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遭奸党追兵围堵-《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残阳如血,将官道尽头的地平线染成一片凄厉的猩红。沈醉勒住缰绳,胯下的“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鼻翼翕动间喷出的白气在微凉的晚风里迅速消散。他侧耳听着风里裹挟的异动,眼角余光瞥见随行众人脸上泛起的警惕——方才还稀疏的马蹄声,此刻竟像涨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这支刚从破庙出发不足半个时辰的队伍困在了原地。

  “看来,咱们的行踪被盯得很紧。”沈醉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时,那玉石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渗进心里。他抬眼望向四周,官道两侧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枯黄的草丛在风中摇曳,隐约能看到草叶间闪过的寒芒。那些藏匿在暗处的人影呼吸沉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绝非寻常江湖草莽。

  “沈公子,是‘影阁’的人。”身旁的少女阿萤握紧了背上的长弓,她曾在瘟疫肆虐的城镇见过这些黑衣人,他们总在深夜带走那些试图追查真相的百姓,“他们的箭上淬了毒,沾着就没救。”

  沈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毒?比起人心的毒,这点玩意儿倒算干净。”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的老护卫周伯,“周伯带三位乡亲往西侧林子退,那里有片乱石堆能藏身。阿萤跟我守住正面,其他人分两侧警戒——记住,别恋战,等他们露出破绽再动手。”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已撕裂空气。沈醉足尖点地向后掠出丈许,数支黑羽箭擦着他的衣襟钉在地面,箭尾的白羽还在嗡嗡震颤,箭簇上凝结的幽蓝光泽在暮色中透着诡异。他目光一沉,这些箭的角度刁钻至极,显然是算准了他们队伍中老弱妇孺的位置,意图先乱了阵脚。

  “卑鄙!”阿萤怒喝一声,长弓如满月,三支箭矢流星般射出。只听三声闷哼,左侧草丛里滚出三个黑衣人,咽喉处都插着箭羽,双目圆睁倒在地上。可她刚松了口气,右侧便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两名随行的江湖义士已与突袭者缠斗起来,其中一人肩头中刀,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袖。

  “沈某说过,别给他们当靶子。”沈醉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混乱的战圈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刃。这刀是他从瘟疫源头的药铺搜出的,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刀刃却锋利得能劈开月光。此刻刀光闪过,一名试图绕后偷袭的黑衣人捂着脖颈倒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他的身法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那抹玄色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所过之处必有黑衣人倒下。但影阁的人像是杀不尽的潮水,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他们的眼神空洞如尸,显然是被药物控制的死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伯退到沈醉身边,他左臂被箭划伤,脸色有些苍白,“他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等咱们没劲了……”

  沈醉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扫过远处丘陵上那面若隐若现的黑旗。旗上绣着一只衔着骷髅的乌鸦,那是当朝太傅魏坤的私兵标志。看来魏坤是真急了,竟动用了影阁最精锐的“鸦卫”,这支部队据说从不出现在朝堂纷争里,只负责处理那些可能威胁到奸党核心利益的“麻烦”。

  “他们想要的是我。”沈醉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在厮杀声中显得格外突兀,“魏坤以为杀了沈醉,就能堵上天下人的嘴?他忘了,这世上最堵不住的,是人心。”

  他突然提气纵身,跃上路边一块丈高的巨石,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影阁的杂碎听着——你们主子魏坤通敌叛国,私造瘟疫毒杀百姓的罪证,沈某已送到七省巡抚手中。你们现在退走,还能留条全尸,再往前一步,便是与天下为敌!”

  这番话掷地有声,那些死士的动作竟真的迟滞了一瞬。可就在这时,丘陵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死士们眼中瞬间燃起疯狂的红光,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狠。一名义士躲闪不及,被数柄长刀同时刺穿胸膛,他倒在地上时,还死死抓着怀里那卷记录瘟疫受害者姓名的布帛。

  “老马!”有人悲呼出声,阵型顿时出现破绽。沈醉心中一紧,刚要下去填补空缺,却见阿萤已射出一箭,那箭绕过数名死士,精准地钉在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手腕上。少女的手臂在发抖,却咬着牙再次搭箭:“沈公子说过,我们退一步,那些枉死的人就永远没机会伸冤了!”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同伴的死激起了血性,众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决绝取代。周伯挥舞着铁尺护住身后的乡亲,即便伤口渗血也不肯后退半步;两名受伤的义士背靠背抵挡着围攻,兵刃碰撞声里透着宁死不屈的倔强。

  沈醉深吸一口气,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这些死士受药物控制,根本不知疼痛,唯有斩碎他们的行动力才能破局。他目光锁定西侧丘陵的制高点——那里应该是指挥哨音发出的地方,只要拿下那里,就能打乱对方的节奏。

  “阿萤掩护!”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西侧掠去。黑羽箭如暴雨般追射而来,却被阿萤的箭精准拦截,两支箭在空中相撞碎裂,木片混着羽毛飘落如雨。沈醉借着这片刻空隙,已冲到丘陵脚下,正要向上攀爬,脚下的土地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他猛地顿住脚步,低头看向地面。只见枯黄的草丛下,竟露出几缕黑色的引线,这些引线蜿蜒着通向丘陵顶部,尽头似乎埋着什么东西。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的心脏——是炸药!魏坤不仅派了死士,还准备将这里彻底炸毁,连一丝痕迹都不想留下!

  “小心炸药!”沈醉嘶吼着转身,想要提醒众人撤离。可已经晚了,丘陵顶部传来火星迸溅的噼啪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吞没了一切。

  浓烟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沈醉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老树上。喉头涌上腥甜,他咳着血抬头,只见刚才还在厮杀的战场已被火海吞噬,阿萤那柄银亮的长弓断成两截,落在不远处的焦土上。周伯和那几位乡亲的身影,早已被浓烟笼罩。

  “不……”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一截断箭深深嵌在骨头上。

  就在这时,浓烟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那人穿着月白锦袍,手持一把折扇,正是影阁阁主,魏坤的心腹谋士柳长风。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沈醉,脸上露出惋惜的笑容:“沈公子,何必呢?归顺太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偏要做这蚍蜉撼树的蠢事。”

  沈醉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冷得像冰:“柳长风,你以为烧了这里,就能掩盖魏坤的罪证?”

  “罪证?”柳长风轻摇折扇,“等你死了,所谓罪证不过是几张废纸。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七省巡抚三天前就‘病逝’了,现在拿着那些东西的人,是太傅的门生。”

  沈醉瞳孔骤缩,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所谓的分兵联络,所谓的汇聚力量,恐怕都在魏坤的算计之中。

  柳长风向前走了两步,折扇指向沈醉的咽喉:“沈公子,安心去吧。你的那些同伴,黄泉路上不会寂寞——”

  话音未落,他突然僵住,折扇“啪”地掉在地上。沈醉看到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从柳长风的胸口穿出,剑柄握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手里。那人身形单薄,正是方才被认为已葬身火海的阿萤,她的半边脸颊被烧伤,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爹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阿萤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沈公子,我们……还没输。”

  柳长风难以置信地倒下,临死前眼中满是惊恐。可就在这时,沈醉忽然看到阿萤背后的焦土中,缓缓爬出一个黑衣人。那人半边身子已被烧伤,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支信号箭,正费力地想将其点燃——那信号箭的箭头,是代表着“总攻”的赤红颜色。

  而更远处的暮色里,隐约传来了千军万马的奔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