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寒毒反噬-《与师尊的双魂羁绊:忘忧南柯梦》

  日子像指缝里的细沙,溜得飞快。

  转眼,两人在这世外竹屋已悠悠过了六年,日子无忧无虑。

  这六年,是月尘嘴里“神仙来了都不换”的快活日子。

  白天,要么是月尘追着山鸡野兔满山跑,嚷嚷着要给“木头脸”加餐,要么是陌尘在溪边静坐垂钓,偶尔还会被月尘的恶作剧惊扰打盹。

  月尘则在一旁喋喋不休,从天上飞的鸟说到地上爬的虫,话题天马行空。

  夜晚,他们就躺在屋顶的茅草上,看着星河璀璨,月尘的嘴依旧闲不住,陌尘偶尔“嗯”一声,便是对他长篇大论的最高褒奖。

  简单,自在,没有惊天动地,只有细水长流里浸透的安稳。

  直到一个月后的清晨,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瞬间击溃了陌尘。

  他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蜷缩在榻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浓密的睫毛上甚至凝了一层细小的寒霜。

  那沉寂多年的寒毒,终究是反噬了,来势汹汹,瞬间撕碎了所有宁静的美好。

  “小陌,你是不是不舒服。”月尘脸上的嬉笑荡然无存,只剩惊惶。

  他冲过去紧紧抱住陌尘,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可那寒意仿佛来自九幽,刺得他骨头缝都发疼。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陌尘紧闭着眼,眉头拧成了死结,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看着陌尘痛苦的样子,月尘的心像被钝刀子割。

  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药,白川那里肯定有压制寒毒的丹药。

  用空间戒…回去拿药?

  万一被君笙的属下发现,抓到了是死,

  逃不掉,留下陌尘一个人在这寒毒发作也是死…

  “小陌,狐狸不想你死。”

  “小陌…”月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轻轻抚摸着陌尘冰冷的脸颊。

  “你想…你想回去找君笙吗?他那里…或许有办法。”

  他问出这话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既怕他答应,又怕他不答应。

  怀里的人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被痛苦占据,眼神却异常清晰。

  他看着月尘,嘴唇翕动,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想。”

  月尘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中,闷得发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赌气瞬间涌了上来。

  他刚才还纠结得要命,此刻听到这个“想”字,反而像是浑身不自在,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想?”月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失落:“你想他?你想回去找他?”

  他抱着陌尘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随即又像被烫到般微微松开一点,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猛地低下头,把脸埋在陌尘冰冷的颈窝,闷闷地说:“…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从此,夜晚成了煎熬。

  月尘固执地夜夜抱着陌尘入睡,像抱着一个巨大的冰块,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九尾天狐那点微薄的暖意。

  陌尘起初还会推拒,但寒毒的折磨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月尘抱着。

  月尘的怀抱很暖,却也止不住那从骨髓深处透出的寒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陌尘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小陌,要是痛你就喊出来,或是咬我都行,不要这样闷不作声。”

  即使是在昏睡中,那眉头也从未舒展,仿佛连梦境都被无边的寒冰和痛苦占据。

  纵使这样,陌尘也只是轻微的呻吟着,细微的声音还是让月尘心里难受。

  “小陌,今天山那边开了好多花,红的黄的,可好看了,等你好了我摘给你看啊?”

  “…嗯。”

  “喂,你又敷衍我,你都不喜欢花花草草的。

  你也别光嗯啊,说句话行不行?

  你这样闷着,我都快憋出病了!”

  “…累。”

  “累就睡,睡醒了就有力气骂我了。”

  “……”

  月尘看着他沉睡中依然紧锁的眉头,心头的恐慌像野草般疯长。

  终于,在陌尘几乎整日昏沉的第三个月,月尘再也无法忍受。

  他背起轻得几乎没什么分量的陌尘,决绝地冲出了竹屋。

  “师尊!师尊救命啊!” 月尘背着陌尘,一路跌跌撞撞冲进他们曾经隐居的山谷深处,师尊清修的洞府前。

  可惜,洞府石门紧闭,门前落叶堆积,显然主人远游未归。

  唯一的希望落空,月尘的心凉了半截。

  但他没时间绝望,目光立刻锁定了洞府后方那眼氤氲着热气的疗伤灵泉。

  他小心翼翼地将陌尘浸入温热的泉水中,自己也跟着跳下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九尾天狐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试图驱散那顽固的寒毒。

  泉水很热,月尘的灵力也带着灼热的气息,可陌尘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热量,却依旧冰凉。

  一个时辰的煎熬后,怀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阿玄…” 陌尘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叹息:

  “你怎么还没走。”

  月尘又气又心疼,收紧手臂:“说什么屁话!我是那种丢下你不管的人吗?”

  “你放开我~” 陌尘微微挣扎了一下:

  “不要离我太近…寒气…会伤到你。”

  “不行!”月尘斩钉截铁,下巴抵在陌尘湿漉漉的头顶:“你身上太冷了,我在用灵力替你压制寒毒,别乱动。”

  “没用的…” 陌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阿玄,带我回竹屋…”

  “这里是师尊洞府,就这里挺好的,你现在这样不适合奔波劳累。”

  月尘看着他苍白透明的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为了他好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他沉默地将陌尘从泉水中抱出,仔细擦干他身上的水珠,替他穿好干燥柔软的衣袍,再轻轻放到洞府内简陋的石榻上。

  “小陌,你不会死的。”月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信的笃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陌尘躺在石榻上,目光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看着守在榻边、同样一身狼狈的月尘,眼神复杂难辨。

  “阿玄…” 他轻声唤道。

  “我来了。”月尘立刻凑近,握住他依旧冰凉的手。

  “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委屈你了。我是不是很无情?” 陌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月尘一愣,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一点都不委屈。也不无情。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真的…”

  陌尘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算了…不说了…” 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昏睡。

  子夜,万籁俱寂。

  洞府内只有月尘粗重的呼吸声和石榻上陌尘微弱的脉搏。

  陌尘的眉头在昏睡中皱得更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无意识地颤抖。

  他陷入了一个冰冷而血腥的噩梦。

  梦里,不再是宁静的山谷。

  天空是令人作呕的暗红色,大地在燃烧、崩裂。

  无数奇形怪状、散发着恶臭的“缝和怪”和狰狞魔物在疯狂屠戮。

  昆虚界的仙民、衣衫褴褛的底层凡人修士,像麦子一样被成片割倒,鲜血染红了焦土,凄厉的哀嚎和绝望的惨叫充斥天地。

  断壁残垣间,尸横遍野。

  他看到了君笙。

  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挚友,此刻浑身浴血,华丽的衣袍破碎不堪,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他正被几只巨大的魔物围攻,剑光虽然凌厉,却已显出疲态和绝望。

  “君笙!” 陌尘在梦中大喊,想冲过去,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君笙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猛地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愤怒和…失望。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陌尘的心脏。

  “陌尘,你终于舍得现身。”君笙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带着泣血的控诉:“看看,看看这人间炼狱。

  都是拜谁所赐?你冷眼旁观,袖手人间,你的心呢?被你自己挖出来吃了吗?!”

  “不…不是的…” 陌尘在梦中挣扎,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几乎将他撕裂:“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

  “不知道?”君笙挥剑逼退一只魔物,嘴角溢出血沫,眼神锐利如刀:“一句‘不知道’就能抵消这滔天罪孽?

  陌尘,你真是…冷血无情到了极致。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那么看好你,还觉得你温柔心善,人品好,现在看来不过是你骗我耍的心机。”

  “对不起…阿笙…对不起…” 陌尘感到一种灭顶的绝望,他从未如此卑微地祈求过:

  “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我该怎么做…”

  “原谅?”君笙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化作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深深的疲惫:“太迟了…陌尘…一切都太迟了…”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魔爪穿透了他的胸膛。

  “不——!!!” 陌尘在梦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从石榻上弹坐起来。

  洞府内,烛火摇曳。

  月尘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他颤抖不止的身体:“小陌!小陌。醒醒,是梦。

  是噩梦,别怕,我在这里。”

  陌尘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眼中还残留着梦魇带来的巨大恐惧和痛苦。

  他下意识地抓住月尘的衣襟,力道大得指节发白,身体依旧冰冷,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

  月尘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颤抖和那份深沉的绝望,心被揪得生疼。

  他不知道陌尘梦见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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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阿玄在这里…”

  洞府外月光清冷,洞府内烛火摇曳。

  陌尘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刚换上的衣袍。

  他怔怔地望着守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月尘,眼尾泛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

  “阿玄…” 他的声音带着梦魇后的沙哑和茫然:“我是不是错了?”

  月尘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凑近:“什么?什么错了?做噩梦吓着了?”

  “我不该对他撒谎~” 陌尘的眼神空洞,仿佛还陷在刚才的梦境里:“不该去接触他,更不该想收他为徒,更不该和他产生,产生……”

  那句“产生情感”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怎么也吐不出来。

  月尘第一次见陌尘哭得如此伤心脆弱,心头一紧,一个荒谬又让他心头发冷的念头冒了出来:“小陌,你…你该不会真的对他…产生了情欲?”

  “情欲”二字像烧的的烙铁,烫得陌尘浑身一颤。

  他眼神慌乱地避开月尘的视线,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我…我没有,我没有……”

  月尘看着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一股酸涩直冲鼻腔:“你这个表情…明明就是动情了。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七情六欲吗?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

  “没有,我没有动情。” 陌尘激动地反驳,气血翻涌,猛地咳嗽起来,竟咳出了一小口鲜血,点点猩红落在素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月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贴上他的后背,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这么激动干什么?

  倒显得更像真的了…”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自嘲。

  待陌尘气息稍平,月尘想扶他躺好:

  “别乱动,你衣袍又湿透了,我给你换身干净…”

  “不用!” 陌尘突然打断他,语气异常严肃:“我…我自己来。”

  月尘愣了一下,看着他苍白却紧绷的脸,那股倔强劲儿又上来了。

  他直接伸手去拉陌尘的衣带:“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样子能自己换?别逞强…”

  话没说完,陌尘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我说了,我自己来。

  干净衣袍放在那,你出去等我。

  出去!”

  月尘被他眼中那近乎陌生的眼厉刺得心头一痛。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洞口,背对着里面:“…行。

  换好了叫我,别逞强。”

  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的光影里。

  “真是的,也不让我施个净衣术。”

  直到确认月尘离开,陌尘才像泄了气的皮球,强撑的力气瞬间消失。

  他颤抖着手,艰难地褪去被冷汗和血渍浸透的衣袍。

  冰凉的空气刺激着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他摸索着拿起旁边干净的衣袍,笨拙地往身上套。

  就在他试图扶着冰冷的石壁躺回榻上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次,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吞没,意识坠入了更深、更迷离的梦境旋涡。

  梦境里,不再是冰冷黑暗的洞府。

  他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巨大床榻上,四周是熟悉的、属于君笙的朝阳殿的布置。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小尘儿,你终于醒了?” 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笙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端过旁边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清苦药香的汤药,舀起一勺,细心地吹凉,送到陌尘唇边。

  “来,把药喝了,白川说这药能缓解你的寒毒。”

  白川静静地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公子,您昏睡了好些时日,可算醒了。

  快把药喝了。”

  陌尘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君笙,下意识地顺从地喝下药汁,喃喃唤道:

  “阿笙…”

  “我在呢。”君笙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驱散了陌尘心头的寒意。

  “昆虚界…那些缝合怪和魔物…处理的怎么样了?你…可有受伤?” 陌尘急切地问,梦境前段那尸山血海的景象还残留在记忆里。

  君笙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受伤。小尘儿这是怎么了?

  一觉睡到现在,是不是睡糊涂了?外面一切都好,天裂的封印稳固着呢,哪有什么魔物?”

  “真的…都好吗?” 陌尘还是有些不确定,但看着君笙笃定温柔的眼神,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当然。”君笙低头,在他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别担心。倒是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陌尘摇了摇头,感受着这久违的、被珍视的温暖,心里某个角落酸涩又柔软。

  他望着君笙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鼓足了勇气:“阿笙…我…其实有话想对你说。”

  君笙眼神专注,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你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我…” 陌尘的心跳得飞快,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愫几乎要破土而出。

  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像针一样刺入他的耳朵。

  “……真是没想到啊,顾陌尘公子竟然真的…哄得神君娶了他?”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可不是嘛,一个男人…又不能为神君绵延子嗣,身体还那么差,三天两头病着…简直就是个累赘!”

  “谁说不是呢!

  神君大人也真是…

  自从接任了神君之位,外面天裂的麻烦不断,听说封印越来越不稳了,神君天天在外头跟那些魔物厮杀,回来还得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熬啊!”

  “唉,也不知道神君图什么…放着那么多仙子不要,偏偏…唉…”

  那些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陌尘的心。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微微发抖。

  君笙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中寒光一闪,但转向陌尘时又恢复了极致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心疼的责备:“别听那些闲言碎语。

  小尘儿,看着我。”

  他捧起陌尘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神深邃而炽热:“我们已经成婚了,你是我的道侣,名正言顺。

  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过去我们就是太在意那些无谓的东西,才活得那么狼狈。

  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谁也不能置喙。”

  他的话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轻易地抚平了陌尘心中的不安和刺痛。

  是啊,他们已经成婚了…

  阿笙是爱他的…这就够了…

  他不需要在意任何人。

  “阿笙的爱,成婚?为什么我都不记得已经成婚了,阿笙,阿笙……”

  “小尘儿是睡迷糊了,别怕,我躺下来陪着你。”

  一个遥远未来的梦让他信以为真。

  日子仿佛真的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光。

  君笙对他极尽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只是,君笙似乎变得异常忙碌。

  白天几乎不见人影,只有夜晚才会带着一身疲惫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归来,然后立刻来到陌尘床边,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询问他的状况,或者只是静静地守着他入睡。

  “白川,小尘儿今日如何?” 君笙的声音在寝殿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回神君,公子今日精神尚可,汤药都按时服用了。只是…”

  白川的声音有些迟疑:“心脉似乎依旧有些滞涩,灵力流转不畅。

  神君…您…”

  “我知道了。”君笙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下去吧。我来照顾他。”

  陌尘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对话,心里涌起一丝甜蜜的负担。

  他知道君笙很累,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

  他不能再让阿笙担心了。

  这天晚上,君笙归来得格外晚,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但看着陌尘的眼神依旧温柔。陌尘主动拉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君笙温热的手心。

  “阿笙~” 陌尘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关于我的一切,好的,坏的,所有你不知道的事…我都想告诉你。”

  君笙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异常柔和的笑容,俯身靠近:“好,你说,我听着。”

  “我…” 陌尘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毕生的决心:“我想告诉你,我…我是真心的。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话,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期盼。

  君笙的笑容加深了,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却也温柔得…

  有些诡异。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陌尘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永远在一起?”君笙低低地重复着,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小尘儿…”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滑过陌尘的脖颈、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的心口。

  就在陌尘以为会得到一个拥抱或亲吻时,君笙的眼神骤然变了。

  那温柔的假象如同碎裂的琉璃般剥落,眼底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算计和贪婪。

  他的手掌猛地泛起刺目的白光,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刺入了陌尘的胸膛。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陌尘的全身。

  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楚。

  他清晰地感觉到,君笙那只冰冷的手,穿透了他的血肉骨骼,直接探入了他的识海深处。

  在那里,粗暴地攫取、剥离着什么。

  一株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象征着他不死本源的小树虚影,被那只手死死攥住,强行向外拉扯。

  “阿笙…阿笙你…!” 陌尘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扭曲的脸。

  “为什么…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阿…笙…”

  他拼尽全力想抓住那只手,想质问,想祈求,可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本源的力量被一点点剥离。

  “真心?”君笙的脸上浮现出残忍而讥诮的笑容,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寒风:“你的真心,正好用来滋养我的大道。

  这牢笼里的‘爱’,束缚得可还舒服?

  安心去吧,你的仙灵之气,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株代表着陌尘生命本源的不死树灵,被君笙彻底从识海中拽出。

  “呃,啊,不要,你不是阿笙……”

  梦境的世界瞬间崩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不——你不是阿笙!” 现实中,躺在石榻上的陌尘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喊,猛地睁开了眼睛。

  冷汗如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他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那被掏心挖肺的剧痛还未散去。

  原来…昏倒的他,早已被守在洞口的月尘发现,重新抱回了石榻上。

  月尘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刚才,他清晰地听到了陌尘在昏迷中,一声声痛苦又眷恋地呼唤着“阿笙…阿笙…”。

  每一声呼唤,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的心,痛得快要碎掉了。

  此刻见陌尘惊醒,月尘立刻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痛和酸楚,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开口:“小陌…醒了?你…你梦里一直在喊‘阿笙’…”

  他顿了顿,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后面那句话问出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法言喻的苦涩:“你是不是…是不是很想见他?”

  陌尘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还沉浸在梦境那极致温柔又极致残忍的反转中,巨大的痛苦和背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听到月尘的问话,缓缓转过头,看向月尘那张写满了担忧、疲惫和…隐藏得很深的伤痛的脸。

  他想说什么?解释那个可怕的梦?

  还是诉说对君笙那复杂到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感?

  或者…告诉眼前这个明明心碎却还在强撑、守了他不知多久的人…

  他现在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滚烫的石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脸转向了冰冷的石壁。

  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