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拜师-《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成都的春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复苏的气息和桃李的芬芳。皇宫深处的演武场,却回荡着与这旖旎春光格格不入的金铁交击与雄浑的操练声。

  太子刘禅,一身利落的武士服,略显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袍里显得有些空荡。他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场中那些赤膊挥汗、筋肉虬结的白毦兵锐士,看着他们如臂使指地操练着各种杀人技,眼神中既有几分好奇,更多的是一种被这刚猛气息所慑的局促与茫然。他自幼长于妇人之手(指刘备几位夫人及宫人),虽也读过些兵书,但何曾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这般纯粹的、带着血腥味的军旅煞气。

  他的身旁,站着身着常服,却依旧挺拔如松的陈到。

  “殿下,”陈到的声音平和,打破了刘禅的怔忡,“可知这些将士,为何在此挥汗如雨,甚至不惜流血受伤?”

  刘禅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着书本上的话语:“为……为保家卫国,为父皇扫平天下?”

  “殿下所言,是结果,是目标。”陈到微微颔首,引导着他,“但驱使他们日复一日忍受这枯燥、艰苦甚至危险的,并非仅仅是那遥远的目标。”

  他指着场中一名因练习突刺过猛而摔倒,却又立刻咬牙爬起,继续操练的年轻士兵:“你看他。他或许只想在下次战斗中活下来,或许想用军功换取钱粮奉养家中老母,或许只是不想辜负身旁同袍的信任,不想堕了‘白毦’的威名。”

  陈到的目光扫过整个演武场,声音沉稳而有力:“兵者,集千万人之力,行杀伐之事。为将者,不仅要知如何取胜,更要知为何而战,知麾下将士为何而战。无道之兵,纵一时强横,终是流寇;有魂之师,虽暂处劣势,亦能星火燎原。”

  刘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到并不急于让他立刻理解,转而道:“今日,我们不谈高深兵法,先学为将第一课——‘知兵’。”

  他带着刘禅走近训练中的士兵,让他触摸那冰冷沉重的铠甲,感受那磨得锋利的刀口,甚至让他尝试拉开一张需要不小力气才能上弦的强弩。

  “铠甲为何如此设计?是为了在防护与灵活间取得平衡。刀锋为何是这个弧度?是为了劈砍时更省力、更致命。弩机望山为何有刻度?是为了在不同距离精准杀敌。”陈到耐心讲解着每一个细节背后的考量,“知兵,就是要了解你手中掌握的力量,了解每一件器械、每一位士兵的极限与可能。唯有深知,方能善用。”

  刘禅笨拙地尝试着,额角渗出细汗,却听得十分认真。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禅每月定期来到军营或白毦兵驻地。陈到的教导并非填鸭式的灌输,而是潜移默化的引导。

  有时,他们在沙盘前。陈到并不直接摆出经典战阵,而是设置一些简单的情境:“殿下,若你是我军先锋,遇此隘口,敌情不明,当如何?”

  刘禅绞尽脑汁:“派……派斥候探查?”

  “若斥候被截杀,信息传不回呢?”

  “那……那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若军情紧急,后方催促进军呢?”

  刘禅哑然。

  陈到便会借此讲解情报的重要性,先锋的职责与风险,以及如何在各种压力下做出相对最优的抉择。

  有时,陈到会带他观看白毦兵的小规模对抗演练。在演练结束后,他会让刘禅去询问普通士卒的感受。

  “刚才冲锋时,你怕吗?”

  “报告殿下!有点怕,但看到弟兄们都上了,就不能怂!”

  “你觉得咱们的阵型哪里可以改进?”

  “这……俺觉得左边盾牌再靠前点可能更好……”

  通过这些朴素的对话,刘禅逐渐明白,兵法并非纸上冰冷的线条和符号,而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恐惧有勇气的生命共同谱写的壮歌。

  陈到反复向他灌输一个核心思想:“殿下需谨记,知兵非为好战,善战终为安民。兵戈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辈执掌兵权,非为炫耀武力,涂炭生灵,而是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为我大汉百姓争得一片能安居乐业的太平江山。穷兵黩武,纵有项羽之勇,终难免垓下之围;体恤士卒,洞察形势,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这些观念,与诸葛亮教导他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理念相互印证,渐渐在刘禅年轻的心中沉淀下来。他虽然天资不算聪颖,性情也略显懦弱,但在陈到这般耐心而务实的教导下,对军事不再是完全的陌生和畏惧,开始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和基本的判断力。

  一次,刘备悄然来到演武场外围,远远看着陈到正指着沙盘,对认真聆听的刘禅讲解着什么。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一个沉稳如山,一个稚嫩却专注。刘备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复杂的笑容,他对身旁的诸葛亮低声道:“孔明,你看阿斗……似乎比在宫中读书时,精神了许多。”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叔至因材施教,授之以渔而非鱼。殿下能明‘知兵不好战’之理,便是最大的收获。此乃国家之福。”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教导场景之外,阴影始终存在。陈到能感觉到,来自魏吴的窥探目光并未因太子的到来而减少,反而可能更加密集。他教导刘禅的每一个瞬间,或许都正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渠道,传递到许都洛阳和建业的案头。

  刘禅的成长,牵动着蜀汉的未来,也必然成为敌人计算中的重要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