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由玻璃与钢铁构筑的现代书房，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沉重的死寂。
守夜人，这个在京城地下世界翻云覆雨三十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与诡谲的男人，此刻，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第一次听到“天外有天”这个概念的凡人。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单向门……”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声音，干涩沙哑。
“只进……不出……”
他不是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
他是，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为何过去三十年间，他请来的那些，每一个都堪称人中龙凤的奇人异士，竟没有一个人，看破这个最基础，却也最致命的……死局！
“他们，不是没想到。”
林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他那因为强行读取了十六份死亡记忆而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一种，洞悉了真相后的疲惫。
“而是……不敢想。”
“因为，在所有人的常识里，进入一个地方，目的，就是为了‘出来’。”
“当‘出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时候，人的思维，便会陷入死循环。他们会疯狂地在那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寻找出口，直到……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消耗殆尽。”
林轩的解释，没有用任何高深的词汇。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残酷的……心理陷阱。
守夜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那张始终紧绷的、如同雕塑般的脸庞，在这一刻，竟是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那不是放弃。
而是一种……在黑暗中摸索了半生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的……释然。
“我明白了。”
他睁开眼，那双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眼眸，无比认真地，看着林轩。
“既然，没有‘路’可以走出来。”
“那我们，就需要一根……绳子。”
“一根，从一开始，就牢牢地，拴在外面世界，无论我们走得多深，都能将我们，重新拉回来的……绳子。”
“这条绳子，你，能造出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能。”
林轩摇了摇头。
守夜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我造不出。”
林轩看着他，平静地，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但，我可以……‘找到’它。”
“那座古墓，或者说，那个‘概念’，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抹除’一切属于‘过去’的东西。记忆，历史，痕迹……所有我们用来定义‘我是谁’的坐标，在它面前，都会失效。”
“所以，任何有形的‘绳子’，无论是高科技的信号发射器，还是玄门中人的法器，只要它们是‘存在’的，就会被‘抹除’。”
“但，有一种东西，它无法抹除。”
“什么？” 守夜人的呼吸，几乎停滞。
“一种……‘感觉’。”
林轩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喜悦，悲伤，愤怒，思念……”
“这些东西，不是‘过去’的记录，而是……‘现在’的体验。”
“它是一种，正在发生的、持续不断的‘连接’。”
“只要连接的另一端，真实存在。那么，无论你身处何地，无论你忘记了什么，这份‘感觉’，都不会消失。”
“它，就是那根，能将我们，从绝对的‘虚无’之中，重新拽回人间的……绳子。”
“我，称之为……”
“‘心锚’。”
守夜人，彻底沉默了。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明白了林轩的思路，也明白了，自己与他之间，那道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他，以及他请来的那些人，始终在用“物质”的手段，去对抗一个“概念”的难题。
如同，想用拳头，去打碎自己的影子。
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从始至终，都站在了，与那个“概念”……同一个维度。
“你需要什么？”
守-夜人，不再问任何多余的问题。
他，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执行者”的位置。
而林轩，才是这场豪赌的……唯一操盘手。
“第一，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锚点’。”
林轩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他那片空寂的识海中，那张在泪水中呼唤他名字的女孩脸庞，再次，悄然浮现。
“我失去的记忆里，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在哪。”
“但，我能‘感觉’到她。”
“这份‘感觉’，是我对抗那片‘虚无’的……唯一武器。”
“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去找到她。”
林轩看着守夜人，提出了一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只有一个……‘感觉’的轮廓。”
“找到她之后，不要惊动她。我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
“然后，替我，取回一件，属于她的东西。”
“一件，她贴身携带过，沾染了她气息最浓的……信物。”
守夜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以。”
他点了点头，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打一个电话那么简单。
“三天之内，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把那件东西，送到你面前。”
“第二。”
林轩，继续说道。
“我需要，我从琉璃厂买回来的那方‘忘川砚’。”
“我的神魂，在之前的探知中，受了些损伤。我需要它，来帮我，稳固心神，将我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个，更简单。” 守夜人答道，“它现在，就在静心斋的书房里，等你回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轩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需要时间，和，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意念打扰的地方。”
“我要用七天的时间，将我的神念，与那件‘信物’，与那个‘锚点’，彻底地，绑定在一起。”
“我要在我的神魂深处，编织一张……‘归途之网’。”
“这个地方，我来为你准备。”
守夜人，几乎是立刻，便给出了答案。
他指了指脚下，这座，由特殊材质打造的玻璃书房。
“这里，就是整个华夏，最安全的‘信息茧房’之一。”
“别说是我的人，就算是……‘神州守护局’的最高权限，也无法探知这里面的分毫。”
“这七天，我会亲自，守在门外。”
“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到你。”
林轩，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对方这个，承诺。
“那么……”
守夜人看着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托付”的意味。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林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重新，走向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他拉开车门，坐回了那辆，黑色的红旗车里。
麒麟，对他，行了一个注目礼。
车子，悄无声息地，启动，掉头，向着来时的路，驶去。
从始至终，林轩，没有再说一个字。
但他的行动，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要先回去。
回到那个，能让他心安的“巢穴”。
去取回，那方，能让他定魄的“忘川砚”。
去等待，那件，能为他指引归途的……“信物”。
……
夜，再次降临。
静心斋内，灯火通明。
林轩，坐在书桌前，那方“忘川砚”，就摆在他的手边。
清禾，为他沏了一壶热茶，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没有打扰。
她在等。
林轩，也在等。
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飞鸟落叶般的螺旋桨声，从远方的夜空中，由远及近。
一架通体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级别的无人机，悬停在了静心斋的院落上空。
一个由合金打造的、小小的金属盒，被一根缆绳，缓缓地，放了下来，精准地，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之上。
而后，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轩，站起身，走到院中。
他打开了那个，甚至还带着一丝高空寒气的金属盒。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的天鹅绒。
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器。
那只是一枚……最普通不过的、由桃木制成的、上面还带着一丝少女体温的……发簪。
守夜人，这个在京城地下世界翻云覆雨三十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与诡谲的男人，此刻，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第一次听到“天外有天”这个概念的凡人。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单向门……”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声音，干涩沙哑。
“只进……不出……”
他不是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
他是，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为何过去三十年间，他请来的那些，每一个都堪称人中龙凤的奇人异士，竟没有一个人，看破这个最基础，却也最致命的……死局！
“他们，不是没想到。”
林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他那因为强行读取了十六份死亡记忆而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一种，洞悉了真相后的疲惫。
“而是……不敢想。”
“因为，在所有人的常识里，进入一个地方，目的，就是为了‘出来’。”
“当‘出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时候，人的思维，便会陷入死循环。他们会疯狂地在那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寻找出口，直到……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消耗殆尽。”
林轩的解释，没有用任何高深的词汇。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残酷的……心理陷阱。
守夜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那张始终紧绷的、如同雕塑般的脸庞，在这一刻，竟是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那不是放弃。
而是一种……在黑暗中摸索了半生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的……释然。
“我明白了。”
他睁开眼，那双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眼眸，无比认真地，看着林轩。
“既然，没有‘路’可以走出来。”
“那我们，就需要一根……绳子。”
“一根，从一开始，就牢牢地，拴在外面世界，无论我们走得多深，都能将我们，重新拉回来的……绳子。”
“这条绳子，你，能造出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能。”
林轩摇了摇头。
守夜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我造不出。”
林轩看着他，平静地，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但，我可以……‘找到’它。”
“那座古墓，或者说，那个‘概念’，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抹除’一切属于‘过去’的东西。记忆，历史，痕迹……所有我们用来定义‘我是谁’的坐标，在它面前，都会失效。”
“所以，任何有形的‘绳子’，无论是高科技的信号发射器，还是玄门中人的法器，只要它们是‘存在’的，就会被‘抹除’。”
“但，有一种东西，它无法抹除。”
“什么？” 守夜人的呼吸，几乎停滞。
“一种……‘感觉’。”
林轩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喜悦，悲伤，愤怒，思念……”
“这些东西，不是‘过去’的记录，而是……‘现在’的体验。”
“它是一种，正在发生的、持续不断的‘连接’。”
“只要连接的另一端，真实存在。那么，无论你身处何地，无论你忘记了什么，这份‘感觉’，都不会消失。”
“它，就是那根，能将我们，从绝对的‘虚无’之中，重新拽回人间的……绳子。”
“我，称之为……”
“‘心锚’。”
守夜人，彻底沉默了。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明白了林轩的思路，也明白了，自己与他之间，那道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他，以及他请来的那些人，始终在用“物质”的手段，去对抗一个“概念”的难题。
如同，想用拳头，去打碎自己的影子。
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从始至终，都站在了，与那个“概念”……同一个维度。
“你需要什么？”
守-夜人，不再问任何多余的问题。
他，已经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执行者”的位置。
而林轩，才是这场豪赌的……唯一操盘手。
“第一，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锚点’。”
林轩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他那片空寂的识海中，那张在泪水中呼唤他名字的女孩脸庞，再次，悄然浮现。
“我失去的记忆里，有一个人。”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在哪。”
“但，我能‘感觉’到她。”
“这份‘感觉’，是我对抗那片‘虚无’的……唯一武器。”
“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去找到她。”
林轩看着守夜人，提出了一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只有一个……‘感觉’的轮廓。”
“找到她之后，不要惊动她。我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
“然后，替我，取回一件，属于她的东西。”
“一件，她贴身携带过，沾染了她气息最浓的……信物。”
守夜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以。”
他点了点头，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打一个电话那么简单。
“三天之内，无论她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把那件东西，送到你面前。”
“第二。”
林轩，继续说道。
“我需要，我从琉璃厂买回来的那方‘忘川砚’。”
“我的神魂，在之前的探知中，受了些损伤。我需要它，来帮我，稳固心神，将我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个，更简单。” 守夜人答道，“它现在，就在静心斋的书房里，等你回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轩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需要时间，和，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意念打扰的地方。”
“我要用七天的时间，将我的神念，与那件‘信物’，与那个‘锚点’，彻底地，绑定在一起。”
“我要在我的神魂深处，编织一张……‘归途之网’。”
“这个地方，我来为你准备。”
守夜人，几乎是立刻，便给出了答案。
他指了指脚下，这座，由特殊材质打造的玻璃书房。
“这里，就是整个华夏，最安全的‘信息茧房’之一。”
“别说是我的人，就算是……‘神州守护局’的最高权限，也无法探知这里面的分毫。”
“这七天，我会亲自，守在门外。”
“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到你。”
林轩，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对方这个，承诺。
“那么……”
守夜人看着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托付”的意味。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林轩，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重新，走向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他拉开车门，坐回了那辆，黑色的红旗车里。
麒麟，对他，行了一个注目礼。
车子，悄无声息地，启动，掉头，向着来时的路，驶去。
从始至终，林轩，没有再说一个字。
但他的行动，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要先回去。
回到那个，能让他心安的“巢穴”。
去取回，那方，能让他定魄的“忘川砚”。
去等待，那件，能为他指引归途的……“信物”。
……
夜，再次降临。
静心斋内，灯火通明。
林轩，坐在书桌前，那方“忘川砚”，就摆在他的手边。
清禾，为他沏了一壶热茶，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没有打扰。
她在等。
林轩，也在等。
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飞鸟落叶般的螺旋桨声，从远方的夜空中，由远及近。
一架通体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级别的无人机，悬停在了静心斋的院落上空。
一个由合金打造的、小小的金属盒，被一根缆绳，缓缓地，放了下来，精准地，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之上。
而后，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轩，站起身，走到院中。
他打开了那个，甚至还带着一丝高空寒气的金属盒。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的天鹅绒。
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器。
那只是一枚……最普通不过的、由桃木制成的、上面还带着一丝少女体温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