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棋手-《深渊下的红唇》

  雨点砸在车窗上,瞬间被雨刮器扫开。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是刚刚从魏老办公室离开的那个黑风衣。

  他没有去任何安全屋,更没有打算“躲躲”。

  轿车穿过灯火酒绿的城区,最终停在了一栋耸入夜空的摩天大楼前。

  这里是整座城市的金融心脏。

  男人下车,拉了拉帽檐,走进大楼。

  大厅空无一人,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他没有走向前台,而是径直走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墙壁前,伸出手,在某个特定位置按了一下。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部私密电梯。

  电梯内只有一个按钮——顶层。

  “叮。”

  电梯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魏老办公室能看到的夜景,在这里,仅仅是脚下的一个角落。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赤着脚站在窗前。

  她的身形窈窕,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他让你躲起来。”

  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陈述一件有趣的事。

  她的声音透过红酒杯的边缘传来,有些许失真,却清晰地传入男人耳中。

  “是。”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冷峻的脸。

  他叫阿峰。

  “他怎么说?”

  女人没有回头。

  “他很愤怒,觉得被挑衅了。他拿到了U盘,但没有看。”

  “他提到了许童的女儿。”

  女人的手微微一顿。

  “他想用孩子做筹码。”阿峰继续说道。

  女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真是老套的手段,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转过身。

  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暴露在灯光下。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和漠然。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气场却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依然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女人抿了一口红酒,慢悠悠地问道。

  “是。”

  “天真。”

  女人走到一张巨大的白色真皮沙发前,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

  “一个看门看了三十年的老狗,真以为自己是房子的主人了。”

  她的话语很轻,但内容却恶毒得让人心头发寒。

  “峰,你觉得许童这次回来,准备得怎么样?”她换了个话题。

  “很充分。”

  阿峰的回答言简意赅。

  “海外公司的背景天衣无缝,资金调动能力极强。今天在奠基仪式上的发难,时机、力度,都恰到好处。枪击案的处理,更是专业级别。”

  “哦?”

  女人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兴趣。

  “专业到什么程度?”

  “现场的枪手,应该是雇佣兵。许童自己的安保团队反应极快,并且第一时间封锁了关键证据。警方到场时,能查到的东西,都是她想让他们查到的。”

  女人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个叫马可的小子呢?”

  “马家的继承人。”阿峰说道,“他替许童挡了一枪,伤在手臂,没有性命危险。”

  “马家……”

  女人重复着这个姓氏,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一条沉睡了很久的鳄鱼,居然舍得把自己的幼崽放出来。”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魏老那边,你不用再去了。”

  阿峰的身体站得笔直。

  “明白。”

  “让他自己去折腾,一个快要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还能蹦跶几天?”

  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查到了。”

  阿峰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三年前,许童坠海之后,的确有一艘不明国籍的船只经过那片海域。但所有的航海记录都被抹去了,很干净。”

  “不过,我从一个海外情报贩子那里,买到了一个名字。”

  女人接过文件,没有看,只是等着阿峰的下文。

  “简·罗斯柴尔德。”

  当这个名字从阿峰口中说出时,女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阿峰捕捉到了。

  “罗斯柴尔德?”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凝重。

  “那个家族?”

  “是。”

  阿峰点头,“据说,简·罗斯柴尔德是家族的旁支,行事离经叛道,常年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但没人敢小看她。”

  “所以,是她救了许童?”

  “有九成的可能。”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女人站起身,重新走到落地窗前。

  这一次,她眼中的夜景,似乎和刚才有了些许不同。

  “一个魏老,一个马家,现在又多了一个罗斯柴尔德……”

  她低声自语,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我这个老同学,消失了三年,居然给我带回来这么大一份惊喜。”

  她转过头,看着阿峰。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魏老,他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他会疯掉。”阿峰诚实地回答。

  “不,还不到时候。”

  女人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现在还没有全部入场,现在就吓跑一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一张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是银色的,款式很旧了。

  她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微尘。

  “魏老想动孩子,太蠢。”

  “孩子是软肋,但也能变成最锋利的刀。”

  她将那个相框转向阿峰。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上面是两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

  一个,是十几岁时的许童。

  而另一个,赫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年轻时的模样。

  她们亲密地搂在一起,像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

  “毕竟……”

  女人看着照片,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更清楚,该怎么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