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漕帮暗线-《天命双星:我的井通阴阳》

  陵州城的漕帮分舵坐落在喧嚣的码头区附近,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江水、鱼腥与各类货物混杂的独特气息,咸湿而厚重。虽然远不及云州总舵那般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占地广阔,却也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帮众们身着各色短打,布料粗糙却结实,或扛包卸货,肩头肌肉虬结,汗珠滚落;或奔走传信,步履匆忙,往来络绎不绝。码头上船只进出的号子声、货物装卸的碰撞声、粗豪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无声地彰显着此处分舵在陵州地面上的深厚根基与不容小觑的庞大势力,宛如这水陆码头的无形支柱。

  井生深知舵主身份尊贵,非轻易可见,不敢贸然上前求见,只得隐在分舵外围涌动的人群与堆积如山的货堆阴影之中,像一滴水融入河流,谨慎地徘徊观察了许久。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进出分舵大门的每一个人,观察着他们的神色、步伐与彼此间的互动。最终,他锁定了一个看上去职位不高、但眼神清亮正直、与其他帮众言谈间显得颇为投契、人缘甚佳的年轻弟子。此人行事稳重有度,搬运货物时步履扎实,动作干净利落,不似寻常喽啰那般眼神飘忽、举止浮躁轻佻,眉宇间自有一股沉稳内敛之气,在嘈杂的码头上显得格外不同。

  他耐心等待着,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紧盯猎物的猎手,呼吸都放得极轻。直到那年轻弟子独自一人匆匆外出办事,身影拐入一条侧巷,井生才悄然尾随其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巧妙地融入街市熙攘的人流和街边摊贩的遮挡之中。待行至一处远离主街喧嚣、行人稀少的僻静巷角,青石板路上苔痕湿滑,两旁高墙投下深沉的阴影,眼见四下再无旁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声,井生才骤然加快脚步,几个箭步上前,身形如电,稳稳地拦在了对方前行的路上。

  那弟子骤然被阻,猛地一惊,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右手下意识地闪电般按向腰间短刀刀柄,眼神如刀,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面色憔悴、衣角还沾着尘土的不速之客,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重的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井生连忙放低声音,语速急促却吐字清晰,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传递关键信息:“兄弟莫慌,我非歹人,乃是受云州沙震天沙帮主所托,特来贵宝地寻求相助!”为取信对方,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报出了沙震天与自己约定的、那串复杂而只有云州总舵核心人物才知晓的隐秘暗号,一字不差。

  那弟子听到“沙震天”三字时瞳孔骤然一缩,再闻及那完全正确、分毫不差的暗号,紧绷如铁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些许,眼中的敌意稍退,但警惕仍未完全放下,右手依旧按着刀柄,紧盯着井生憔悴却眼神锐利的脸,追问道:“云州总舵来的?口说无凭,有何凭证能证明你的身份?”显然,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牵扯甚大,必须慎之又慎。

  井生面露无奈与一丝深切的焦虑,摇了摇头,声音带着苦涩:“凭证…眼下确实没有随身携带。但我确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性命攸关,必须尽快联络陵州知府周大人商议。沙帮主临行前曾暗示,陵州分舵或有门路能通府衙……”他刻意加重了“性命攸关”和“十万火急”的语气,目光恳切而急迫,仿佛能灼穿人心。

  年轻弟子闻言,眉头深深蹙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神在井生脸上反复审视。他再次仔细打量着对方略显苍白憔悴却目光坚定如磐石、毫无闪躲的脸庞,又仔细回想方才那绝无差错、外人绝难知晓的暗号,心中似乎飞快地权衡着,觉得此人神情不似作伪,眉宇间的焦灼与恳切真实无比,所言应非虚妄。片刻后,他才下定决心般再次压低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字来:“周知府?如今府衙内外戒备森严如铁桶一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眼线众多,寻常人等根本难以接近,连递个话都难如登天。”他顿了顿,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空寂的巷口,声音压得更轻,几乎成了贴面的耳语,“不过……我们漕帮与府衙后厨的采买管事有些多年的老交情,每日需按时辰向府内运送新鲜菜蔬。或许…可以借这送菜之机,在箩筐菜蔬的掩盖下,设法夹带个消息进去。”他特别强调了“夹带”二字,点明了其中的风险与隐秘。

  这已是当下能想到的最稳妥、也最有可能成功的法子了。井生心中稍定,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刻从怀中贴身衣物最里层,取出一封早已备好、被汗水微微浸湿边缘、带着体温的密信。信上字迹虽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身所中奇毒“蚀灵蛊”的凶险情况与发作时的痛苦,并恳请周知府看在昔日情分与沙帮主的面子上,务必指点解毒线索或门路。他郑重地将信折叠成极小的方块,塞入年轻弟子粗糙却温热的手中,又再三低声、极其严肃地叮嘱,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事关重大,牵涉多方,务必小心谨慎,千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此信若落入他人之手,你我皆有杀身之祸,绝无幸理!”

  那弟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也深知其中利害,沉声道:“放心,我晓得轻重。”他迅速将密信贴身藏入最里层衣物深处,确保稳妥,不留一丝痕迹。说罢,不再多言,警惕地左右扫视一眼,确认无人窥探,便转身匆匆消失在巷口涌动的人流之中,背影迅速被吞没。

  井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如同悬在万丈深渊之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不知这冒险之举最终会带来福泽还是灾祸,是生的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抑或是催命的符咒。他不敢在漕帮分舵附近多做停留,唯恐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立刻转身,在陵州城迷宫般曲折幽深的街巷中穿梭,如同受惊的狸猫,另寻了一处更为隐蔽、人迹罕至、只有野猫在断壁残垣间出没的破败屋檐下,藏匿身形,像一块沉默冰冷的石头,焦灼地等待着那渺茫如风中残烛的回音,每一刻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等待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难熬。他不敢运功修炼,唯恐牵动体内那蛰伏蠢动的蚀灵蛊,引得它趁机反噬,只能在逼仄狭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角落里,默默调匀呼吸,竭力平复翻涌的心绪,压制着那蚀骨般的虚弱感。同时,他全身的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竖起耳朵,如惊弓之鸟般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远处模糊的脚步声、甚至是更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犬吠,任何一丝异响都可能让他瞬间惊跳起来,掌心渗出冷汗。

  几个时辰在无尽的煎熬中缓缓流逝,仿佛过了几个春秋般漫长。终于,在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抹残霞即将被深蓝吞没之时,那名漕帮年轻弟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巷口。他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疲惫,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角落。他迅速而准确地找到井生藏身的破败屋檐下,将一个不起眼的、沾着些许新鲜菜叶泥土的小布包飞快地塞进井生冰冷的手中,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嗡鸣,气息微促:“周大人回了!他说府中遍查典籍,确实没有能解此奇毒的确切良方或现成解药。不过,大人提及城西‘百草堂’坐诊的孙老神医,据说他行医一甲子,见多识广,精研天下奇毒异症,或有办法能寻得一线生机,让你速去寻他!另外……”弟子的语气更加急促,带着强烈的紧迫感,“周大人让我务必转告于你:千万小心!特使府那边这两日兵马调动异常频繁,明岗暗哨大增,尤其是入夜后,戒备森严远胜平常,似乎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大动作。大人猜测,这恐怕…与望海崖那边发生的惊天变故脱不了干系!风声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你务必当心!一刻也耽搁不得!”

  井生心中一凛,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脊背升起,直冲头顶,连忙接过那尚带着年轻弟子体温的小布包。他手指微颤地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周知府那封字迹略显仓促却内容清晰、盖有私章印记的亲笔回信,竟还有一小袋沉甸甸的碎银子,足够几日盘缠,以及几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能充饥的粗面干粮。这份雪中送炭、细致入微的心意,让身处绝境、孤立无援、几乎山穷水尽的井生,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久违的、几乎让他鼻尖发酸的滚烫暖流,这不仅仅是救命的物质,更是绝望黑暗中伸出的一只坚定援手。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年轻弟子低声道了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哽咽:“多谢兄弟,大恩不言谢!代我叩谢周大人救命之恩!”随即不再耽搁,将布包仔细贴身收好,如同藏起黑暗中最后的一线生机。他转身便迅速融入街巷渐浓的暮色与人流之中,身影如同鬼魅,转瞬即逝。

  城西百草堂…孙老神医…他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沉溺前最后的浮木。然而,此刻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如芒在背、寒意彻骨的,是胡惟庸特使府那所谓的“大动作”。望海崖那头被引去的深海巨兽冲击了镇海堤工程,胡惟庸的如意算盘被打乱,以他睚眦必报、不择手段的阴狠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会变本加厉,甚至采取更极端、更疯狂的手段来强行推进他那不可告人的险恶图谋。这陵州城,已然成了风暴汇聚、杀机四伏的漩涡中心!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烙印在他的心上,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