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宋韵流年》

  陆子扬心情沉闷的往回走,想起刚才在萧后帐中的一幕幕,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想不到自己无意救下的竟然是大名鼎鼎萧燕燕,这实在是难以置信,他又喃喃自语道:“这不对啊!如果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萧燕燕才没有遇到意外,这不是说自己的一个无意举动改变历史了吗?这应该怎么解释?”

  “难道是因为自己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有意无意的改变了一些人的轨迹,就是说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萧燕燕才去的汴梁?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自己,萧燕燕根本就不会去?”

  “也就是说,自己只是因,而所有人的结果早已经注定?”陆子扬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一种对宿命在宿命面前,不管自己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无力感,让他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时,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也将再也没有任何牵连,同时意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想到屏儿和还未出生的孩子,两年前自己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陆子扬在这一刻,却拼命想要逃避。

  他神情痛苦的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鼻尖闻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淡淡幽香,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瞬间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林念薇,还有一名三十余岁极为英俊不凡的男子,陆子扬见他有些眼熟,随即想起就是那天领着铁鹞军,与自己错身而过的那名辽国将领。

  林念薇一身辽国女子打扮,发髻高挽,缀着银丝缠花钿,外罩一件月白色貂裘,衬得她肤色如雪,眉目也更加清冷。

  她看见是陆子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见他神情痛苦,语气不由地带着关切道:“陆公子,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不舒服?”

  陆子扬猛地回神,感觉双腿有些发麻,站起身来揉了揉,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感觉有些乏力而已。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念薇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下,转头对那名身着银白色甲胄的将领道:“表哥,你去见皇后娘娘吧!我就不去了,如果她问起,就说我偶感风寒,请她见谅。”

  那将领闻言,看了陆子扬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来帮林念薇拢了拢貂裘的毛领,满脸爱意的对着她道:“好,那你记得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天寒地冻的,可不比成都暖和,我就先走了。”说完,对陆子扬微微颔首,就往远处大步而去。

  等他走后,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最后还是陆子扬打破了沉默:“他是谁?”

  林念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色彩道:“他叫李继琮,也是我,将来的夫君。”

  虽然看见他们之前的亲密动作,陆子扬隐隐就有一种猜测,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心中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在这种痛苦中,又感觉到一种轻松,似乎看到了云瑶不在怨恨自己,甚至带着微笑和自己挥手告别。那些与她的一切过往,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通通撕成粉碎,融入到了时间的长河中,再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林念薇见他痴痴傻傻的样子,眼中的色彩似乎更浓了一些,在昏暗的夜色中熠熠生辉,她轻启朱唇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开心?”

  陆子扬他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长长的舒了口气,带着释然的笑容道:“不,我很开心,只要你能够真正的幸福,就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这是你的真话?”

  “绝无虚言。”

  林念薇见他神情真挚,脸上带着释怀的笑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中甚至感到一阵害怕,只觉得,他们这少的可怜的缘分,过了今夜,就将彻底断在这营地的风雪里。

  她感觉到眼眶有些发热,急忙偏过头去,她很想挽留什么,但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一个理由,再说,她高傲的性子也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做。

  许久,她才轻声道:“夜深了,我就先走了,你珍重。”说完,掩着嘴唇向远处疾步而去,身上的月白色貂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粉色的衬裙,犹如一只蝴蝶,在雪地里高傲的翩翩起舞。

  陆子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眶也渐渐湿润,心中轻松的同时又感到深深地疲惫,站在原地良久,直到青姨不放心找到了这里,才一起离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木叶山南麓。

  呼啸的寒风卷着积雪,在空旷的山谷间打着旋,却吹不散密集的营帐与甲胄碰撞的冷响,近两万军队在此集结,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

  主营帐内,一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锦衣大汉坐在主位上,那拿着一只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羊腿大口啃着,下首左右处坐着十余人,皆是身着部族服饰或甲胄的首领模样,这些人并没有吃喝,只是神色各异的看向锦衣大汉。

  等锦衣大汉放下手中羊腿,端起桌上的酒囊猛灌一口时,一名浑身甲胄的将领起身抱拳道:“喜隐大人,你刚从上京赶了过来,京师的部署没有问题吧?”

  主位上的锦衣大汉正是耶律喜隐,他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第三子耶律李胡之子,虽贵为皇孙,却因父系一脉早年争位失败,长年被朝廷猜忌压制,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四年前,他趁景宗初即位、朝局未稳之机,暗中联络旧部,密谋举事,却因心腹叛变而功败垂成。后耶律贤念他是皇族嫡亲,也为了稳住当时的朝局,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圈禁在上京祖宅,削去部分爵位,可这份 “仁慈”,在耶律喜隐看来,却是莫大的羞辱。

  天上的雄鹰,生来就该搏击长空、俯瞰万里山河,岂能被锁在金丝笼中,日日啄食嗟来之食?

  两年前,耶律沙突然联系上了他,并言明只要除掉萧绰,逼耶律贤退位,就拥立自己登上皇位,这对耶律喜隐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两人一拍即合,随即签订了反萧盟约。

  耶律喜隐闻言,哈哈笑道:“放心,明天上京的大街小巷就会传言,陛下已经被萧绰谋害,那些留在京师的群臣肯定会请求进宫见驾。如果到那时,陛下还以身体不适为由搪塞,我倒要看看满朝的文武重臣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