陈将军!哦不,该称陈中护了!将军年少有为,深得主公信重,统领禁卫,未来不可限量啊!”

  “法尚书谬赞,叔至愧不敢当。全赖主公信重,将士用命。”

  陈到谦逊回应,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心中却警惕暗生。

  法正此人,智谋深远,心思难测,他的示好背后,往往藏着试探。

  “将军过谦了。”

  法正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将军治军严谨,白毦兵令行禁止,实乃强军楷模。不知将军这练兵之法,这甲胄器械之制,可有意在军中推广一二?也好让我蜀中健儿,增几分锐气?”

  他看似为公,实则是在试探陈到对军权渗透的态度和刘备赋予他的实际权限边界。

  陈到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法尚书心系军备,叔至佩服。然白毦兵成军之法,乃因地制宜,为护卫中军、攻坚克难所设,恐难适用于诸军。”

  “且器械改良,耗资靡费,需循序渐进。此事关乎全军,自有主公与军师、尚书运筹帷幄,叔至唯遵命行事而已。”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回,既表明态度,又不越权。

  法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哈哈一笑:“将军思虑周全,是正心急了。来,敬将军一杯,祝将军前程似锦!”

  两人对饮一杯,气氛融洽,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是夜,蜀王宫深处,刘备暂居的偏殿灯火通明。

  殿内只有刘备、诸葛亮二人。

  刘备已褪去沉重的甲胄,换上了舒适的常服。

  诸葛亮依旧羽扇纶巾,坐在下首,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着厚厚的益州户籍、钱粮、官吏名册。

  “孔明啊,”刘备轻轻揉着眉心,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牍,感叹道,“取一州易,治一州难。千头万绪,百废待兴。这成都……看似繁华,内里却如一团乱麻。”

  诸葛亮微微颔首,羽扇轻摇:“主公所言极是。刘季玉暗弱,吏治松弛,豪强兼并,民有怨望。当务之急,需明法令,整吏治,抚流亡,轻徭薄赋,方能收拢人心,稳固根基。”

  “嗯。”刘备深以为然,“此等内政,非孔明不可为。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这刀把子,更要握紧,更要磨快!荆州有关羽,吾心稍安。然益州初定,人心叵测,旧族盘根错节,降将心思各异。孤之安危,这成都之安宁,皆系于禁卫亲军之上!”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主公是思及陈叔至?”

  “正是!”刘备眼中爆发出信任的光芒,“此子,忠勇无双,心思缜密!雒城血战,若非他拼死相护,吾与孔明恐已遭不测!

  入成都,其治军之严,临事之稳,更见其能!白毦兵在其手中,已成锋锐!擢其为中护军,统领禁卫,非仅为酬功,更是托付身家性命与这益州腹心之安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城外那片在夜色中沉寂的成都城郭,声音低沉而有力:“孤观其练兵之法,迥异常规,器械精良,士卒效死,临阵机变,进退如臂使指。此非寻常战将所能为!

  其才,可独当一面!其忠,可托付腹心!孤要的,不仅是一支护卫宫禁的亲军,更是一柄悬于益州暗流之上、可随时斩断一切不轨的利剑!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静静听着,目光落在案几上那份关于白毦兵在雒城巷战及接管成都时详细表现的密报上。

  陈到冷酷高效的指挥、士兵悍不畏死的执行力、对复杂局面的精准把控……

  一幕幕在他脑中闪过。

  他缓缓放下羽扇,眼中流露出深沉的赞许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

  “主公慧眼识人,托付得所。陈叔至,璞玉浑金,经此磨砺,锋芒已露。其练兵、治军、临阵之能,确已远超寻常护卫之将。

  中护军一职,非虚衔,乃实权,亦为熔炉。

  亮观之,此子心志坚韧,胸怀丘壑,假以时日,历练军政,或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穿未来的力量,“为我大汉,砥柱中流!”

  夜色深沉,成都的喧嚣在严格的宵禁下彻底沉寂。

  打更人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更添几分肃杀与寒意。

  陈到并未安歇,他卸去了象征中护军身份的崭新甲胄,换上了一身与普通白毦兵无异的赭红色轻便戎服,只在外罩了一件不起眼的深色斗篷。

  肋下和肩头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雒城血战的惨烈。

  他拒绝了亲卫的跟随,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蜀王宫,在夜幕下显露出庞大的轮廓。

  新换岗的白毦兵哨位,如同钉子般牢牢楔在宫墙的每一个拐角、每一座角楼。

  明哨身姿挺拔,按刀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宫墙外的黑暗;暗哨则完美地隐匿在阴影、树丛、屋脊的背光处,若非刻意寻找,几乎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陈到如同一个苛刻的考官,无声地靠近,仔细观察着每一处哨位。

  士兵们绷紧的神经、警惕的眼神、标准的持械姿态,都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他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地看,默默地记。

  随后,他转身离开宫禁区域,脚步转向了白日里曾发生过骚乱的南城区域,以及更靠近平民聚居的东城坊市。

  高大的坊墙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街巷深处,并非一片死寂。

  隐约能听到婴儿的夜啼,夫妻的低语,甚至还有压抑的咳嗽声。

  这些人间烟火的气息,在经历了战火和入城时的恐慌后,显得格外珍贵。

  陈到放轻脚步,如同狸猫般穿行在狭窄的巷道中。

  在一处十字街口,他停下了脚步。

  阴影里,两名身披伪装斗篷的白毦兵如同石雕般半蹲着,强弩横在膝上,锐利的目光透过黑暗,监控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望向陈到藏身的角落,手已按在了弩臂上。

  陈到没有现身,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轮廓。

  那名士兵显然认出了他,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右手在胸前无声地行了一个白毦兵特有的军礼,随即目光重新投向黑暗深处,恢复了警戒姿态。

  陈到微微颔首,心中稍定。

  他继续前行,来到一处普通民宅聚集的巷口。

  这里没有哨卡,但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阴影里,他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一个轮值的暗哨,正警惕地注视着巷内几户人家。

  一切井然有序,并未因夜深而有丝毫松懈。

  他驻足片刻,目光扫过那些低矮的屋檐。

  透过糊着厚厚窗纸的缝隙,能看到里面摇曳的微弱灯火。

  没有惊恐的尖叫,没有绝望的哭嚎,只有生活艰难却依旧在延续的平静。

  白日里那个米店老板,此刻大概正搂着妻儿,在惊魂初定后沉沉睡去。

  那个被魏延兵卒试图翻墙的富户,也熄灭了灯火,享受着久违的安全感。

  秋毫无犯。

  这四个沉甸甸的字,在白日里是冰冷的军令和刀锋下的秩序。

  而在此刻,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陈到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四个字所承载的分量——是让这座饱经战乱的城市得以喘息,是让无数惊恐的灵魂重获安宁的基石。

  他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

  冰冷的夜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心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慰藉。

  雒城的血没有白流,袍泽的牺牲没有白费。

  他们用血肉和铁律,为这座城池,也为飘摇的大汉,暂时撑起了一片安定的天空。

  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东方——荆州的方向时,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紧迫感瞬间攫住了心脏!如同一根无形的弦,猛地绷紧!

  荆州!关羽!麦城!

  益州初定,仅仅是一个开始。

  雒城的血痕尚未干涸,成都的安宁只是脆弱的表象。

  而东方那片富庶的土地之上,那柄悬于大汉命脉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在历史的阴影中,缓缓落下倒计时!

  诸葛亮的期许,刘备的托付,白毦兵的忠魂……

  所有这一切,最终都将指向那个无法回避的宿命!

  陈到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冰冷的刀柄之上。

  坚硬冰冷的触感,如同警钟,敲击着他愈发清醒的神经。

  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