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慈母的怨-《深渊下的红唇》

  海城实验小学的放学铃声。

  穿着各式校服的孩子们如潮水般从教学楼里涌出,扑向校门口早已翘首以盼的家长。

  空气中弥漫着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有路边小吃摊飘来的甜糯香气。

  许童坐在后座,没有下车。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被父母牵着手,叽叽喳喳分享着一天趣事的孩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这几天,她的世界里只有冰冷的数字、致命的阴谋和无休止的博弈。

  枪声,车祸,背叛,谎言。

  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极致。

  她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过欣欣了。

  思念像藤蔓,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疯狂滋长,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人群中,欣欣蹦蹦跳跳的出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套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里昂着头挥着手。

  外婆....

  是欣欣。

  许童的心,瞬间被那声清脆的童音填满了。

  她看着女儿仰起的小脸,看着母亲脸上露出的慈爱笑容,眼眶没来由地一热。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这片嘈杂中并不明显,却精准地吸引了母亲的注意。

  许母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许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是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妈妈!”

  欣欣也看到了她,那双酷似许童的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她挣开外婆的手,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向许童跑来。

  “妈妈!你来接我啦!”

  许童快走几步,蹲下身,在女儿扑进怀里的前一刻,稳稳地接住了她。

  属于孩子独有的、带着奶香的柔软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许童收紧手臂,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欣欣,想妈妈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想了!”欣欣在她怀里用力点头,小脑袋蹭着她的脖颈,“我每天都想妈妈。”

  “妈妈也想你。”许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将脸埋在女儿柔软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这让她心安的气息。

  许母走了过来,站在她们面前,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眼神复杂。

  “外婆。”欣欣从许童怀里抬起头,献宝似的拉着许童的手,“妈妈来接我了。”

  许母“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许童。

  “你还知道回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常年身处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家长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许童抱着欣欣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歉疚。

  “妈,对不起,公司最近……有点忙。”

  “忙?”许母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忙到连家都不回?忙到连女儿的电话都不接?”

  “我……”

  “你知不知道欣欣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问一遍‘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你知不知道她画的画,上面全是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她把你,我,还有董宇。

  许母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像针一样,扎在许童的心上。

  她低下头,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欣欣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小手紧紧地抓着许童的衣角,有些不安。

  “妈,我……”

  许童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不能说,她这几天经历了九死一生。

  她不能说,她正在和一个庞大而恐怖的黑金帝国缠斗。

  她更不能说,她的存在,随时可能会给她们带来致命的危险。

  “行了。”

  许母似乎也察觉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合适,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瘦了。”

  她伸出手,理了理许童被风吹乱的鬓发。

  “脸色也这么差,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母亲掌心的温度,让许童的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没有,我挺好的。”她强撑着笑了笑。

  “好什么好,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许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她拉过欣欣的手,又看了一眼许童。

  “跟我回家。”

  不容商量的语气。

  “今天晚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莲藕汤。”

  “妈,我今晚可能……”许童下意识地想拒绝。

  U盘里的数据还没完全分析完,刘振华那条线刚有突破,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你还想走?”许母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

  “妈妈,回家吃饭吧。”欣欣也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小手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

  “外婆炖的排骨可好吃啦。”

  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和母亲不容拒绝的表情,许童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那些关于复仇,关于计划,关于危险的念头,在这一刻,都被压到了心底最深处。

  她感觉自己像是海上的孤舟,在经历了狂风巨浪之后,终于看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哪怕只是片刻。

  “好。”

  她听见自己说。

  “我跟你们回家。”

  听到她的回答,许母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欣欣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

  “太好啦!妈妈回家吃饭喽!”

  许母牵着欣欣,许童跟在旁边,三人一起向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对了。”许母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提起。

  “前两天,董宇又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许童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问你最近怎么样,还问欣欣好不好,被我骂回去了。”许母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这种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以后他再打电话来,你别接。”许童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我用你说?”许母白了她一眼,“我恨不得把他撕了。”

  她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许童。

  “他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许童摇了摇头,不想让母亲担心。

  “那就好。”许母松了口气,“这种人,你离他越远越好。”

  她打开自己那辆半旧的大众车的车门,让欣欣先坐了进去。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许童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辉腾。

  “你现在……真的做得很好?”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看不懂女儿现在开的公司,也看不懂她身边那些看起来就很不简单的助理和保镖。

  她只知道,她的女儿,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变得让她感到陌生.

  “嗯。”许童点点头,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微笑。

  “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欣欣拉着许童的手,许童拿起欣欣的书包,走吧我的公主,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