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守灵将军显神威-《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的靴底碾过地宫青砖上的苔藓,腐殖土的腥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方才那缕枭雄残魂消散前,最后一声喟叹犹在耳畔——“三百年了,终究是等不到……”话音未落便化作齑粉,倒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硬生生掐断了尾音。

  他抬手按住腰间的软剑,指腹摩挲着剑鞘上暗刻的北斗七星。棺椁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汉白玉棺盖上,映出上面狰狞的饕餮纹饰,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正随着灯火吞吐着幽光。

  “阁下既已入我将军府地宫,何不现身一见?”沈醉的声音撞在穹顶,激起层层回音。他算准了这枭雄墓中必有守灵者,却没料到对方竟能隐匿得如此彻底,连他淬过幽冥水的瞳术都探不出丝毫灵力波动。

  回答他的是一阵金石相击之声。

  地宫东侧的石壁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暗金色的流光从缝中泄出,照得满地陶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怪。缝隙越来越宽,最终露出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巨门,门环上的兽首口中衔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声响却不是清脆的铃鸣,而是沉闷的战鼓之音。

  “咚——咚——咚——”

  鼓声每响一次,地宫里的地砖便震颤一分,沈醉脚下的青砖竟裂开细密的纹路。他瞳孔微缩,这绝非普通灵力所致,倒像是某种以战魂淬炼的威压,三百年前他在北境对抗蛮族铁骑时,曾在战死的将军尸身上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青铜巨门轰然洞开,一道身影逆光而立。

  来人身着锈迹斑斑的明光铠,甲片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玄铁。头盔下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两团燃烧的炭火,扫视过来时带着千军万马踏过尸山血海的煞气。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戟,戟尖的月牙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凑近了闻,竟能嗅到陈年血垢的腥甜。

  “擅闯将军墓者,死。”

  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守灵将军的长戟忽然顿在地上,戟尾的铁镦竟将坚硬的青砖砸出个半尺深的坑,震起的碎石溅在沈醉的靴筒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醉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将军府?我只知此处是三百年前‘裂天侯’萧烈的衣冠冢。难不成,将军是萧侯爷麾下的旧部?”

  守灵将军握着长戟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放肆!侯爷名讳岂容尔等小辈直呼!”

  话音未落,长戟已带着破空之声扫来。沈醉脚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堪堪避开戟尖的锋芒。可那股裹挟着战魂煞气的劲风却擦着他的耳畔掠过,竟将他束发的玉簪震得粉碎,青丝散开时,有几缕被劲风削断,飘落在地瞬间化作飞灰。

  “好霸道的力量。”沈醉抚上耳后被划伤的皮肤,指尖沾了点血珠,“将军的‘破阵戟法’已臻化境,可惜……少了几分灵动。”

  守灵将军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长戟在他手中挽出一团银光,招式越发凌厉。地宫中的陶俑被戟风扫中,瞬间碎裂成齑粉,唯有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壁画完好无损,画上萧烈跨马征战的身影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竟像是在为守灵将军的招式助威。

  沈醉不再闪避,反手抽出软剑。剑身嗡鸣着,吸纳着周遭的幽冥之气,在昏暗的地宫中划出一道道幽蓝的光痕。他的剑法刁钻诡异,时而如毒蛇出洞,直取守灵将军的破绽;时而又如行云流水,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

  “叮叮当当——”

  剑戟相击的脆响不绝于耳,火星溅落在守灵将军的铠甲上,烫出一个个细小的黑点。沈醉忽然注意到,对方铠甲的左肋处有一块甲片颜色略浅,想必是当年征战时留下的旧伤所在。他脚尖在青铜巨门上一蹬,身形骤然拔高,软剑带着破空之声刺向那处破绽。

  “铛!”

  长戟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拦过来,恰好挡住软剑。沈醉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守灵将军趁机向前一步,长戟的月牙刃贴着他的咽喉划过,带起的劲风割得皮肤生疼。

  “你的剑法,像极了当年的‘影杀’卫离。”守灵将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可惜,少了他那份狠绝。”

  沈醉心头一凛。卫离是三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刺客,传闻他曾夜闯皇宫,在万军之中取了奸臣首级,后被萧烈收服,成了其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的“影杀术”早已失传,自己这套剑法是偶然从一本残卷中学来的,竟被对方认了出来。

  “将军认得卫离?”沈醉一边说话,一边调整内息。守灵将军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再这样硬拼下去,自己迟早会力竭。

  守灵将军却不答话,长戟再次攻来。这次的招式越发刚猛,每一击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仿佛要将闯入者连同这座地宫一同毁灭。沈醉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玄色衣袍被划破的地方,渗出的血珠落地后竟诡异地凝成了血珠,没有渗入地砖。

  “将军死守此地三百年,难道只是为了守护一座衣冠冢?”沈醉避开一记横扫,软剑在守灵将军的铠甲上划出一串火花,“萧烈当年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朝廷却为何要建如此奢华的衣冠冢?难不成……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守灵将军的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

  沈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软剑突然变刺为削,直取守灵将军握着长戟的手腕。这一剑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眼看就要得手,守灵将军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侧身,同时长戟向后一撞。

  “噗——”

  沈醉被结结实实地撞中胸口,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撞在汉白玉棺椁上才稳住身形,抬头时,正对上守灵将军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秘密?”守灵将军的声音低沉如雷,“侯爷的忠魂便是最大的秘密!当年他为护百姓,率三千铁骑对抗十万蛮族,战死时连全尸都未留下,你们这些后来者,凭什么质疑他的忠烈!”

  长戟直指沈醉的眉心,戟尖的煞气几乎要将他的魂魄撕裂。沈醉却忽然笑了,笑得咳了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唇角:“将军可知,三百年前萧烈战死的真相?”

  守灵将军的长戟停在半空。

  “我在北境的古籍中见过记载,”沈醉抹去唇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刀,“萧烈并非战死,而是被自己人暗算。他发现了朝廷与蛮族的密约,想要回京揭发,却被心腹出卖,三千铁骑尽数覆灭。这座衣冠冢,不过是朝廷用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幌子!”

  “你胡说!”守灵将军怒吼着,长戟再次挥来,可这一次,沈醉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力量弱了几分。

  就在剑戟即将再次相撞时,汉白玉棺椁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沈醉和守灵将军同时转头,只见棺盖竟在缓缓移动,缝隙中透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金银珠宝,而是一片刺目的金光。金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看去,竟像是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盘旋飞舞。

  守灵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长戟的手开始颤抖:“不可能……镇魂石怎么会……”

  话音未落,棺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露出里面的景象。

  棺椁中没有尸骨,也没有陪葬品,只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悬浮在中央,石头表面刻满了金色的符文,正是守灵将军口中的镇魂石。此刻,那些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黑色石头上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赫然与守灵将军一模一样!

  守灵将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长戟“当啷”落地,他捂着胸口,铠甲下的身体竟开始变得透明:“侯爷……属下无能……没能护住您最后的……”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那块镇魂石上的人脸越来越清晰,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沈醉。

  沈醉握紧了软剑,心中警铃大作。他隐隐觉得,这才是这座地宫真正的危险所在,而守灵将军,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镇魂石上的人脸忽然张开嘴,发出一阵非男非女的笑声,回荡在地宫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