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壁画讲述墓主生-《青云酒馆:客官,饮尽这漫天星河》

  沈醉的靴底碾过碎裂的颅骨,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古墓甬道里格外刺耳。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镇魂铃——这第七圣物尚未完全现世,却已隐隐透出一丝镇魂安灵的暖意,将周遭浓得化不开的阴气驱散了些许。甬道两侧的长明灯忽明忽暗,豆大的火光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倒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暗中窥伺。

  “这墓主人倒是个讲究人。”沈醉指尖拂过石壁上凸起的纹路,指尖沾了层青灰色的霉斑,“死了这么久,还不忘用壁画给自己写传记。”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墨染尘拎着盏琉璃灯追上来,灯盏里的鲛人油燃得正旺,将她眼底的警惕照得一清二楚:“沈公子小心,这些壁画里藏着古怪。方才我看见第三幅画时,总觉得那武将的眼睛动了一下。”

  沈醉挑眉,转身看向身后第三幅壁画。画上是位身披玄甲的将军,手持长戟立于城头,眉眼间的煞气几乎要冲破石壁。他盯着那将军的眼眸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眼睛是用朱砂混了活人血画的,遇阳气会微微收缩,倒像是活物。这墓主生前定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家伙。”

  两人往前又走了数步,第四幅壁画渐渐清晰。画上是个锦衣少年,正跪在丹陛之下接受册封,少年眉眼飞扬,腰间挂着枚玉佩,与沈醉怀中那枚从守灵将军处得来的半块龙纹佩竟有七分相似。

  “看服饰是三百年前的大胤王朝样式。”墨染尘凑近细看,指尖点向少年身后的宫殿,“这太和殿的鸱吻是鎏金的,只有开国皇帝在位时才有这般规制。难道墓主是大胤的宗室?”

  沈醉没说话,目光落在少年脚边的一行小字上。那字是用篆书写就,笔画扭曲如蛇:“七岁封王,镇守南疆。”他忽然想起守灵将军铠甲内侧刻的“靖南”二字,心头微动——三百年前镇守南疆的靖南王,据说在平定蛮族叛乱后便离奇失踪,连带着他那支所向披靡的“玄甲军”也杳无音信,原来竟是葬在了这里。

  往前数步,第五幅壁画骤然变得血腥。玄甲军与蛮族在尸山血海里厮杀,靖南王的长戟贯穿了蛮族首领的胸膛,溅起的血珠染红了半边天幕。画中的蛮族士兵青面獠牙,脖颈上挂着骷髅项链,与沈醉先前在墓道里见到的那些骸骨倒有几分神似。

  “传闻靖南王当年为了震慑蛮族,曾将叛乱首领的头骨做成酒器。”墨染尘的声音有些发颤,“看来并非虚言。”

  “震慑?”沈醉指尖叩了叩壁画上的骷髅项链,“我倒觉得是执念。你看这些蛮族士兵的眼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抬手指向壁画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像是尊被锁链捆着的石像,“这才是他真正想镇压的东西。”

  再往前走,壁画的风格忽然变得柔和。靖南王褪去铠甲,身着常服坐在桃花树下,对面坐着位红衣女子,正给他斟酒。女子的面容被刻意画得模糊,只能看出身姿窈窕,腰间系着块玉佩,与少年腰间的那枚恰好成对。

  “这是……”墨染尘忽然低呼一声,“画里的桃花,和巫女部落圣树上的桃花一模一样!花瓣边缘有锯齿,是‘镇魂桃’,据说能克制阴邪之物。”

  沈醉的目光停在女子握着酒壶的手上。那只手纤细白皙,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戒面上刻着个极小的“璃”字。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三百年前苏晚璃的手指上,也戴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巧合?还是……

  不等他细想,前方的壁画忽然出现了断裂。像是被人硬生生凿去了一块,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石茬,露出后面青灰色的岩壁。沈醉俯身查看,石茬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显然是最近才被破坏的。

  “有人比我们先到。”墨染尘的声音紧绷起来,琉璃灯的光晕微微晃动,“而且特意毁掉了这部分壁画,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后面的事。”

  沈醉指尖在石茬上捻了捻,粉末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忽然起身,看向断裂处右侧的壁画——那里画着靖南王站在祭坛上,双手举着枚铃铛,周围的阴邪之物正化作黑烟消散。那铃铛的样式,竟与他腰间的镇魂铃分毫不差。

  “看来第七圣物确实是镇魂铃。”沈醉摩挲着腰间的铃身,“只是这壁画被毁掉的部分,定是藏着关于镇魂铃的秘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有重物在拖拽。沈醉猛地转身,只见方才那幅桃花树下的壁画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黑影。黑影佝偻着背,手里拖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在石壁里,正一点点将那幅壁画撕扯下来。

  “什么人!”墨染尘将琉璃灯往前一递,火光照亮了黑影的脸——那是张被烧焦的脸,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他们。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拽动铁链。桃花树下的壁画应声碎裂,露出后面隐藏的另一幅画。画中靖南王跪在地上,长戟断成两截,红衣女子倒在他怀里,胸口插着半截箭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而在他们身后,那尊被锁链捆着的石像已然挣脱束缚,正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周围的玄甲军。

  “原来如此……”沈醉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不是战死的,是被自己要镇压的东西反噬了。”

  黑影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抬起烧焦的手,指向那幅新露出的壁画,又指向沈醉腰间的镇魂铃,最后指向甬道深处——那里,正是棺椁所在的方向。

  墨染尘忽然惊呼:“他的手!你看他的手!”

  沈醉定睛望去,只见黑影的手腕上,戴着个青铜手镯,镯身上刻着的花纹,与巫女部落守护阵的阵眼纹路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黑影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体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渐渐化作一缕黑烟。在他消散的瞬间,沈醉听见一句模糊的话语,像是从三百年前传来:

  “……她还活着……在棺里……”

  黑烟散尽,壁画前只剩下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沈醉走到断裂的壁画前,忽然发现碎块中夹着半块玉佩。玉佩的样式与靖南王和红衣女子腰间的那两枚恰好契合,拼在一起后,露出了上面刻着的字——

  “璃”和“昀”。

  靖南王的名字,是萧昀。

  沈醉握紧半块玉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苏晚璃的戒指,巫女部落的镇魂桃,守护阵的手镯,还有这对玉佩……三百年前的靖南王,与现在的一切,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墨染尘忽然指向甬道深处:“沈公子,你看那里!”

  只见棺椁所在的方向,忽然亮起一道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苏醒。紧接着,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与沈醉腰间的镇魂铃产生了共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更诡异的是,那些原本静止的骷髅骸骨,竟在铃铛声中缓缓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眶,齐刷刷地看向红光亮起的地方。

  沈醉握紧了腰间的软剑,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看来,我们要见的这位‘墓主’,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他不知道的是,在红光亮起的刹那,棺椁中的一具尸身,无名指上的银戒忽然闪过一丝微光,与沈醉怀中的半块玉佩遥相呼应。而尸身的嘴角,竟微微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