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脱壳金蝉-《天命双星:我的井通阴阳》

  回到村里,天色已近黄昏,橘红的夕阳余晖慵懒地洒在蜿蜒的土路上,将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几乎要融进远处村舍的阴影里。井生环顾四周,见村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本该是饭香四溢、安宁静谧的时分,空气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李家庄堵水的消息早已像风一样刮遍了小村,几个聚在村口老槐树下的村民正压低了嗓子,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水源断绝的困境,愁容满面。他心头像压了块石头,眉头紧锁,脚下加快几步跟上萧玦,凑近了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急切道:“萧先生,我们先前那样一说,他们肯定如临大敌,把各处看得死死的,连溪流都堵得铁桶一般,连只水耗子都钻不过去。这……这可怎么去龙涎泉啊?”言语间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将粗糙的衣角攥得起了皱褶。

  萧玦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步履稳健依旧,仿佛周遭弥漫的紧张气氛与他全然无关,只如一阵清风拂过。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沉静如千年古井,波澜不惊:“不必忧心。他们所严防死守的,不过是明处那条溪流,派了人手日夜巡逻,自然显得滴水不漏。可我们要去的,是那深藏不露的泉眼暗处,二者路径截然不同,并非一路。他们防得再是严密,也摸不着真正的门道,不过是白费力气。”说着,他脚步一转,引着井生悄然来到一处僻静院落的后角,这里远离村道,少有人迹。角落里有张布满青苔的石桌,桌面上正摊开一张略显简陋的后山地形图。这地图是萧玦昨夜凭着过人的记忆勾勒出大致轮廓,又借着井生对村落周边一草一木的熟悉描述,细细补充完善而成,线条虽粗犷简略,山势水脉的方位却标注得极为精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沉稳地落在图纸上某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定音的钟磐:“你看,村民日常取水饮用的那条溪流,源头确在龙涎泉,但泉水流出不过百步之遥,便与另一条自东侧无名山谷奔流而来的支流交汇,这才蜿蜒曲折,最终流经李家庄的地界。李家庄所堵之处,乃是两流汇合之后的下游,更是在那水流湍急之处设了坚固的木闸,自以为扼住了咽喉。而我们此行所要寻的龙涎泉真正主源,则在此处——”他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一处被浓重墨迹特意圈出的偏僻山坳,“此地地势高峻,四面皆是陡峭山崖环抱,更有嶙峋山岩天然遮掩,入口曲折隐蔽,宛如一座天生的石阵迷宫。其泉水涌出后,十之八九都悄然渗入了地下暗河,无声无息,只有极小一部分溢涌出来,才形成了地表那条溪流的源头。李家庄所堵,不过是这庞大水系末端的一点皮毛,于真正的泉眼根本无关痛痒,撼动不了分毫根基。”

  井生闻言,立刻凑近石桌,俯身细看地图,随着萧玦清晰明了的指点,他眼中的疑虑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豁然开朗的明悟。他忍不住轻轻一拍石桌,脱口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他们是在白忙活一场,堵来堵去,不过是截断了下游的皮毛,那真正的龙涎泉源,他们根本连边都没摸到?”话语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仿佛卸下了心头压着的千斤重担。

  “倒也未必全是白忙。”萧玦缓缓摇头,眼神倏然变得锐利起来,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洞察世事人心深处的算计,“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堵水,表面上是严防死守,提防我们取水,实则更像是在下一盘棋——意在将我等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明处溪流之上,好让他们在暗中行事之人更加从容无碍。譬如那位行踪诡秘的黑衣人,他若要去探查甚至染指龙涎泉,便可借着这堵水制造的混乱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坳深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这盘棋,对方下得颇为精妙,虚虚实实,环环相扣。”

  井生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刚刚放下的石头又猛地悬起,背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那……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得赶紧去啊!迟了怕真被他们抢了先机!”他急急地催促着,脚步已不由自主地挪动,急切地想要冲向通往山里的那条小径方向。

  “稍安勿躁。”萧玦抬手,做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制止手势,声音如同山岳般不容置疑,“既然已窥破对方行动的一角,便可从容布置,谋定而后动。若盲目前行,只会暴露行踪,落入对方彀中。眼下,我们急需一个合情合理、不引人注目的进山理由,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些隐在暗处、如毒蛇般窥伺的哨子。”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寂静的村道和远处的山影,脑中飞速思索着可行的借口。

  正说话间,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春丫提着一个装得半满的小竹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小脸上布满忧色,眼圈微微泛红,显然是哭过。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篮子里装着的几样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苦香气。她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助:“井生哥,萧先生,我娘……我娘昨晚不知怎的着了凉,发起热来了,咳得厉害,整夜咳个不停,咳得心口都疼……吃了村里郎中开的药也不见好,反而咳得更凶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怕娘撑不住……”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萧玦闻言,眼中骤然一亮,似有灵光闪现。他立刻转向井生,嘴角浮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扬:“有了。后山背阴湿冷之处,生有一种罕见药草,名为‘紫背蕨’,其叶片背面有蛛网般的紫色纹路,取其汁液煎服,专治风寒入肺引起的剧烈咳嗽,疗效甚佳,我早年行医四方时曾多次用过此物。我们便可借口为春丫娘进山采此药草,这理由合情合理,又不会引起他人疑窦。”他随即转向春丫,语气温和而笃定,“春丫,回去告诉你娘,让她稍安勿躁,安心静养,莫要忧虑。我等去去就回,必带回良药解她病痛。”

  井生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抚掌称妙:“好主意!这借口真是天衣无缝,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他心中不由得再次暗赞萧玦心思之缜密,反应之机敏。

  春丫感激地望着他们,用力地点点头,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却带着希望:“谢谢萧先生!谢谢井生哥!”说完,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转身小跑着回家报信去了,脚步比来时明显轻快了几分,仿佛有了依靠。

  事不宜迟,两人迅速回屋备好行装。萧玦背上一个半旧的采药竹篓,井生则扛起一把轻便结实的小药锄,篓子里除了必要的绳索和小铲,还稳妥地塞了些干粮和水囊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不再遮掩,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村后那条熟悉的小路进山。沿途遇到几个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归来的村民,两人便自然地告知对方是去后山为病重的春丫娘寻找一味叫“紫背蕨”的草药治风寒咳嗽。村民们听了,脸上都露出关切的神情,纷纷点头,还有人热心地提醒道:“山路湿滑,草深林密,两位可要当心些!”言语真挚,无人起疑。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林木越是葱郁茂密,遮天蔽日。两人一前一后,谨慎地穿行于浓密的林荫之间。萧玦在前,凭借对山势的熟悉和敏锐的观察力,仔细探路,避开湿滑的苔藓和盘结的树根;井生紧随其后,警惕地竖着耳朵,眼观六路,留意着四周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任何异常的声响或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然而,他们前脚刚进山不久,身影消失在葱茏山口。村东头那片用破木板和茅草胡乱搭建的窝棚里,那个一直佯装逃荒、实则暗中监视的枯瘦男人,便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鬣狗般,悄然掀开了挡风的草帘。他探出半个身子,眼神阴鸷如鹰隼,死死锁定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冷笑,他身形如鬼魅般滑出窝棚,借着茂密树影和嶙峋山石的天然掩护,悄无声息地尾随而上,始终保持着约莫百步的安全距离,枯瘦的手掌紧紧按在腰间那柄冰冷短刃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为诡异莫测的身影——那个擅长水遁匿形之术的黑衣人,已然从龙涎泉下游的溪畔幽暗处无声无息地潜出。他全身包裹在紧贴的黑色夜行衣中,身形飘忽如烟,仿佛没有实体。凭借着对空气中水汽流动的异常敏锐感应,他如同一条归巢的毒蛇,以更快的速度、更隐蔽的路线,向着龙涎泉眼所在的隐秘山坳方向疾速潜行而去。他足尖在湿滑的岩石和浅浅的水面上轻点,竟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整个人如同融入渐浓的暮色之中,迅疾而无声地滑过狭窄的岩缝,目标直指那山坳最幽深的所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间的风忽然变得急促,吹拂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发出阵阵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又似在警示,预示着一场暗流汹涌、步步惊心的角逐已然在悄无声息中拉开帷幕。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暮色笼罩、迷雾重重的莽莽山野间,随时可能因为一念之差、一步之错而瞬间转换,生死成败,皆悬于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