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宣之于口，却成为一种本能。」
林满回到办公室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
收拾好后，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利娜，独自走向集团大厦后方的中心公园停车场，顾沉说的“老地方”。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厢壁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阖上眼，做了一个绵长的深呼吸，试图将会议室里那些或伪善、或贪婪、或惊恐的脸孔从脑海中驱逐出。再度睁开眼时，眸光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走出集团大厦旋转门的那一刻，这座城市一贯的喧嚣扑面而来。车流汇成光的河，人们行色匆匆。
林满拢了拢风衣，快步走向中心公园。
然而，刚走到路口，一种莫名被注视的感觉，如附骨之疽般缠了上来。
危险的直觉，油然而生。
不是错觉。
林满没有回头，放慢了脚步。
路过大厦光洁如镜的落地玻璃墙时，她姿态自然地停下，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风拂乱的鬓发。就在那面巨大的反射镜中，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细节。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跟着她走出大门，停下来也随即停下了脚步，假意低头看着手机。看似不经意，但他站立的位置，却恰好能将她所有的去路尽收眼底。
林满的心，微微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迈开脚步，朝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而在她的听觉感知里，另一道属于男士皮鞋的脚步声，始终以一种不远不近、却如影随形的频率跟随着。
穿过两个路口，那道影子依旧存在。
脑中思绪飞转，林满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划开屏幕，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将声音调整到一种与闺蜜闲聊时的松弛状态，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刻意营造的嗔怪。
“喂，苏苏，我会议结束了，一会就去你家。”
电话那头，顾沉的声音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没有半句废话，声线压得极低，带着冷静：
“有人跟你？”
“对呀，很快就到了。”
林满一边应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确认着那道身影。
“maison privée。” 顾沉迅速给出了一个地点。
林满立刻心领神会。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着电话那头继续演戏：
“嗯，一会就到，别催了啊，挂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迅速对司机随意的报出一个地址，然后才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还在跟吗？” 手机里再次传出顾沉冷静的声音。
林满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个人上了辆黑色轿车，然后紧随其后启动着车，她压低声音：“在跟，他上了一辆黑色帕萨特，怎么办？”
“别慌。”顾沉的声音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心底的焦躁，“让司机绕去延庆路，然后在maison privée前两个街区的洋房弄堂下车。”
“好。”她简洁地应道。
出租车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在城市拥堵的血管里穿行。那辆黑色的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一条绿树成荫的老式弄堂口缓缓停下。
林满付钱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口，正焦急张望的沈苏苏。
“满满！”
沈苏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后怕。
“苏苏。”看到她，林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满崽！可算等到你了！”沈苏苏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挽着手，自然地朝弄堂深处走去。
快步走了一段路，林满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在不远处停顿了片刻，大概是看清了沈苏苏这个“接头人”，确认了她只是去朋友家，便调转车头，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确认安全后，林满才低声问：“他呢？”
“他应该到了吧。”沈苏苏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他给我打电话时那语气，跟要杀人似的，我正好在附近跟客户吃完饭。”
“那就好。”林满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你说你，今天开的什么会，还能被人跟踪了？”沈苏苏忍不住抱怨，“当个集团董事感觉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还是快点结束你们那些破计划，好让他把你‘供’起来，养在家里多好。”
林满被她逗笑了，摇摇头：“我也想呀，架不住背后的人逼着你跑起来。你看，坏人都这么努力，我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
“说得也是。”沈苏苏撇撇嘴，“这还是第二次，顾沉这么十万火急地给我打电话。”
林满的脚步，微微一顿：“那……第一次因为什么？”
沈苏苏看了林满一眼，轻声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呀。”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俩离婚后那段日子，有一次，你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在一家男士西装店的橱窗前蹲着，差点哭晕过去？”
林满的呼吸，蓦地一滞。
怎么会不记得。
“记得……”她的声音有些干涩，“那天……我接了周琴的电话。”
那个女人通知她，让她去参加父亲的葬礼。挂了电话，转身看见的是那家给顾沉挑选袖扣的店前，那样的人生阶段，坚强轰然倒塌。
沈苏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其实就在附近。比起那通电话，他明明可以自己过去，哪怕载你一程，或者安慰几句。可他偏偏打了我的电话，让我从江对岸赶过来。”
沈苏苏后面的话，林满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当时还骂他，说他无情冷血。不过，后来我才明白……”
沈苏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林满的眼睛，“他估计是不敢。他怕他一出现，你们之间绷着的那根弦，会彻底断掉。你那时候的样子，谁看都挺揪心的。”
林满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他其实就在附近”。那次苏苏的“碰巧”出现，不是碰巧。
在她最狼狈、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在他俩已经划清界限、再无瓜葛的时候，他依然在。
顾沉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他不说，但他都在。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在他看似冷漠的转身之后，始终用他自己的方式，沉默而固执地护着她。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冲散了今天所有的疲惫与后怕。
就在这时，一束明亮的车灯，照亮了路灯泛泛亮起的弄堂，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们面前。
车门打开，顾沉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份朝着她而来，毫不迟疑的脚步带着安定一切的力量。
林满再也控制不住，冲了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将脸深深地埋进他带着熟悉冷杉气息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
“别怕。”
顾沉坚实的手臂环住了她，将娇小的身躯都护在怀中，大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顺着她的长发：“我已经让陈阳去处理了，是石董的人。”
“我没怕。”
林满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顾沉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低沉中带着轻笑：“没怕怎么眼红了？”
“因为……”
林满抬起头，眸子此刻被水光浸润，在暖色的路灯下亮得惊人。
“我爱你……”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吐出了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顾沉。我好爱你。”
顾沉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被林满这莫名又滚烫的表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眼底闪过错愕。
预想过她的后怕、她的疑问，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让他心跳都漏掉半拍的直白情话。
这三个字，轻而易举地就击溃了他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最终，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发出了一声满足而心疼的轻叹，然后低下头，在林满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珍视的吻。
两人的相拥是无视天地周遭，不知道过了多久。
“咳！咳咳咳……”
一道刻意煞风景的咳嗽声，打破了这腻人的氛围。
被打断的两人稍稍分开，林满的脸颊已经红透。
沈苏苏正抱着手臂，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带着三分“吃醋”、七分调侃的口吻说道：
“你俩行了哈，体谅一下这里还有个活物呢。走走走，上去再抱，别一会被发现了。”
林满看着沈苏苏那股子，又嫌弃又好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花被这一笑彻底漾开。
松开顾沉，转身亲昵地挽住了沈苏苏的手臂，拖长了调子撒娇：“遵命～苏苏小宝贝。”
沈苏苏斜了她一眼，故意哼了一声：“哟，还记得我是你小宝贝呀。”
“记得记得，”林满晃着她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打死我都不敢忘。”
maison privée暗门之后，是另一个世界。
今天的俱乐部没有接待任何人，厚重的波斯地毯吸收了三人脚步声。
下沉的沙发区，陆离、周靳言、江焰和姚允宁早已等候在此。周靳言和陆离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流，而一旁的江焰则显得有愤愤不平。
看到顾沉护着林满走进来，姚允宁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林满的脸色，确认道：“没事吧？”
“没事。”林满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顾氏集团的人，真他娘的一个比一个不是人！”江焰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低吼道。
姚允宁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调侃：“你这话可真有水平，一句话，得罪了在座的两个人。”
江焰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面色清冷的林满，又触及到顾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后背瞬间一凉，求生欲让他立刻举起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我闭嘴。”
沈苏苏笑着走到周靳言身旁，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坐吧。”顾沉引着林满在主位沙发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
姚允宁也重新坐下，直入正题：“那个石董事，我让人查了。他是顾建宏的人，这几年才走得特别近。他还有个身份，是霍家，霍夫人的亲哥哥。”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凝重。
“霍家最近……”林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接口道，“在和顾家谈联姻。”
姚允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
“嗯，”林满的神色平静如水，“前几天在老宅，见过。”
“等等，”陆离从数据中抬起头，皱眉问出了关键，“既然要联姻，为什么还要派人跟踪你？？”
江焰眸子一沉：“沉哥，联姻对象，不会又是你吧？”
林满声音平静地替他回答了：“不是。是顾建宏的儿子，顾桓渊。”
“原来如此。”姚允宁指尖轻敲着沙发的皮质扶手。
她了然地笑了：“那就不是‘跟踪’，而是‘尽调’了。你出现在顾家的节点敏感，他们自然要摸个清楚。更何况，有消息放出，霍家在顾沉和顾桓渊之间，做联姻人选的评估。”
她话锋一转，瞟向顾沉：“顾沉，你说你。这些年连个‘像样’的桃色新闻都没有。年轻多金，家世还好，也难怪都盯着。”
林满嘴角的笑意加深，她仰头看着顾沉，顺着姚允宁的话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那眼神，纯粹的好奇中，藏着一丝只有他能读懂的狡黠。
顾沉被这“内外夹击”的调侃弄得有些无奈，他俯身靠近林满，用低沉的嗓音反问：
“你说，是为什么呢？”
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危险的磁性。
林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不敢再接话。
顾沉似乎极其满意她这副被“镇压”的乖巧模样，薄唇缓缓凑到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一同灌入她的耳中：
“回家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
他转向一直沉默地看着数据的周靳言，神色与声线一同冷却下来，再无半分刚才的温度：
“赫达破产后，剩余的资产评估如何？”
林满回到办公室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
收拾好后，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利娜，独自走向集团大厦后方的中心公园停车场，顾沉说的“老地方”。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厢壁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阖上眼，做了一个绵长的深呼吸，试图将会议室里那些或伪善、或贪婪、或惊恐的脸孔从脑海中驱逐出。再度睁开眼时，眸光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走出集团大厦旋转门的那一刻，这座城市一贯的喧嚣扑面而来。车流汇成光的河，人们行色匆匆。
林满拢了拢风衣，快步走向中心公园。
然而，刚走到路口，一种莫名被注视的感觉，如附骨之疽般缠了上来。
危险的直觉，油然而生。
不是错觉。
林满没有回头，放慢了脚步。
路过大厦光洁如镜的落地玻璃墙时，她姿态自然地停下，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风拂乱的鬓发。就在那面巨大的反射镜中，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细节。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跟着她走出大门，停下来也随即停下了脚步，假意低头看着手机。看似不经意，但他站立的位置，却恰好能将她所有的去路尽收眼底。
林满的心，微微一沉。
她不动声色地迈开脚步，朝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规律，而在她的听觉感知里，另一道属于男士皮鞋的脚步声，始终以一种不远不近、却如影随形的频率跟随着。
穿过两个路口，那道影子依旧存在。
脑中思绪飞转，林满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划开屏幕，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将声音调整到一种与闺蜜闲聊时的松弛状态，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刻意营造的嗔怪。
“喂，苏苏，我会议结束了，一会就去你家。”
电话那头，顾沉的声音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没有半句废话，声线压得极低，带着冷静：
“有人跟你？”
“对呀，很快就到了。”
林满一边应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确认着那道身影。
“maison privée。” 顾沉迅速给出了一个地点。
林满立刻心领神会。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着电话那头继续演戏：
“嗯，一会就到，别催了啊，挂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她迅速对司机随意的报出一个地址，然后才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还在跟吗？” 手机里再次传出顾沉冷静的声音。
林满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个人上了辆黑色轿车，然后紧随其后启动着车，她压低声音：“在跟，他上了一辆黑色帕萨特，怎么办？”
“别慌。”顾沉的声音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心底的焦躁，“让司机绕去延庆路，然后在maison privée前两个街区的洋房弄堂下车。”
“好。”她简洁地应道。
出租车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在城市拥堵的血管里穿行。那辆黑色的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一条绿树成荫的老式弄堂口缓缓停下。
林满付钱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口，正焦急张望的沈苏苏。
“满满！”
沈苏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后怕。
“苏苏。”看到她，林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满崽！可算等到你了！”沈苏苏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了一层薄汗。
两人挽着手，自然地朝弄堂深处走去。
快步走了一段路，林满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在不远处停顿了片刻，大概是看清了沈苏苏这个“接头人”，确认了她只是去朋友家，便调转车头，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确认安全后，林满才低声问：“他呢？”
“他应该到了吧。”沈苏苏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他给我打电话时那语气，跟要杀人似的，我正好在附近跟客户吃完饭。”
“那就好。”林满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你说你，今天开的什么会，还能被人跟踪了？”沈苏苏忍不住抱怨，“当个集团董事感觉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还是快点结束你们那些破计划，好让他把你‘供’起来，养在家里多好。”
林满被她逗笑了，摇摇头：“我也想呀，架不住背后的人逼着你跑起来。你看，坏人都这么努力，我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
“说得也是。”沈苏苏撇撇嘴，“这还是第二次，顾沉这么十万火急地给我打电话。”
林满的脚步，微微一顿：“那……第一次因为什么？”
沈苏苏看了林满一眼，轻声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呀。”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俩离婚后那段日子，有一次，你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在一家男士西装店的橱窗前蹲着，差点哭晕过去？”
林满的呼吸，蓦地一滞。
怎么会不记得。
“记得……”她的声音有些干涩，“那天……我接了周琴的电话。”
那个女人通知她，让她去参加父亲的葬礼。挂了电话，转身看见的是那家给顾沉挑选袖扣的店前，那样的人生阶段，坚强轰然倒塌。
沈苏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其实就在附近。比起那通电话，他明明可以自己过去，哪怕载你一程，或者安慰几句。可他偏偏打了我的电话，让我从江对岸赶过来。”
沈苏苏后面的话，林满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当时还骂他，说他无情冷血。不过，后来我才明白……”
沈苏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林满的眼睛，“他估计是不敢。他怕他一出现，你们之间绷着的那根弦，会彻底断掉。你那时候的样子，谁看都挺揪心的。”
林满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他其实就在附近”。那次苏苏的“碰巧”出现，不是碰巧。
在她最狼狈、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在他俩已经划清界限、再无瓜葛的时候，他依然在。
顾沉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他不说，但他都在。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在他看似冷漠的转身之后，始终用他自己的方式，沉默而固执地护着她。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冲散了今天所有的疲惫与后怕。
就在这时，一束明亮的车灯，照亮了路灯泛泛亮起的弄堂，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们面前。
车门打开，顾沉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份朝着她而来，毫不迟疑的脚步带着安定一切的力量。
林满再也控制不住，冲了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将脸深深地埋进他带着熟悉冷杉气息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
“别怕。”
顾沉坚实的手臂环住了她，将娇小的身躯都护在怀中，大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顺着她的长发：“我已经让陈阳去处理了，是石董的人。”
“我没怕。”
林满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顾沉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低沉中带着轻笑：“没怕怎么眼红了？”
“因为……”
林满抬起头，眸子此刻被水光浸润，在暖色的路灯下亮得惊人。
“我爱你……”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吐出了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顾沉。我好爱你。”
顾沉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被林满这莫名又滚烫的表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眼底闪过错愕。
预想过她的后怕、她的疑问，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让他心跳都漏掉半拍的直白情话。
这三个字，轻而易举地就击溃了他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最终，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发出了一声满足而心疼的轻叹，然后低下头，在林满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珍视的吻。
两人的相拥是无视天地周遭，不知道过了多久。
“咳！咳咳咳……”
一道刻意煞风景的咳嗽声，打破了这腻人的氛围。
被打断的两人稍稍分开，林满的脸颊已经红透。
沈苏苏正抱着手臂，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带着三分“吃醋”、七分调侃的口吻说道：
“你俩行了哈，体谅一下这里还有个活物呢。走走走，上去再抱，别一会被发现了。”
林满看着沈苏苏那股子，又嫌弃又好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花被这一笑彻底漾开。
松开顾沉，转身亲昵地挽住了沈苏苏的手臂，拖长了调子撒娇：“遵命～苏苏小宝贝。”
沈苏苏斜了她一眼，故意哼了一声：“哟，还记得我是你小宝贝呀。”
“记得记得，”林满晃着她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打死我都不敢忘。”
maison privée暗门之后，是另一个世界。
今天的俱乐部没有接待任何人，厚重的波斯地毯吸收了三人脚步声。
下沉的沙发区，陆离、周靳言、江焰和姚允宁早已等候在此。周靳言和陆离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流，而一旁的江焰则显得有愤愤不平。
看到顾沉护着林满走进来，姚允宁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林满的脸色，确认道：“没事吧？”
“没事。”林满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顾氏集团的人，真他娘的一个比一个不是人！”江焰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低吼道。
姚允宁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调侃：“你这话可真有水平，一句话，得罪了在座的两个人。”
江焰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面色清冷的林满，又触及到顾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后背瞬间一凉，求生欲让他立刻举起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我闭嘴。”
沈苏苏笑着走到周靳言身旁，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坐吧。”顾沉引着林满在主位沙发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
姚允宁也重新坐下，直入正题：“那个石董事，我让人查了。他是顾建宏的人，这几年才走得特别近。他还有个身份，是霍家，霍夫人的亲哥哥。”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凝重。
“霍家最近……”林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接口道，“在和顾家谈联姻。”
姚允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
“嗯，”林满的神色平静如水，“前几天在老宅，见过。”
“等等，”陆离从数据中抬起头，皱眉问出了关键，“既然要联姻，为什么还要派人跟踪你？？”
江焰眸子一沉：“沉哥，联姻对象，不会又是你吧？”
林满声音平静地替他回答了：“不是。是顾建宏的儿子，顾桓渊。”
“原来如此。”姚允宁指尖轻敲着沙发的皮质扶手。
她了然地笑了：“那就不是‘跟踪’，而是‘尽调’了。你出现在顾家的节点敏感，他们自然要摸个清楚。更何况，有消息放出，霍家在顾沉和顾桓渊之间，做联姻人选的评估。”
她话锋一转，瞟向顾沉：“顾沉，你说你。这些年连个‘像样’的桃色新闻都没有。年轻多金，家世还好，也难怪都盯着。”
林满嘴角的笑意加深，她仰头看着顾沉，顺着姚允宁的话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那眼神，纯粹的好奇中，藏着一丝只有他能读懂的狡黠。
顾沉被这“内外夹击”的调侃弄得有些无奈，他俯身靠近林满，用低沉的嗓音反问：
“你说，是为什么呢？”
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危险的磁性。
林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间不敢再接话。
顾沉似乎极其满意她这副被“镇压”的乖巧模样，薄唇缓缓凑到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一同灌入她的耳中：
“回家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
他转向一直沉默地看着数据的周靳言，神色与声线一同冷却下来，再无半分刚才的温度：
“赫达破产后，剩余的资产评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