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谍影纵横盟心散-《楚国一统华夏》

  郢都王宫的青铜兽纹烛台上,牛油烛正噼啪爆着灯花。熊旅握着那卷细如蝉翼的绢书,烛火在他眉骨投下冷硬阴影,绢书上“齐晋龃龉”四字被指尖碾得发皱。阶下站立的黑衣谍者垂首禀报:“晋军先锋已越方城,齐将段干朋却按兵不动,两军相距三十里互设壁垒。”

  “妙哉。”熊旅忽然低笑,将绢书掷于案上,玉冠流苏随动作轻晃,“子重,可还记得孤去年在申邑与你说的‘伐交’之策?”左尹沈尹巫趋前半步,目光扫过案头列国舆图:“君上是说,当效先君庄王破晋楚盟之法?”

  三更鼓声里,三队使者披着月光出了郢都。去齐国的车驾最是华贵,使者屈完怀中藏着熊旅亲书的金错刀竹简,竹简边缘还沾着新磨的朱砂——那是用楚国太庙祭天的朱砂笔,在“齐王亲启”四字上刻意洇开的痕迹。当屈完在齐军大帐展开竹简时,田因齐的目光正落在“东帝”二字上,青铜酒樽在案几上磕出闷响:“楚王何意?”

  “昔年桓公九合诸侯,天子赐胙命为方伯。”屈完抚掌而笑,袖中掉出块晶莹玉璧,正是当年楚怀王与齐王会盟时所赠,“今晋国欲以‘尊王’之名羁縻大国,却暗遣士会在陶邑购粮屯兵,莫非齐王以为,晋人真会将淮北膏腴之地拱手相让?”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那是齐国斥候刚送回的急报:晋军辎重队正向鲁国方向移动。

  与此同时,去郑国的使者正在新郑城头悬挂“楚郑同宗”的大旗。子产之孙郑国大夫子羽望着那幅绣着“祝融八姓”的锦缎,指尖摩挲着腰间楚王所赐的玉佩——二十年前,熊旅正是带着这玉佩在棘泽会盟时,亲手为郑国解了晋军之围。“晋国每战必令郑为前驱,”使者忽然压低声音,“去年繻葛之战,郑师折损七千,晋人却坐收虎牢关......”话音未落,城头了望兵突然高呼:“齐军旗号向东方移动了!”

  五日后,当晋将郤克在盟台之上看到空荡荡的齐军大营时,手中令旗“啪”地跌在尘土里。远处郑国的炊烟正袅袅升起,却独独少了往日联军营地的喧嚣。探马浑身是血地滚进帐中:“报......宋、陈、蔡三国连夜拔营,连营寨都未拆完!”郤克猛然转身,却见帅案上不知何时多了块树皮,上面用楚篆刻着“鹬蚌相争”四字,边缘还凝着未干的血珠——那是楚国谍者惯用的“血书示警”之法。

  中军大帐外,风卷着盟旗猎猎作响。那面绣着“晋”字的玄色大旗突然被扯断旗杆,在泥地里滚出几道血痕。郤克望着西方漫天晚霞,忽觉舌根发苦——他终于明白,为何熊旅在数月前突然将黔中郡的商路对齐国解禁,又为何在陈蔡边境增建了三座驿站。原来所有的伏笔,都是为了今日这盘“伐交”的大棋。

  当楚国的云纹大旗再次插上方城时,熊旅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联军遗落的辎重。沈尹巫捧着列国退兵的军报走来,却见君上指尖正拨弄着一枚齐国的刀币——那是屈完从齐王那里带回的“谢礼”。“所谓联军,不过是各怀心腹事的乌合之众。”熊旅将刀币抛向空中,阳光在币面上折射出细碎金光,“子重,传孤令:开放方城隘口,放郑国使者入郢都——该让天下看看,楚国的‘盟’,从来比晋国的‘威’更值钱。”

  暮色渐浓时,郢都方向燃起九座烽火台。那不是示警的狼烟,而是楚国谍者用特殊硫磺烧制的“报捷火”,青色烟柱直冲天际,恰似一柄刺破暮色的利剑。在这柄剑的阴影下,中原列国的算盘声渐次消隐,唯有楚宫深处,新铸的编钟正被匠人调试出清亮音色——那是为即将到来的诸侯会盟,准备的礼乐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