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凤-《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庞统的到来,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彻底点燃了进取西川的雄心。

  “士元此计,如利剑穿心!”

  中军大帐内,刘备抚案而起。

  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指着庞统刚刚在舆图上划出的那条进军路线。

  “由垫江直取雒城,断刘季玉臂膀,迫其决战!好!甚好!此上策也!”

  法正捻须颔首,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军师奇谋,正深以为然。雒城若下,成都门户洞开,蜀中可定矣!”

  帐中诸将,黄忠、魏延、吴懿等,无不精神振奋,摩拳擦掌。

  唯有侍立在刘备身侧阴影中的陈到,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冰冷刺骨。

  舆图上庞统意气风发所指之处,那个名叫“落凤坡”的山谷,此刻在他眼中,已化作一张血盆大口。

  历史的轨迹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骄傲的凤雏,执意骑乘刘备赠予的“的卢”白马,在狭窄逼仄的山道上遭遇张任伏兵,万箭穿心……

  那匹据说妨主的名驹,终究还是载着它的主人,走向了宿命的终点。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陈到。

  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螳臂当车!

  “主公!”

  陈到抱拳沉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帐内兴奋的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刘备微微侧首,带着一丝询问:“叔至何事?”

  陈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刘备和庞统的目光,指向舆图上那片标注着“鹿头山”的险峻区域。

  “军师奇谋,末将深为叹服。然雒城乃蜀中重镇,张任亦非庸才。此去垫江,必经鹿头山麓,山道狭窄,林木丛杂,最易设伏!”

  “末将斗胆谏言,前锋斥候当倍加精悍,广布于前,探查务必巨细靡遗!中军护卫,亦需精选敢战之士,随护军师左右,以防不测!”

  “末将愿亲率白毦一部,为军师前驱,清道警戒!”

  帐内气氛为之一凝。

  庞统细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打量着这个素来沉稳少言的年轻亲卫统领。

  他听出了陈到话语中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忧虑。

  是担忧他的安全?

  还是质疑他的决策?

  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浮上心头。

  他庞士元运筹帷幄,岂需一护卫统领来指点行军事宜?

  “陈统领过虑了。”

  庞统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羽扇轻摇。

  “张任虽勇,然其主力多布于雒城周边。鹿头山一带,斥候早已回报,仅有小股游哨,不足为患。”

  “且我军势大,堂堂正正之师,岂惧宵小伏击?若如统领所言,大军未动便如履薄冰,畏首畏尾,反倒失了锐气,徒惹人笑。”

  庞统看向刘备,“主公,兵贵神速!当速发兵,以雷霆之势,直捣雒城!”

  刘备看着庞统那副成竹在胸、挥斥方遒的姿态,又看了看舆图上那条直指雒城的捷径,心中进取的火焰早已压过了一切谨慎。

  他拍了拍陈到的肩膀:“叔至忠心可嘉,思虑周全。

  然军师智珠在握,料敌机先,不必过于忧心。就按军师方略行事!魏延!”

  “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率本部精兵五千,为军师开道!务必护得军师周全!”

  “末将遵命!定保军师毫发无伤!”

  魏延抱拳领命。

  陈到的心沉到了谷底。

  刘备的信任完全倒向了庞统,他一个亲卫统领的谏言,在关乎战略决策的天平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无法说出“落凤坡”三个字,那只会被当作妖言惑众。

  “主公!”

  陈到再次开口,“末将仍请命,率白毦精兵一队,紧随前锋之后,于山道险要处巡弋接应!”

  “白毦兵擅山地潜行,或可补斥候之不足!”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也是唯一能争取到的、靠近落凤坡的机会。

  刘备看着陈到眼中那份近乎固执的恳切,沉吟片刻。

  陈到练兵之勤、护卫之忠,他是看在眼里的。

  这份执着,或许并非全无道理。

  “也罢。”

  刘备终于点头,

  “叔至既如此坚持,便依你所请。”

  “率白毦兵两百,为前锋侧翼游弋,多加警戒。然切记,不可擅离位置,干扰大军行进!”

  “末将遵命!”

  陈到抱拳,两百人,在茫茫大山中,如同一把沙投入激流。

  但他别无选择。

  三日后的清晨,大军开拔。

  旌旗招展,甲胄铿锵,蜿蜒的队伍如同巨蟒,沿着垫江方向的山道向西游去。

  陈到早已将两百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潜行与侦查的白毦兵撒了出去。

  他们换上特制的、便于隐匿的灰褐色皮甲,脸上涂抹着泥灰,如同猿猴般敏捷地穿梭在先锋魏延所部两侧的密林山崖之上。

  每一处可能设伏的隘口,每一片可能藏兵的密林,都被反复探查。

  陈到本人则带着十余名身手最好的亲卫,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庞统中军侧后方不到一里的位置。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山坡上那个显眼的身影。

  骑着一匹高大神骏、通体雪白、唯有额顶有一撮醒目黑毛的“的卢”马,身着鹤氅,手持羽扇的庞统。

  白马在略显灰暗的山色中,如同一个醒目的靶子。

  “统领,前方已过三道哨卡,魏延将军前锋斥候回报,未见大队敌军。”

  一名白毦斥候从林中钻出,低声禀报。

  “知道了。继续向前探,范围扩大三里!重点搜索鹿头山西南麓,那个叫‘落凤坡’的山坳!”

  “诺!”

  斥候领命,再次消失在密林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同缓慢滴落的熔岩,灼烧着陈到的心脏。

  队伍在狭窄的山道上艰难前行,距离落凤坡越来越近。

  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呜的声响。

  陈到心中的不安感攀升到了顶点。

  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统领!落凤坡方向!”

  另一名攀附在崖壁上的斥候猛地压低声音示警,带着一丝惊惶,

  “有惊鸟!大片惊鸟!不对,是箭!箭雨!”

  几乎是同时,前方山道拐角处,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嚎!

  来了!

  陈到瞳孔骤缩,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顶!

  “白毦兵!跟我上!目标军师!快——!”

  嘶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的树后冲出,朝着庞统中军遇袭的方向亡命狂奔!

  十余名亲卫紧随其后。

  山道前方已然大乱!

  狭窄的落凤坡山坳,就是一个天然的死亡陷阱。

  陡峭的山崖上,如同鬼魅般冒出无数蜀军弓弩手!

  箭矢如同狂暴的飞蝗,带着凄厉的尖啸,从两侧崖顶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山坳!

  目标,赫然便是那匹显眼至极的白马和它背上的主人!

  “保护军师!”

  魏延的怒吼声在箭雨和惨叫声中炸响。

  他率领的前锋精兵正陷入混乱,试图结阵抵御这来自头顶的致命打击。

  然而地形太过不利,士兵们如同被驱赶进屠宰场的羔羊,成片倒下。

  庞统身边的亲卫忠勇无比,瞬间就有数人扑上去,用身体为他遮挡箭矢,血花四溅!

  庞统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脸色煞白,但他并未慌乱,死死抓住缰绳,羽扇指向崖顶一处敌箭最密集的方位,嘶声指挥:

  “盾牌!结盾阵!向右侧崖壁靠拢!压制……”

  话音未落!

  一支角度极其刁钻、力道奇大的狼牙重箭,如同毒蛇般,穿透了混乱人群的缝隙,精准无比地射向庞统的胸膛!

  “军师小心!”

  魏延目眦欲裂,挥刀格开射向自己的流矢,却已救援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咴——!”

  庞统胯下的“的卢”马,不知是受惊还是通灵,猛地人立而起!

  噗嗤!

  那支致命的狼牙重箭,没有射中庞统,却狠狠贯入了高高扬起的马颈之中!

  滚烫的马血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庞统满头满脸!

  神骏的白马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嘶,轰然倒地!

  “军师!”

  无数人发出悲呼。

  庞统被无匹的巨力从马背上甩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山道上。

  鹤氅染满污泥和血渍,羽扇脱手飞出。

  他挣扎着想爬起,更多的箭矢却已如影随形般攒射而至!

  “挡住!”

  陈到的嘶吼已近在咫尺!

  他和十余名白毦兵疯虎般冲入箭雨覆盖的核心区域!

  “举盾!”

  陈到咆哮着,一面抢过身边亲卫的一面圆盾护住头脸,一面不顾一切地扑向倒地的庞统。

  白毦兵们训练有素的素质在生死关头展现得淋漓尽致,数面盾牌瞬间在庞统和陈到上方合拢,组成一个脆弱的屏障。

  咄!咄!咄!

  箭矢冰雹般砸在盾牌上,震得手臂发麻。

  更有箭矢从缝隙中钻入,一名挡在陈到身前的白毦兵闷哼一声,肩胛处已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染红了皮甲。

  “军师!快走!”

  陈到一把抓住庞统的手臂,想将他拽起拖向相对安全的崖壁凹陷处。

  然而,庞统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这位素来洒脱甚至有些狂放的凤雏先生,此刻脸上沾满血污和泥泞,发髻散乱。

  但那双细长的凤目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被彻底激怒的火焰!

  那是智者的骄傲被野蛮伏击所践踏的暴怒!

  “走?!”

  庞统的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嘶哑变形。

  他指着山崖上那些不断放箭的蜀军身影,特别是那个隐约可见、身着精甲、正不断发号施令的将领轮廓,

  “竖子安敢如此辱我!取我弓来!取我弓来…!”

  他竟要在如此绝境之下,与敌将对射!

  “军师!不可!快随我走!”

  陈到肝胆欲裂,再次扑上去想要强行拖走庞统。

  历史书上冰冷的“万箭穿心”四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轰鸣!

  “滚开!”

  庞统此刻已被怒火和一种名士的刚烈气节彻底支配。

  他奋力推开陈到,踉跄着想去捡不远处掉落的佩剑和强弓。

  “庞士元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张任!匹夫!可敢与我一战…!”

  就在这一推一拒、生死毫厘的瞬间!

  噗!噗!噗!

  数支角度极其刁钻、几乎贴着盾牌缝隙射入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狠狠钉入了庞统的胸膛、腰腹!

  庞统身体猛地一僵,推搡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晕开的几朵刺目血花。

  狂怒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生命飞速流逝的空洞所取代。

  “呃……”

  庞统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股带着泡沫的鲜血。

  身体晃了晃,缓缓向后倒去。

  “军师!!!”

  陈到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死死挡住庞统倒下的方向,将他护在身下。

  更多的箭矢呼啸着钉在他的背甲上、盾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晚了……

  终究还是晚了……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陈到。

  他紧紧抱着庞统那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感受着那温热的血液浸透自己的衣甲。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声、箭矢破空声,但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越发遥远。

  只有怀中生命飞速流逝的触感,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历史沉重的车轮,带着宿命般的狞笑,无情地从他试图阻拦的手臂上碾了过去,留下深深的血痕。

  他改变了剑阁的进程,却终究没能撼动落凤坡这宿命的基石!

  “杀!为军师报仇!”

  魏延彻底红了眼,咆哮着组织起残余的悍卒,不顾伤亡地朝着崖壁发起亡命冲锋!

  黄忠率领的后援也终于赶到,箭雨开始向崖顶反击。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崖顶的蜀军伏兵终于被击退。

  张任见事不可为,果断下令撤退,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山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陈到依旧跪坐在泥泞的血泊中,紧紧抱着庞统的尸身,一动不动。

  他的头深深垂下,散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容,只有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赭红色的白毦兵戎服,被庞统和自己的鲜血染成了更深的、近乎黑色的暗红。

  象征着忠诚与荣誉的白色牦牛尾盔缨,也浸透了血污,无力地垂落。

  白毦兵们默默地围拢在他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圈。

  人人带伤,神情悲愤而肃穆。

  魏延提着滴血的战刀,踉跄着走到近前,看着陈到怀中庞统那张沾满血污、双目圆睁仿佛犹有不甘的遗容,这位桀骜的猛将,虎目含泪,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山岩上,碎石飞溅!

  “啊——!张任!我魏延誓杀汝——!”

  悲愤的怒吼在山谷中回荡,却唤不回那陨落的凤雏。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刘备在赵云和法正的护卫下,踉跄地走到了这片修罗场。

  当他看清陈到怀中那具熟悉却再无生息的躯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先是极度的震惊,随即是无法置信的茫然,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悲恸。

  “士……士元……”

  刘备的声音干涩嘶哑,踉跄着扑上前,跪倒在庞统的尸身旁,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张冰冷的脸,却又在半途无力地垂下。

  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位一生颠沛流离、见惯生死的枭雄,此刻却像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军师……备……备失汝,如失一臂啊……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压抑到极致的悲鸣终于冲破喉咙,在山谷的呜咽风中回荡,令人闻之断肠。

  法正默默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复杂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刘备。

  又看向抱着庞统尸体、如同雕塑般沉默的陈到,最后目光落在远处被士兵收敛起来的那匹“的卢”白马的尸骸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天意?人谋?

  他第一次感到智谋在命运面前的苍白无力。

  赵云按剑而立,面容沉痛,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山林,护卫着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主公。

  没有人注意到陈到。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庞统冰冷的身体,仿佛与这片血腥的战场融为了一体。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心中翻腾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情绪。

  一种面对历史洪流时,深刻体悟到的无力与沉重。

  他来了。他知道了。他努力了。他几乎就要碰到了……

  可结果,依旧如此。

  改变历史,谈何容易?

  个人的力量,在这时代大势、在那些早已写定的宿命节点面前,是何等的渺小?

  庞统的刚烈,刘备的信任,张任的伏击,甚至那匹“的卢”马宿命般的惊厥……

  无数个看似偶然的环节,环环相扣,最终导向了这个必然的结局。

  他以为自己这只蝴蝶能扇动风暴,却发现自己连一根稻草都未必能撼动。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么……麦城呢?那个他视为终极目标、必须改变的关键节点呢?

  那里有更深的阴谋,更强大的敌人,更复杂的人心……

  他,真的能做到吗?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噬之际,怀中那具冰冷的身体,仿佛传来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颤动。

  陈到猛地一震,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庞统涣散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沾满血污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一个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气音,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吐出:

  “……荆……州……守……好……”

  荆州!守好荆州!

  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却刺目的闪电!

  这临终前最后的、模糊不清的遗言,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陈到几乎冰封的心上!

  庞统……

  这位以天下为棋盘的智者,在生命最后的刹那,牵挂的,不是自己的身后名,不是西川的战局,而是那个关乎整个蜀汉兴衰命脉的…

  荆州!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猛地冲垮了陈到心中的冰层!

  沉重的无力感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悲壮的使命感所取代!

  落凤坡的鲜血,不能白流!

  凤雏用生命传递的警示,绝不能辜负!

  荆州!关羽!麦城!

  他猛地抬起头,散乱发丝下露出的双眼,不再有迷茫和绝望,只剩下一种被鲜血和誓言淬炼过的、冰冷到极致的决绝!

  他轻轻地将庞统的遗体放下,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庄重。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沾满血污的赭红戎服在血腥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转身,面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刘备,单膝跪地,抱拳:

  “主公!军师……薨了!”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然西川未定,大业未成!军师遗志,犹在雒城!”

  “末将陈到,请为先锋!踏平雒城,手刃张任!以慰军师在天之灵!以报今日血仇!”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压过了刘备的悲泣,让周围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魏延猛地抬头,血红的眼中爆发出同样的凶光:“末将附议!踏平雒城!杀张任!”

  黄忠、吴懿等将也纷纷怒吼:“踏平雒城!为军师报仇!”

  悲愤的火焰,瞬间被陈到点燃,化为复仇的燎原之势!

  刘备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跪在血泊中、浑身浴血却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的陈到,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的将领,巨大的悲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猛地抹去脸上的血泪,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与决绝!

  “好!”

  刘备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撕裂变调,

  “传令三军!为军师……

  戴孝!

  兵发雒城!不破此城,不杀张任,誓不罢兵!

  陈到!”

  “末将在!”

  “命你白毦兵,为全军锋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雒城之下,我要看到张任的人头!”

  “末将——遵命!”

  陈到重重顿首,额头砸在冰冷的、浸满鲜血的泥地上。

  再 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燃烧的战意和沉甸甸的、用鲜血写下的使命。

  雒城是起点,而荆州,才是终点!

  落凤坡的血,绝不能成为麦城悲剧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