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得知旧部藏多地-《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指尖捻着那枚从探子怀中搜出的青铜令牌,令牌上阴刻的“玄”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心。堂下,被卸了下巴的探子瘫在地上,眼底的惊恐混着血沫子,在青砖上洇出点点暗红。

  “说。”沈醉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铜钟上,震得人耳膜发紧。他脚边的狼毫笔不知何时沾了墨,正随着他指尖轻颤,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又一个墨团,倒像是谁的命数,糊里糊涂就成了死局。

  探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沈醉弯腰,屈指在他颌下轻轻一弹。“咔嚓”轻响后,那人终于能开口,却先咳出半口血来:“沈…沈大人,饶命…小的只是个跑腿的…”

  “跑腿的?”沈醉轻笑一声,笑声里裹着霜气,“能在玄字营当探子,也算条好狗了。可惜啊,跟着瞎了眼的主子,跑错了道。”他将令牌扔在探子面前,“这令牌背后刻的山川图,藏的是哪路旧部?”

  探子瞳孔骤缩,那令牌背后的纹路他曾见过,却只当是装饰。此刻被沈醉点破,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不…我不知道…”

  “哦?”沈醉转身,走到窗边。窗外月色如钩,正勾着远处树梢上的寒鸦,那鸟儿扑棱棱飞起,带落几片枯叶,像极了当年玄甲军溃散时的残旗。“当年玄甲军分三路突围,东路在雁门关被伏击,西路折在祁连山,只有中路…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忽然回头,目光如鹰隼般盯住探子:“你家主子既然敢动联络旧部的心思,就该知道,那些人骨头里的血性,不是你们用金银能焐热的。”

  探子浑身一颤,冷汗浸透了衣襟。他想起出发前,军师曾拍着他的肩说:“那些残兵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只要说沈醉已死,朝廷要清算旧部,他们自会慌不择路投靠咱们。”可眼前这男人,分明比传闻中更可怖——他不仅活着,还像揣着一本活账,把当年的事记得分毫不差。

  “我说…我说…”探子终于撑不住,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令牌背后的图…标着三处地方。一处在江南水乡的乌篷船坞,那里有个叫‘老渔翁’的,原是玄甲军的水师统领;一处在漠北的黑风口,守着个破驿站,主事的人称‘哑叔’,当年是军中斥候营的百夫长;还有一处…在皇城根下的贫民窟,开着家棺材铺,掌柜的姓秦…”

  “秦九?”沈醉眉峰微挑。秦九原是他身边的亲卫,当年为了掩护他突围,断了一条胳膊,没想到竟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探子连连点头:“是…是叫秦九。听说他如今走路都得拄着拐杖,靠着给人打棺材过活…”

  沈醉指尖的墨滴落在宣纸上,晕成一个深色的圆,像极了秦九当年断臂时溅在他甲胄上的血。他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派了多少人去联络?”

  “每处…各派了五个好手,带着伪造的玄甲军腰牌,说是…说是奉了沈大人的遗命,要重组旧部报仇雪恨。”

  “遗命?”沈醉低笑出声,笑声里藏着刀光,“看来,有人急着要替我收尸啊。”他转身对身后的暗影说:“传信给江南的风、漠北的雪,还有皇城的影,让他们去‘接’一下那些‘奉我遗命’的客人。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影领命退下,堂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探子看着沈醉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男人像一口深井,越是看似平静,底下藏着的暗流就越汹涌。

  “沈大人…小的都说了,求您放我一条活路…”

  沈醉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在看一件没用的旧物。“活路?当年雁门关外,那些被你们主子下令屠杀的伤兵,谁给过他们活路?”他抬手,指尖划过窗棂上的冰花,“你知道吗?玄甲军的军规里,有一条:背叛者,埋于乱葬岗,永世不得入祖坟。”

  探子惊恐地瞪大眼,刚想求饶,却见沈醉指尖弹出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的咽喉。那针细如牛毛,却带着淬过的寒毒,不过瞬息,探子便瞪着眼没了气息。

  沈醉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想起多年前,秦九曾笑着对他说:“将军,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回老家开个棺材铺,亲手给弟兄们打一口最厚实的棺材,让大家都能睡个安稳觉。”那时的秦九,眉眼间都是少年气,哪像如今…要靠着打棺材掩人耳目。

  他拿起那枚青铜令牌,在烛火下细细摩挲。令牌边缘的磨损处,还留着当年他亲手刻下的记号——一个小小的“醉”字,是他刚入军营时,老将军教他刻的,说这样在战场上丢了兵器,也能凭着记号认出自己人。

  “放心,”沈醉对着令牌轻声说,像是在对那些散落各地的旧部许诺,“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一起,给那些人打一口够大的棺材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暗影急匆匆闯进来,脸色凝重:“大人,出事了!去江南的风传回消息,说乌篷船坞那边…老渔翁让人给杀了!”

  沈醉猛地攥紧令牌,指节泛白。烛火骤然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空气都冷了三分:“谁干的?”

  暗影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风说…动手的人,用的是玄甲军的独门刀法。而且…现场留下了一块腰牌,上面刻着的名字是…秦九。”

  沈醉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皇城根下的棺材铺掌柜,那个断了臂的亲卫…怎么会对老渔翁动手?

  窗外的寒鸦再次惊飞,这一次,却没入了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