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压抑的发泄-《跪下!抬起头!》

  下午的时间对古诚而言,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

  他被隔绝在一切重要事务之外,像一件被闲置的旧家具,被丢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王秘书俨然取代了他大部分的工作。

  进出叶鸾祎办公室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微妙的怜悯和隐隐的得意。

  古诚将自己沉浸在一些最基础、最耗时的体力活中。

  彻底清洁已经一尘不染的茶水间,整理堆积如山的过期期刊,甚至去仓库清点文具库存。

  他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剧痛,仿佛只有让双手不停忙碌,才能暂时忘记那锥心刺骨的寒冷。

  偶尔,他会看到叶鸾祎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与员工交谈。

  或是在会议室玻璃墙后主持会议。

  她依旧是那个光芒四射、运筹帷幄的叶律师,冷静、犀利、不容置疑。

  只是她的目光从未在他所在的方向停留哪怕一秒。

  即使他正站在走廊尽头擦拭一个花瓶,她也仿佛视而不见,如同穿过一片透明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忽视,比直接的责骂更让人难以承受。

  它无声地宣告着:你已不配占据我的任何注意力,你已无关紧要。

  傍晚,叶鸾祎提前结束了工作。

  当她走出办公室时,古诚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无声地跟上,保持着最标准的管家距离。

  电梯下行,车厢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别墅,气氛比律所更加压抑。

  这里曾经是他们拥有独特默契和短暂温情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空旷和冰冷。

  玄关的灯亮着,却照不暖古诚心中的寒意。

  叶鸾祎脱下外套,古诚习惯性地伸手去接。

  然而,她的手却绕开了他,直接将外套扔在了一旁的衣帽架上,动作带着明显的嫌恶。

  古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收回,垂在身侧。

  “晚餐不用准备了。”

  叶鸾祎冷冷地丢下一句,径直走向楼梯,“有些东西让我感到恶心,我没胃口!”

  “是的,小姐。”古诚低声应道。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独自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影子。

  他并没有真的什么都不做。

  他还是去了厨房,熬了一小锅清淡养胃的粥,温在灶上。

  万一她半夜饿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苦涩地压了下去。她还会需要他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别墅里静得可怕。

  古诚无事可做,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安静地站在客厅的角落。

  像一个等待指令的机器人,虽然他知道,很可能今晚都不会再有指令给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传来脚步声。

  叶鸾祎下来了,她换上了睡袍,脸色依旧不好看,似乎有些烦躁。

  她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然后窝在沙发里,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小姐,空腹喝酒伤胃。灶上温着粥,要不要……?”

  “闭嘴!”

  叶鸾祎猛地将酒杯顿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锐利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向他,充满了厌烦和怒火。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

  让你安静待着听不懂吗?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古诚立刻噤声,低下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不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叶鸾祎继续喝酒,气氛更加僵冷。

  一杯酒很快见底,她又倒了一杯。

  酒精似乎并没有缓解她的情绪,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她忽然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脚步有些虚浮。

  她走到古诚面前,停下。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看着他低垂的、温顺的头顶,一股无名火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他还能摆出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为什么他不辩解?不反抗?这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她抬起脚,这次不是踢,而是用穿着柔软室内拖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古诚的脚背上,还用力碾了一下。

  “挡我路了!滚开点!”她骂道,声音因酒精而有些沙哑变形。

  脚背传来一阵闷痛,古诚的身体晃了晃。

  但他死死咬住牙,没有移动分毫,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他知道,任何反应都只会招来更多的羞辱。

  叶鸾祎见他毫无反应,像一截没有知觉的木桩,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更加憋闷。

  她收回脚,突然扬起手,将杯中剩余的琥珀色液体,劈头盖脸地泼在了古诚的脸上!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刺鼻的酒精味弥漫开来。

  “没有比你更没用的了!看见你就烦!”

  她恶狠狠地说完,将空酒杯随手扔在地毯上(幸好没碎)。

  然后转身,踉跄着再次上楼去了。留下古诚一个人,满脸狼藉地站在原地。

  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带来冰冷的触感。

  但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一种彻骨的悲凉和麻木。

  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酒渍,动作机械而缓慢。

  他蹲下身,捡起那个空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回酒柜。

  然后,他拿来干净的毛巾,默默地擦拭被酒液弄湿的地毯和自己站立的区域。

  一切都收拾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酒气,和他心头那无法擦拭的伤痕,证明着刚才那场单方面的发泄。

  这一夜,古诚没有回房。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客厅的角落里,站了整整一夜。

  脸上的酒渍干了,留下黏腻的感觉,脚背被踩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但这些都比不上那无边无际的、被彻底否定和厌弃的绝望。

  项圈依然扣在颈间,这是他自己戴上的。

  叶鸾祎抛弃了他,也抛弃了项圈给他带来的掌控。

  此时这个项圈,像一道冰冷的铁环,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曾视这项圈为归属的象征,如今却只觉得它沉重无比。

  仿佛锁住的不是忠诚,而是无法挣脱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