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婉终于点头,愿再试一段情-《晚星入婉怀》

  时间如同细沙,在指尖悄然流淌。自那声微不可闻的“谢谢”之后,苏婉与东方夜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缓慢但确实在发生的解冻期。她不再将自己完全封闭在往日的伤痛里,开始允许自己更客观地审视现在,审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东方夜仿佛一架精密的仪器,持续而稳定地运转着,践行着他的承诺。他将更多的工作带回家处理,只为能多参与家庭时光。他记得她所有细微的喜好,餐桌上总会出现她偏爱的菜式,客厅的花瓶里永远插着她当下最喜欢的鲜花。他耐心地陪伴小念,从功课到游戏,父子间的亲密与日俱增,那种血浓于水的天性流露,常常让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苏婉,心头泛起复杂的暖意。

  他甚至开始学习插花。那个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花房(他后来告诉她,那个承诺给她的玻璃花房,在她离开后,他还是独自完成了它),洒在郁郁葱葱的植物上。苏婉习惯性地来这里照料花草,却意外地发现东方夜也在。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对着面前一堆花材和一个素白瓷瓶蹙眉,手边还摊开着一本基础插花教程。

  那笨拙又认真的模样,与他平日商界精英的形象反差极大,竟有种奇异的反差感。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全神贯注地尝试将一枝百合固定在花泥中,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折断了花茎。

  苏婉没有出声,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额角甚至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一幕,莫名地触动了她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她想起他曾经的承诺——“为你建一个只属于你的玻璃花房”,想起那把他郑重交给她的黄铜钥匙……那些被他珍视的、关于她的梦想,他其实一直都在默默践行,即使在她缺席的岁月里。

  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轰炸她,只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用最朴实无华的行动,一点点修补着破碎的过往,构建着温暖的当下。

  那一刻,苏婉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块最坚硬的冰,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即将碎裂的声响。

  真正促使她做出决定的,是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小念突然发起了高烧,呕吐不止。苏婉抱着滚烫的孩子,一时间慌了神。东方夜闻声赶来,他没有丝毫慌乱,立刻联系了熟悉的儿科医生,同时利落地准备好温水和毛巾,一边安抚吓得哭起来的小念,一边有条不紊地给他进行物理降温。

  去医院的路上,他一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苏婉冰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安定感。“别怕,有我在。”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声音低沉而可靠。

  在医院,他跑前跑后,办理手续,与医生沟通,始终将她和孩子护在身后。苏婉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念,看着他忙碌而坚定的背影,看着他望向孩子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一种久违的、名为“依靠”的感觉,悄然回归。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风雨。他就在这里,是她的港湾,是孩子的父亲。

  小念的高烧在凌晨时分终于退去,安稳地睡在了病床上。苏婉和东方夜守在床边,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长时间的紧张和疲惫袭来,苏婉靠在椅背上,感觉身心俱疲。

  东方夜默默地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又拿起一条薄毯,轻轻披在她肩上。他的动作温柔而自然,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关怀。

  “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他低声道。

  苏婉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那张难掩倦意却依旧沉稳的脸。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画面——他耐心的等待,他笨拙的努力,他深夜的忏悔,他此刻无声的守护——如同电影镜头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些尖锐的伤痛依然存在,她知道,它们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隐隐作痛。但是,与眼前这个真实、温暖、并且一直在用行动证明悔改与珍惜的男人相比,与那份渴望完整家庭、渴望给孩子一个健全成长环境的本能相比,与内心深处那份从未真正熄灭过的、对他的复杂情感相比……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了重新面对的勇气。

  她不想再因为过去的阴影,而错过眼前可能拥有的未来。她不想让小念在期待父爱和母爱完整的目光中,永远带着一丝遗憾。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迎上了东方夜始终落在她身上的、带着担忧和温柔的目光。

  “东方夜。”她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东方夜的心猛地一提,屏住了呼吸,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苏婉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未散的疲惫,有残存的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和……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希冀。

  “我们……”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可以试试。”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在东方夜的耳边炸响。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让他一时之间僵在原地,忘了反应。

  苏婉看着他愣怔的样子,继续轻声说道,仿佛在对自己,也对他解释:“不是为了小念,也不完全是原谅了过去。而是……我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试着……像你说的那样,看看未来的我们,能不能……走得更好。”

  她无法立刻说出“爱”字,那太沉重。但“试试”,已经是她鼓足勇气,能迈出的最大一步。

  东方夜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热,几乎要灼伤苏婉。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椅子都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住,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梦境。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婉婉……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苏婉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卑微的确认,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悄然散去。她轻轻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应:“嗯。”

  这一个“嗯”字,彻底点燃了东方夜。他再也控制不住,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那真实的触感,让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重重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低哑地重复着:“谢谢……谢谢你,婉婉……谢谢……”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试试”意味着前路依然需要他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经营和维护。但至少,他重新获得了走进她世界的门票,获得了用余生去证明自己的资格。

  苏婉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没有抽回手。她看着他近乎喜极而泣的模样,一直紧绷的心弦,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段全新的、充满未知却也孕育着希望的旅程的开始。

  她终于点头。

  愿意,再试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