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整军经武,锐士初成-《楚国一统华夏》

  楚国的秋意已浸透军营,校场边的白杨树落了满地枯叶,风一吹便卷着尘土扑向队列。熊旅立于阅兵台,玄色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扫过台下三万禁军——这些曾是宗室子弟与贵族家奴的士兵,虽披坚执锐,队列中却透着几分松散,连甲胄的铜扣都有不少歪斜。

  “军制改革的诏令已颁三日,”熊旅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营中的嘈杂,“制度若只停留在竹简上,与废纸何异?”他抬手召来孙叔敖与养由基,指尖重重落在御案的军图上,“孙叔敖,你主修订军法,务必让‘递补军令’与军功簿扎进每个将士的心里;养由基,这禁军整编,便交给你了——朕要的不是仪仗,是能上阵杀敌的锐士!”

  孙叔敖躬身领命,青布袍袖扫过地面的落叶。他回府后便闭了院门,将自己关在书房,案上堆起的旧军法竹简足有半人高。夜里,他召来军中十余名老都尉与律法官员,烛火从黄昏燃到黎明,争论声时而激烈如战场交锋。

  “递补之制需细到什长!”一名须发斑白的老都尉拍着案几,“上次城濮之战,都尉阵亡后,三个什长各争指挥权,乱了半柱香,白白折损了百余人!”

  孙叔敖提笔在竹简上划下一道深痕:“便依此,各级军官阵亡,副职即时接替;无副职者,由所辖最高军功者暂代,战后凭军功补授实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军功簿更要分明——斩首一级晋一阶,赏钱五千;夺旗者赏田百亩,子孙免役三年;若临阵脱逃,不仅本人腰斩,家人还要连坐戍边!”

  律法官员迟疑道:“这般重赏重罚,会不会激起哗变?”

  “乱世用重典,强军需严法。”孙叔敖将笔一搁,竹简上的墨迹晕开,“楚地多山,民风剽悍,唯有明赏罚、定规矩,才能将散沙拧成绳。”

  如此闭门七日,当新军法竹简呈到熊旅面前时,上面的字迹已被磨得有些模糊——那是孙叔敖反复修改的痕迹。从队列不齐“鞭笞五下”的惩戒,到军械保养“每日三查”的责任,再到伤兵救治“先录军功再给药”的流程,密密麻麻的竹简上,竟找不到一处含糊的表述。熊旅逐字翻阅,看到“士兵训练每日卯时起,酉时止,无故缺勤者罚粮三日”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提笔在末尾批下“依此推行”四字。

  次日清晨,新军法便被刻成铜碑,立于军营中央的高台之上。铜碑高三丈,宽一丈,每个字都铸得棱角分明,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士兵们围在碑下,由识字的军吏逐句宣读,起初还有人窃窃私语,待听到“奴隶立军功可免籍,晋什长”时,人群突然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叹——在楚国,奴隶与贵族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过。

  与孙叔敖的“文治”不同,养由基在禁军大营掀起的,是一场“刮骨疗毒”的风暴。这位以箭术闻名天下的将军,此刻却收起了弓箭,腰间佩着一柄玄铁剑,站在校场高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的士兵。

  “禁军,是王上的亲军,是楚国的门面!”他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台边的旗帜簌簌发抖,“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拉弓不如农夫,奔跑不如猎户,这样的军队,能保家卫国吗?”

  台下的士兵们垂下头,不少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这些人多是靠着家族关系进入禁军,平日里操练敷衍,更多时候是在城中耀武扬威,哪里受过这般训斥。

  “从今日起,禁军只留精锐!”养由基猛地拔出玄铁剑,剑尖直指校场东侧,“能拉开七石弓者,站左;能负重三十斤奔袭十里者,站右;其余人——”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冬雪,“要么回原籍务农,要么去戍守苍梧边陲!”

  此言一出,校场顿时炸开了锅。“凭什么?我是大司马的侄子!”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士兵跳出来,满脸不服。

  养由基看都没看他,只是对身旁的亲兵道:“此人,拉弓不足五石,负重奔袭未到五里,按令处置。”

  亲兵上前,不由分说便将那士兵押了下去。校场上的喧哗瞬间平息,只剩下风吹过甲胄的轻响。

  筛选开始了。拉弓考核时,养由基亲自执掌七石弓,每张弓都试过拉力,有士兵偷偷在弓上做了手脚,被他一眼识破,当场便被除名。负重奔袭更是严苛,三十斤的沙袋绑在背上,从校场奔到城外的山头再返回,全程十里。养由基骑着黑马跟在队伍旁,马蹄踏过尘土,凡掉队者,立刻被亲兵记下名字,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三日后,校场上的人数锐减。原本三万余人的禁军,只剩下不足一万,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被淘汰者哭哭啼啼地收拾行囊,有人骂养由基不近人情,有人懊悔平日未曾好好操练,而留下的士兵,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养由基并未停歇,他参照熊旅传授的法子,将这一万锐士分为“射声营”“陷阵营”“车骑营”,又依楚制,将近卫三军划分为东广与西广,各设将军统领,日夜操练。

  射声营是远程劲旅,养由基亲自任教。每日天不亮,营中便响起“嗖嗖”的箭声,士兵们站在百步之外,对着靶心练习。养由基站在队伍前,挽弓如满月,一箭射出,穿透靶心后竟钉在了后面的木柱上。“每人每日射百箭,箭箭需中靶心,少一箭,罚跑五里!”他放下弓,声音斩钉截铁。有士兵偷懒,箭擦着靶边飞过,立刻便被他揪出来,亲自监督着跑完五里,再罚射五十箭。

  陷阵营专练近身搏杀,士兵们光着膀子在泥地里摔跤、劈砍。养由基让人在营中挖了数丈宽的泥坑,坑底铺满碎石,士兵们在里面厮杀,直到浑身是伤、精疲力尽才许出来。有个曾是奴隶的士兵,名叫熊虎,天生神力,在泥坑中屡屡将对手掀翻,养由基见了,便将他提拔为什长,亲自教他刀法。

  车骑营则是楚国的精锐之锐,由战车与骑兵组成。每日清晨,校场上便响起车轮碾地的轰鸣与马蹄声。养由基让人在地上画满箭头,模拟战场阵型,要求战车与骑兵在鼓声中快速变换。有一次,一名骑兵在冲锋时偏离了阵型,整队骑兵都被他罚在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直到每个人的甲胄都被汗水浸透。

  更让士兵们胆寒的是“实战推演”。养由基时常在半夜擂鼓,模拟敌军偷袭,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需在一炷香内穿戴好甲胄,列队完毕。有一次,射声营因反应慢了半刻,便被他罚全体在雨中站到天亮。还有一回,他在校场布置了复杂的“八卦阵”,要求各营在鼓声中穿梭,稍有错乱,便全体受罚——要么跑十里,要么罚射百箭。

  起初,抱怨声此起彼伏。但当新军法中的军功簿开始发挥作用,一切都变了。军吏每日都会将士兵的训练成果记在竹简上:射中靶心一次记一分,冲锋在前一次记两分,累积十分可换半石粮,二十分可换一匹布,五十分便可晋升一级。

  熊虎在陷阵营中表现突出,一个月便累积了六十分,直接从什长晋升为百夫长。当他穿着崭新的铁甲,骑着官府赏赐的战马回家探亲时,整个乡邑都轰动了。昔日嘲笑他是奴隶的人,如今都恭敬地称他“熊百夫长”,他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有个叫屈章的士兵,原本只是射声营的普通士兵,因连续十日箭箭中靶心,被养由基看中,提拔为射声营的校尉;还有一对兄弟,在车骑营中协同冲锋,屡屡立功,双双被晋升为什长。士兵们的抱怨声渐渐变成了呐喊,校场上的呼喝声震彻云霄,连数里外的郢都百姓都能听到。

  数月后,熊旅亲临校场检阅。此时的禁军已脱胎换骨,士兵们阵列整齐,甲胄鲜明,连手中的兵器都擦得锃亮。

  “射声营,出列!”养由基高声喝道。

  千余名射声营士兵应声而出,站成整齐的队列。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挽弓搭箭,“嗖嗖”声不绝于耳,箭簇如流星般飞向靶心,竟无一箭脱靶。熊旅看了,忍不住点头。

  “陷阵营,冲锋!”

  陷阵营的士兵们举起长刀,呐喊着冲向校场中央的稻草人阵。刀光剑影间,稻草人纷纷倒地,士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杀气腾腾。

  “车骑营,演练阵型!”

  鼓声响起,战车与骑兵如疾风般冲出,在地上的箭头指引下,时而排成“锋矢阵”,时而变换为“雁行阵”,车轮碾过尘土,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整个校场都仿佛在晃动。

  “好!好!好!”熊旅连道三声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翻身跃上战马,拔出佩剑直指前方,声音洪亮如钟:“有此强军,何愁诸侯不平?何愁华夏不一?”

  “愿随王上,横扫天下!”

  万余禁军齐声怒吼,声浪直冲云霄,连天空的流云都仿佛被震散。孙叔敖站在一旁,看着军纪严明的军队,再看看军营中央那座熠熠生辉的军法铜碑,欣慰地笑了——楚国的军队,正在脱胎换骨,而这,正是熊旅一统天下的底气所在。

  东广与西广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洒在士兵们的甲胄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熊旅知道,这支锐士,终将带着楚国的威名,踏遍诸侯之地,书写属于楚人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