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扳手与沙漏的共鸣-《真名代码108件神器的暴走日常》

  陈伯的手还在抖,沙漏浮在他掌心上方一寸,金光一圈圈荡开,像锅里煮沸的糖浆。

  狗王趴在他脚边,脑袋贴着地面,耳朵时不时抽一下,项圈上的苹果核泛着温润的光。

  我蹲着没动,手还搭在沙漏外壳上,油污蹭了一指头。刚才那句话说完,心里空了半截,又沉了半截。话是我说的,可听着倒像是我爸站在我背后替我说的。

  “你要活得久一点……替我看春天。”

  这话不是我能编出来的。

  扳手在我另一只手里,压着手腕的旧疤,烫得慌。

  就在这时候,扳手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真的一颤,像是通了电,顺着骨头往胳膊里钻。

  我低头看,金属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银纹,跟陈伯太阳穴那儿闪过的星点一个样。

  沙漏也嗡了一声,转得慢了,流沙往上爬,像被什么东西吸住。

  “老陈。”我嗓音压低,“别松手。”

  他没应,眼珠子盯着沙漏,但我知道他在听。

  我慢慢把扳手抬起来,冲着他手里的沙漏递过去。两件东西离得越近,那股震动就越明显,到后来整条胳膊都麻了。银丝从扳手口子冒出来,缠上沙漏,一圈一圈绕,最后在空中拉出一张网。

  光从网上透出来,旋转着铺开,变成一幅地图。

  十二个点,散在世界各地,有的在沙漠,有的在海中间,最北边那个红得刺眼,标着“零号遗迹入口”,底下一行小字:“仅容原生共鸣者进入”。

  狗王抬头看了眼,鼻子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这玩意儿写得还挺拽。

  “你爸留的?”陈伯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

  “谁知道呢。”我盯着地图,“他那脑子,一辈子就会藏东西。钥匙藏鞋垫里,U盘塞进咸菜坛子,连个地图都非得等两个傻子同时碰对地方才肯亮。”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明白——这不是随便藏的。这是等了十几年的开关,就等着今天。

  织网者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来,还是那副熟得发腻的语调,像我爸下班回家时甩钥匙的声音:“这不是指令,是选择。只有当你们都愿意往前走,它才会出现。”

  “少扯这些玄乎的。”我打断它,“这地方去不了。北极?咱们连棉裤都没准备。”

  “你不去,自然有人去。”织网者顿了顿,“陈景明已经在路上了。”

  空气一下子冷了几度。

  陈伯猛地一抖,整个人往前倾,手直接抓向沙漏。我反应快,一把扣住他手腕,但他力气大得出奇,指甲刮过我手背,火辣辣地疼。

  “让我回去!”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就一眼!我就想再看她一眼!她说春天……她说要看春天……可我连她穿什么衣服都不记得了!”

  沙漏开始倒转,流沙往下坠,速度快得吓人。边上一只摔坏的收音机突然自己响了,放的是二十年前的老歌;狗王叼来的电线在地上扭了一下,像活过来似的往回缩。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我没松手,也没喊人,而是把扳手举起来,直直指向他额头。

  动作是我爸当年教训我时用的——那年我偷改实验参数,他抄起扳手指着我脑门,一句话没骂,就那么站着。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眼睛里的光,不是怒,是失望。

  “你想逃?”我照着记忆里的语气说,“那你对得起谁?”

  陈伯僵住了。

  沙漏悬在半空,流沙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我喘了口气,手没放下来:“她要你好好吃饭,要你活得久一点。你现在冲回去看一眼虚影,然后呢?回来接着当行尸走肉?让她在天上还得操心你胃病犯没犯?”

  他嘴唇抖着,眼眶红得厉害。

  “你记得她说的话,那就说明她一直活着。”我声音低下去,“活在你嘴里,活在你心里,活在这破沙漏里。你要是现在走了神,等于把她第二次弄丢了。”

  风刮过废墟,卷起几张旧报纸,在地上打了个旋。

  陈伯缓缓低下头,手指一根根松开,又一根根收拢,最后轻轻抚上沙漏表面。金光还在转,但稳了,像傍晚路灯刚亮那会儿的光晕。

  地图忽然动了。

  最后一层加密解开,十二条线从各地汇聚北极,而起点——就在我们脚下。

  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点,没名字,没标记,但它连着所有线。

  “这儿……”我眯眼看着,“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

  “启程之锚。”织网者说,“第十三节点。不是终点,是开始。”

  我低头看脚下的水泥地,裂缝里长着野草,边上还有狗王啃剩的苹果核。

  原来我们早就在路上了。

  陈伯慢慢坐下来,背靠着断墙,沙漏搁在膝盖上。他闭着眼,呼吸比之前平了。狗王挪过去,脑袋顶了顶他手心。

  我收起扳手,抹了把脸。油污蹭到额头上,有点痒。

  “你说我爸为啥非得搞这么复杂?”我对着空气问,“有地图不会直接给?非得等我拿扳手跟他沙漏谈恋爱?”

  “因为他知道。”织网者声音轻了些,“你不亲手打开的东西,永远不会当成自己的责任。”

  我嗤了声:“他还挺了解我。”

  “他了解你比你了解自己还多。”

  我没再说话。

  远处天边有点灰白,不知道是云还是雾。营地里静得很,只有沙漏偶尔发出轻微的嗡鸣,跟扳手的温度呼应着。

  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旧疤还在烫,但不像刚才那么刺了。

  “走不了多远。”我说,“沈皓他们还没醒,周小雅估计还在翻数据,张兰芳那群大妈明天还得跳早场舞挣积分。”

  “所以现在只能等?”

  “等什么?”我回头看了眼陈伯,“等他想通,还是等我自己想通?”

  陈伯睁开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你爸最后一次见我,是在地下三层的休息室。他塞给我半块沙漏,说‘万一哪天记不住了,就摸摸它’。”

  我愣了下。

  “他还说,‘杨默那小子嘴硬心软,将来你要替我看着他’。”

  我笑了一声,没接话。

  狗王这时站起来,冲着地图最北边那个红点叫了两声,短促,有力,像是在点名。

  我盯着那点红,看了很久。

  然后抬起手,把扳手重新别回腰带上。

  金属扣咔哒一声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