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仓库对峙-《罪裁者》

  仓库深处,陈队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他手中那把木剑的剑尖轻轻点地,发出细微的叩击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林峻的配枪依然稳稳指着陈队,但手指在扳机护圈上微微发抖。“陈队,我需要一个解释。”

  苏雨晴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林峻侧后方,既能提供掩护,又能观察陈队的微表情。她的目光在陈队和周围环境之间快速移动,专业地评估着局势。

  陈队苦笑一声,将木剑轻轻放在身旁的木箱上,举起双手。“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来查案的,你信吗?”

  “带着凶器查案?”林峻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是从李建平的工作室找到的,第四把木剑。”陈队慢慢站起身,但保持着手举起的姿势,“我比你们早到半小时,这里已经没人了。”

  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急促的鼓点般的声音。仓库深处偶尔传来金属摩擦的异响,像是某种警示。

  苏雨晴突然开口:“陈队,你为什么独自行动?为什么不通知专案组?”

  陈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因为这个。”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巧的电子设备,“我在专案组会议室发现的,窃听器。”

  林峻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专案组被监听了,那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凶手的掌控之中。

  “放下枪,小林。”陈队的声音带着疲惫,“我都告诉你。但这里不安全,我们得换个地方。”

  就在林峻犹豫的瞬间,仓库二楼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黑影迅速闪过。

  “站住!”林峻大喝一声,但黑影已经消失在二楼的黑暗中。

  陈队迅速拾起木剑,“追!可能是李建平!”

  林峻示意苏雨晴跟上,三人快速向二楼移动。锈蚀的铁楼梯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呻吟,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二楼堆满了废弃的纺织机械,形成一片钢铁丛林。昏暗的光线从破损的屋顶渗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雨晴突然拉住林峻,指向地面。灰尘上有新鲜的脚印,通向一台巨大的旧纺纱机后面。

  林峻握紧配枪,小心地靠近。在纺纱机的阴影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正是照片上的李建平。

  他比照片上苍老许多,双眼深陷,头发凌乱花白。听到脚步声,他惊恐地抬起头,手中紧握着一把刻刀。

  “别怕,我们是警察。”苏雨晴轻声说,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李建平看清他们后,反而松了口气,“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林峻单刀直入:“‘审判者’还有谁?”

  李建平苦笑着摇头,“我们彼此不认识,每次联系都用加密信息和死信箱。我只负责提供情报和制作木剑。”

  “情报?”林峻追问。

  “我是滨海大学法学系的档案管理员,能查到很多人的背景。”李建平的眼神变得锐利,“比如那三个畜生,还有...你,林警官。”

  林峻感到脊背发凉。

  “我知道七年前你负责我女儿的案子。”李建平的声音颤抖起来,刻刀在他手中微微发抖,“你知道她死得多惨吗?而那个凶手,就因为有个好爸爸,至今逍遥法外!”

  苏雨晴轻轻按住激动的老人,“所以你们决定自己执法?”

  “法律?”李建平冷笑,“法律保护的是懂法律的人!我们六个当年都是法学社的,天真地以为法律能带来正义。直到晓芸出事...”

  林峻的心猛地一沉,“吴晓芸是你的女儿?”

  “养女。”李建平老泪纵横,刻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父母早逝,我从小把她带大。那孩子那么善良,明明考上法学院,说要成为一个公正的法官...”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峻迅速举枪对准门口,一个身影缓缓走进光中。

  是张副队长。他举着双手,脸上是林峻从未见过的凝重。

  “放下枪,小林。我都告诉你。”

  ***

  三人在仓库里对峙,雨声敲打着铁皮屋顶,如同倒计时。

  陈队点了支烟,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缭绕,“晓芸那案子,凶手是张副市长的儿子。上面压下来了,证据‘丢失’,证人改口。我能怎么办?”

  林峻的手在发抖,“所以你就加入了‘审判者’?”

  “一开始没有。”陈队深吸一口烟,“是李建平先找到我,然后是其他几个晓芸的朋友。我们约定,每人负责一个环节,彼此不知情。”

  苏雨晴突然开口:“但你们开始审判其他人,不仅仅是晓芸案的凶手。”

  李建平激动地插话,拾起地上的刻刀:“因为还有太多人渣逍遥法外!赵东明害得那个女孩跳楼,钱卫醉驾撞死一家三口,孙志豪虐待儿童...法律都拿他们没办法!”

  林峻感到一阵眩晕。他一直尊敬的导师,竟然是一个私刑组织的成员。

  “李涛的死和你有关吗?”林峻的声音冰冷。

  陈队猛地抬头,“绝对没有!李涛是我的徒弟,我怎么可能...”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四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一条群发信息:

  “仓库有炸弹,一分钟后引爆。快走。——审判者”

  林峻脸色大变,“快跑!”

  他拉起苏雨晴和李建平向外冲,陈队紧随其后。张队愣了一下,也跟着向外跑。

  就在他们冲出仓库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浪将五人全部掀翻在地。

  林峻艰难地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第一时间检查苏雨晴和李建平,两人都只是轻伤。

  但陈队躺在地上,腹部插着一块锋利的铁片,鲜血汩汩涌出。

  “坚、坚持住!”林峻撕下衣服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拨打急救电话。

  陈队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心...有内鬼...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意思?”

  “有人在利用‘审判者’...达成自己的目的...”陈队咳出一口血,“笔记本...钥匙...”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手无力地垂下。

  林峻跪在雨中,看着导师在自己面前死去。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划破雨幕。

  张队站在不远处,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苏雨晴轻轻扶住林峻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林峻缓缓站起,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从木盒里找到的小钥匙。它究竟能打开什么?而陈队临终前说的“内鬼”,又隐藏在哪里?

  爆炸现场一片混乱,赶来的警察开始封锁区域。林峻在人群中看到了李涛——他满身是泥水,显然是匆匆赶来。

  “林队!你没事吧?”李涛焦急地检查林峻是否受伤。

  林峻盯着李涛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来这里?”

  李涛愣了一下,“我接到匿名电话,说这里有情况...”

  林峻的心沉了下去。知道这个地点的人寥寥无几。

  在回程的警车上,他悄悄将钥匙塞进苏雨晴手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保管好它。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林峻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一个巨大的迷局,而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真正的“审判者”,或许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一切。而陈队的死,也许只是这场审判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