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礼物,也是火上浇油!-《跪下!抬起头!》

  古诚在厨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并非仅仅是在执行叶鸾祎苛刻的惩罚性命令,更是将自己放逐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试图隔绝外面那个让他窒息的世界。

  他机械地擦拭着每一寸台面,清洗着早已光洁如新的厨具,动作麻木,眼神空洞。

  水流声掩盖了客厅的寂静,也掩盖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苏婉晴那看似温和,实则将他推向更深渊的“关怀”。

  叶鸾祎那毫不讲理、伤人到极致的迁怒和指控。

  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神经。

  “勾引女人的本事”?“不安分的举动”?这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的世界小得只剩下这栋别墅和那个阴晴不定的女人。

  他的忠诚,他小心翼翼维护的界限。

  在她们看来,似乎都成了可以随意践踏和曲解的东西。

  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了他。

  他开始怀疑自己坚守的意义。这样的忠诚,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猜忌和伤害,真的值得吗?

  那个曾经给予他一丝归属感的项圈,此刻仿佛成了一道冰冷的枷锁,提醒着他身为“下人”的卑微和无力。

  傍晚时分,厨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古诚动作一顿,心脏下意识地收紧。

  会是小姐吗?是来宣布更严厉的惩罚,还是…或许有一丝缓和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手,走到门边,低声问:“小姐?”

  门外传来的,却是另一个温和的女声。

  是叶鸾祎临时招来负责日常清洁的,钟点工张妈。

  “古管家,苏小姐刚才让人送了个东西过来,指名给你的。

  我看是个小盒子,就…,就帮你拿进来了。”

  张妈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和同情。

  显然,下午客厅里的低气压,她也感受到了一些。

  古诚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期盼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慌。

  苏婉晴!她怎么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东西给他,这无异于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猛地拉开门,看到张妈手里果然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张妈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赶紧把盒子塞到他手里,低声道:

  “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你自己处理吧。”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仿佛那盒子是什么烫手山芋。

  古诚拿着那个轻飘飘的盒子,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站在厨房门口,进退维谷。藏起来?万一被小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拿去交给小姐?那等于是不打自招,证实了苏婉晴确实与他有“瓜葛”,更是火上浇油。

  就在他心神大乱、不知所措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身后响起:

  “手里拿的什么?”

  叶鸾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客厅与厨房连接的走廊阴影里。

  正冷冷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中那个无比刺眼的小盒子。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讥讽和即将爆发的怒火。

  古诚吓得手一抖,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小姐!是…,是苏小姐让人送来的…奴…奴婢刚拿到,正想去禀报您…!”

  “禀报我?”

  叶鸾祎一步步走近,拖鞋在地面啪踏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如同催命符。

  她停在古诚面前,没有去接盒子,而是俯下身,用一种极其危险的低沉语气问:

  “如果张妈没有多事,如果我没有恰好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自己偷偷收下了?嗯?”

  “不!不是的!小姐!奴婢绝对不敢!”

  古诚急得额头冒汗,几乎要指天发誓。

  “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意!这…,这一定是苏小姐的误会,或者是…是她故意…!”

  “故意什么?”

  叶鸾祎猛地打断他,一把抓过那个盒子,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掐进硬纸壳里。

  “故意挑拨离间?还是故意向你示好?”

  她看着古诚惶恐无助的脸,心中那点因张妈通报而起的、或许存在的“他主动上交”的微弱可能性也彻底消失。

  只剩下被背叛(即使这背叛是她臆想的)的狂怒 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尖锐的刺痛。

  她粗暴地撕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小巧的药膏盒,旁边还有一张折叠的便签。

  她展开便签,上面是苏婉晴娟秀的字迹:

  “古先生,一点外伤药,效果很好,希望能帮到你!婉晴。”

  “外伤药!…效果很好!…希望能帮到你…!”

  叶鸾祎一字一顿地念出便签上的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苏婉晴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可怜他,同情他,暗示她叶鸾祎是如何苛待下人的!

  而古诚,这个她曾经以为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竟然成了别人同情的对象。

  甚至可能在心里比较着,两位女主人的“好坏”!

  嫉妒、愤怒、羞辱、还有一种失控的恐慌,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

  她将那张便签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古诚脸上,连同那盒药膏,也一并摔在了地上。

  “好!很好!”

  叶鸾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古诚,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

  “古诚!我真是瞎了眼!苏婉晴才见你一面,就对你如此关怀备至!

  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是不是巴不得早点离开我这里,去投奔你的新主子?”

  古诚被纸团砸中,药膏盒摔在地上的声音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混合着绝望和委屈:

  “小姐!没有!我没有!奴婢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求您相信奴婢!求您了!”

  他的哭诉和磕头,在此刻的叶鸾祎看来,却更像是心虚的表现。

  她看着他那张布满泪痕,和尚未完全消退指痕的脸。

  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更深的厌恶和暴戾。

  “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叶鸾祎猛地伸手,再次揪住他项圈的链条。

  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扯起来,逼视着他泪眼模糊的眼睛。

  “证明给我看!证明你和苏婉晴没有任何关系!证明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主人!”

  古诚被她勒得呼吸困难,绝望地看着她近乎疯狂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他该如何证明?他还能如何证明?

  叶鸾祎看着他茫然痛苦的眼神,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松开链条,却指着摔在地上的药膏,用冰冷彻骨的声音命令道:“把捡起来。”

  古诚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颤抖着捡起了那盒药膏。

  “打开它。”叶鸾祎继续命令。

  古诚照做。

  “现在,”

  叶鸾祎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用你的脚,把它踩烂。踩到一点不剩为止。”

  古诚彻底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鸾祎,又看看手中那盒无辜的、或许真的能缓解他伤痛的药膏。

  这不是在惩罚他,这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是在逼他亲手毁掉别人给予的、哪怕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一丝善意,以此来向表忠心。

  “小姐…”他哀求出声,声音破碎不堪。

  “踩!”

  叶鸾祎厉声喝道,眼神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古诚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

  他抬起脚,仿佛有千斤重,最终,还是狠狠地踩了下去。

  药膏盒发出塑料碎裂的悲鸣,膏体被碾出,糊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一下,两下,三下…他机械地踩着,仿佛踩碎的不是药膏,而是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对温暖和善意的微弱渴望。

  叶鸾祎冷冷地看着,看着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执行着这屈辱的命令。

  心中那股暴戾的怒火似乎得到了一丝宣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虚和冰冷。

  她成功地逼他表了“忠心”,却也亲手,将两人之间那道本已脆弱的裂痕,撕扯得更大,几乎无法弥合。

  当药膏彻底变成一地狼藉时,古诚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叶鸾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丢下最后一句话:“把这里收拾干净。

  今晚,你就跪在这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不准睡觉!”

  说完,她转身,决绝地离开,留下古诚一个人,面对着一地破碎的膏体和一颗同样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