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梁王刘武:汉室最憋屈的富贵闲人-《笑谈历史名人》

  刘武何许人也?当朝窦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汉景帝唯一的同母弟弟,坐拥天下最富庶的梁国封地,钱多得能堆成山。然而这位爷的人生理想,却总是在“当皇帝”和“当富贵闲人”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把自己活活憋屈死了。

  一、妈宝王爷的诞生

  要说刘武的憋屈人生,得先从他那传奇的母亲窦太后说起。

  窦太后本名窦漪房,原是赵国清河郡的贫家女,因缘际会入宫做了宫女。吕后当政时期,她被分配给代王刘恒做妾室。谁知这代王后来竟成了汉文帝,窦漪房也一跃成为皇后,堪称西汉版灰姑娘逆袭记。

  窦太后为文帝生了三个孩子:长女馆陶公主刘嫖,长子刘启(后来的汉景帝),以及小儿子刘武。或许是因幼子自幼陪伴身边的时间最长,窦太后对刘武的宠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据《史记·梁孝王世家》记载,刘武每次从封地回长安朝见,母亲窦太后必要亲自到城门迎接,拉着儿子的手嘘寒问暖半天才肯放人。这种待遇,连当皇帝的刘启都羡慕嫉妒恨。

  有一次刘武生病,窦太后急得寝食难安,连夜召太医入宫,逼着太医发誓“若治不好梁王,提头来见”。太医战战兢兢开了药方,窦太后还不放心,非要自己先尝一口才让给儿子服用。

  这般溺爱之下,刘武从小就养成了“我要什么就得有什么”的性子。偏偏他哥哥刘启当了皇帝后,对这位备受母亲宠爱的弟弟也是百般纵容。于是我们的梁王殿下,就成了汉初最着名的“妈宝王爷”。

  二、钱多烧得慌的梁国

  文帝前元十二年(公元前168年),刘武受封为梁王,领地在今河南商丘一带。可别小看这块封地,梁国地处中原要冲,土地肥沃,商业发达,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刘武刚到封地时,梁国只有四十多座城池。后来因为他平叛有功,文帝一高兴又给他加了十座城。等到景帝时期,吴楚七国之乱中刘武坚守睢阳立下大功,景帝大手一挥,再加十城!这下梁国足足拥有七十多座城池,地盘之大堪称诸侯国之最。

  有钱到什么程度?《史记》里说梁国“府库金钱且百巨万,珠玉宝器多于京师”。也就是说,梁王家的钱比国库还多!这可不是吹牛,后来刘武死后,梁国府库里还剩黄金四十余万斤,其他珍宝更是不计其数。

  钱多了怎么办?刘武开始了他的烧钱之旅。

  首先是大兴土木。他在睢阳城东北建了一座方圆三百多里的东苑(又称兔园),苑中有百灵山、落猿岩、栖龙岫、雁池、鹤洲等景观,奇果佳树遍植其中,珍禽异兽应有尽有。这规模和气派,堪比长安的上林苑。

  接着他又广招天下文人墨客,公孙诡、枚乘、司马相如等当时的名士都成了梁王府的座上宾。刘武与这些文人整天在东苑里饮酒赋诗,搞文艺沙龙,开创了汉代辞赋创作的黄金时代。俗语“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就是打这儿来的。

  但这还不够显示梁王的阔气。于是有了“瑞兽巡城”的闹剧:给猪穿锦缎。后来还发展到给看门狗系金铃铛,给府中侍女全员穿丝绸,连厨房烧火丫头头上都插着金簪子。

  最离谱的是,某年冬天刘武突发奇想,命人用蜂蜜在花园里写字,引来无数蚂蚁拼成“梁王万寿”字样。王爷看得龙心大悦,赏了出主意的门客千金。

  长安城的景帝听说这些事后,笑着对大臣们说:“朕这弟弟,真是把富贵玩出花来了。”

  三、皇帝梦的诱惑与破灭

  如果刘武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富贵王爷,倒也不失为一段逍遥人生。可惜他偏偏有个不该有的梦想——当皇帝。

  这个梦想最初还是他哥哥景帝给勾起来的。

  某年刘武入朝,景帝设宴招待。酒过三巡,哥俩都有些微醺,景帝拉着弟弟的手说:“朕千秋万岁后,当传位于梁王。”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绝对有意。刘武当时就激动得差点晕过去,回府后连夜给母亲窦太后报喜。窦太后一听小儿子有望当皇帝,自然也高兴得很。

  但这话传到朝臣耳朵里可炸了锅。大臣们纷纷上书劝谏,说陛下您有十多个儿子呢,怎么能传位给弟弟?这不符合宗法制度啊!

  景帝酒醒后也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办呢?这时他的智囊袁盎出了个主意:立即立太子,断了梁王的念想。

  于是景帝很快册封庶长子刘荣为太子。刘武的皇帝梦还没做热乎就破灭了,气得他直接返回封地,三年不进京朝见。

  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没过多久,刘荣被废黜太子之位,刘武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他再次进京,天天在母亲跟前撒娇卖乖,希望太后能帮自己说句话。

  窦太后也确实心疼小儿子,某日特意召景帝来,语重心长地说:“我听说殷商兄终弟及,周朝父死子继,都是合乎道理的。皇上百年之后,让梁王继位如何?”

  景帝不敢直接反驳母亲,只好说容我与大臣们商议。退朝后他立即召袁盎等一干大臣入宫,让他们去给太后做思想工作。

  袁盎等人跑到窦太后那儿,引经据典说了一大通“传子不传弟”的道理,最后问太后:“若梁王即位,您其他孙子怎么办?梁王死后又传位给谁?传给他儿子还是传回给皇上之子?”

  这一问把窦太后问住了。她虽然疼爱小儿子,但也不能不为其他孙子考虑。于是长叹一声,再也不提让刘武继位的事。

  刘武的皇帝梦,至此彻底破灭。

  四、刺杀大臣的荒唐事

  希望落空后,刘武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刺杀袁盎等反对他继位的大臣。

  他找来门客公孙诡和羊胜,暗中招募刺客,先后刺杀了袁盎等十多位大臣。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景帝勃然大怒,下令严查。很快线索就指向了梁国。

  朝廷派使者到梁国调查,刘武做贼心虚,把公孙诡和羊胜藏在了后宫。使者查了许久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在梁国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的劝说下,刘武才被迫交出二人。公孙诡和羊胜自知难逃一死,在狱中自尽。

  景帝虽然没再深究,但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了。刘武自己也后悔不已,通过长姐馆陶公主向母亲和哥哥认错,这才勉强修复了关系。

  但经此一事,刘武在朝中的名声彻底臭了。从前那个只是有点荒唐的富贵王爷,如今成了心胸狭隘、手段狠毒的阴谋家。

  五、憋屈的结局

  刺杀风波过后,刘武似乎看开了。他不再做皇帝梦,回到封地继续过他纸醉金迷的日子。

  但命运又跟他开了个玩笑。某日刘武得了一头罕见的牛足兽,以为是祥瑞之兆,兴冲冲地想要入朝献给哥哥。还没动身,就听说景帝派人来召他进京。

  刘武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哥哥要秋后算账吧?

  其实景帝这次是真想弟弟了。但做贼心虚的刘武不敢去,躲在东苑里装病。景帝连发几道诏书,他越不敢去。最后实在拖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路。

  走到半路,又听说袁盎的弟弟袁哙正在长安活动,要为兄长报仇。刘武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调头返回睢阳,继续装病。

  这回他可把自己坑惨了。景帝以为弟弟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很不痛快。窦太后也以为小儿子受了委屈,整天对着皇帝哭诉。

  最后还是梁国相轩丘豹想了个主意:让刘武带着那头“祥瑞”兽进京,就说是专门来献宝的。

  刘武依计而行,到了函谷关外,他的大夫茅兰又建议:陛下正在气头上,王爷不如轻车简从,悄悄入城,先到长公主府上住下,让公主代为说情。

  于是刘武只带两个随从潜入长安,躲在姐姐馆陶公主家不敢露面。景帝听说弟弟来了却不见人,更觉奇怪。窦太后则哭着说:“皇帝果然杀了我儿!”

  正当宫中乱成一团时,刘武终于现身了。他背着斧头砧板到宫门前请罪,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景帝和窦太后见他还活着,喜极而泣,母子三人抱头痛哭,算是和好如初。

  但经这么一折腾,刘武身心俱疲。回到封地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薨了,时年四十岁。

  窦太后闻讯悲痛欲绝,哭着对景帝说:“你果然杀了我儿!”景帝又委屈又伤心,最后把梁国一分为五,分别封给刘武的五个儿子,算是给母亲一个交代。

  六、梁王身后的那些事儿

  刘武死后,梁国的富贵气象也渐渐消散。不过这位王爷倒是给后世留下了不少趣谈。

  比如说他那座豪华的东苑,后来成了文人墨客凭吊怀古的胜地。李白就曾写过“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的诗句,感叹富贵荣华的虚幻。

  再说那四十万斤黄金,后来大部分充入国库,为汉武帝征战匈奴提供了军费。这么说来,刘武间接为汉朝打击匈奴做了贡献。

  最有趣的是,2010年考古人员在河南永城发现了梁孝王陵墓,虽然早被盗过,但仍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墓中有一条长达60米的盗洞,据说是东汉末年曹操派摸金校尉所为。曹操靠盗梁王墓发的财,组建了他的第一支军队。

  若是刘武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自己攒了一辈子的财富,最后便宜了曹阿瞒这个盗墓贼。

  纵观梁王刘武的一生,可谓憋屈至极:有钱有势有母亲宠爱,偏偏想要得不到的皇位;本可逍遥快活一生,却因野心和冲动毁了一切。他的故事告诉我们:人呐,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别总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个憋屈的富贵闲人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