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龙皇秘境,万龙巢深处。
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太古战场,亦是龙族最终的沉眠之地。天穹之上,并非寻常的日月星辰,而是由无数龙魂与破碎的龙族法则凝聚而成的龙形星骸,它们缓慢地旋转着,洒下黯淡而威严的辉光,映照着这片死寂又充满磅礴能量的土地。
大地是暗红色的,仿佛被无尽的龙血浸染了万古,至今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惨烈气息。无数巨大的龙骨横陈其间,有些如同蜿蜒的山脉,有些则如断裂的天柱,骨骼上烙印着神秘的符文,虽已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其生前毁天灭地的力量。龙气在这里化作了实质,形成了一条条奔腾不息的长河,河水是璀璨的金色,由最精纯的龙元凝聚,咆哮着冲刷过古老的河床,偶尔掀起的浪花中,似乎还能听到远古龙族的低沉吟啸。
空间极不稳定,漆黑的裂缝时隐时现,吞吐着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空间乱流。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威压,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连站立都困难,唯有真正的天骄与强者,方能在此地探索、争锋。
此刻,在这片荒古遗迹的一角,五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正漫步于一条龙气长河的岸边。她们步伐从容,姿态闲适,与周围险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并非在探索危机四伏的秘境,而是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
为首者,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容颜清丽绝伦,周身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仙道气韵,正是古仙儿。她身侧,沐曦一袭赤红长裙,如火如荼,眼眸深邃如星海,倒映着世间万象。楚灵儿蹦蹦跳跳,紫衣灵动,俏脸上满是好奇与兴奋。涂山雅雅媚骨天成,眼波流转间,自有万种风情。而落在稍后位置的林初颜,则是一身素雅长裙,气质清冷如孤悬天际的寒月,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们的目标,是远处那座巍峨耸立,仿佛由无数巨龙之首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宫殿——龙皇殿。那里,是万龙巢的核心,也是此次秘境之行的终点。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蝼蚁,试图挑战神只的威严。
“轰隆隆——!”
远空传来沉闷的雷鸣,伴随着霸道绝伦的龙威。九条狰狞的蛟龙,拉着一辆金光万丈、雕刻着皇道龙纹的战车,破碎虚空而来。战车之上,一名身着金龙袍,头戴紫金冠的青年傲然而立,他面容英俊,眼神睥睨,周身环绕着强大的皇道气息,修为赫然达到了元婴八重天!其身后,四名气息深沉如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肃立,皆是元婴巅峰的修为!
正是来自中域不朽神朝的三皇子,皇甫绝,以及他的四位护道者。
皇甫绝天生霸皇龙体,与龙族气息隐隐相合,在这万龙巢中可谓如鱼得水。他驾驭战车,横行无忌,神念扫荡,寻找着机缘,同时也带着俯视众生的高傲。
他的目光,很快便被岸边那五道绝美的身影所吸引。并非仅仅因为她们的容颜,更因为她们身上那股超然物外,仿佛不沾丝毫尘埃的特殊气质,以及那连他都隐隐感到一丝心悸的、内敛到极点的气息。
但身为不朽神朝的皇子,霸皇龙体的拥有者,他的骄傲不容许他产生“不如人”的念头。尤其是,对方看起来如此年轻,且似乎来自他向来瞧不起的“穷乡僻壤”东域。
“停下。”
皇甫绝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九条蛟龙齐齐发出低吼,战车稳稳停在了距离五女百丈之外的虚空,强大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迫而去,试图让这五名女子露出敬畏或是惶恐之色。
然而,他失望了。
古仙儿五人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着,仿佛那威势惊人的九龙战车,以及战车上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路边微不足道的尘埃,连让她们侧目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挑衅,都更让心高气傲的皇甫绝感到愤怒。
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依旧保持着皇族的风度,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前方五位姑娘,观尔等气息不凡,在这万龙巢内步履从容,想必亦非寻常修士。本皇子乃中域不朽神朝皇甫绝,见才心喜,若尔等愿意,可入我麾下,随我一同探索这龙皇殿。届时,自有尔等一份机缘。”
他自觉已经给足了面子,以他不朽神朝皇子的身份亲自招揽,这是多少天骄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可惜,回应他的,依旧是无声的漠视。
五女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沐曦的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
这一下,皇甫绝脸上的从容终于挂不住了。接二连三的被无视,让他的怒火瞬间升腾。他皇甫绝何时受过此等羞辱?尤其是在几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面前!
“哼!给脸不要脸!”皇甫绝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将她们拿下!本皇子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有何依仗,敢如此目中无人!”
他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令。在他看来,这五个女子最多不过是拥有一些特殊隐匿气息的法门,或者身怀异宝,其实力,又能强到哪里去?他身边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足以镇压一切!
“遵命,殿下!”
四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齐声应喝,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他们跟随皇甫绝日久,早已习惯了这种横行霸道的行事风格。眼中闪过残忍而戏谑的笑意,如同盯上了猎物的苍鹰。四股强大的神识与法力波动瞬间爆发,如同四张无形的大网,交织在一起,牢牢锁定了古仙儿五人!
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让周围的龙气长河都为之微微一滞,空间泛起涟漪。在他们看来,这五个女子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年纪轻轻,修为又能高到哪里去?恐怕连元婴都未曾达到吧?四人联手,足以横扫此地一切不服!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能入殿下法眼,是尔等几世修来的福分,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其中一名鹰钩鼻老者狞笑一声,率先出手!他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在皇子面前表现一番。
他干枯的手掌向前猛地一探!顿时,天地灵气疯狂汇聚,无尽的法力汹涌而出,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只方圆数百丈的黑色巨爪!巨爪之上,缭绕着阴森的煞气,指甲锋利如神兵,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所过之处,虚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寸寸碎裂!黑色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这一爪,蕴含了他元婴巅峰的全力,带着撕裂山河,擒拿日月的气势,遮天蔽日般朝着古仙儿五女当头抓下!他要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如同小鸡仔般拎起来,丢到皇子殿下面前,看她们还敢不敢如此傲慢!
面对这足以轻易撕碎寻常元婴修士,让山河变色的恐怖一击,古仙儿、沐曦、楚灵儿、涂山雅雅四人,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她们的脸上,不见丝毫惊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带着一丝……仿佛看到飞蛾扑火般的怜悯。
古仙儿眼神平静,如同深潭。沐曦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楚灵儿甚至还有闲心眨了眨眼。涂山雅雅则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姿态慵懒。
就在那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黑色巨爪,携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距离五女头顶还有百丈距离,那凌厉的爪风已然吹拂起她们发丝的刹那。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连眼神都未曾有过一丝波动的林初颜,终于有了动作。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出手的、面目狰狞的鹰钩鼻老者,也没有去瞥一眼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皇甫绝。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她那如秋水、似寒星的眼眸。
那一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天地,失声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一股源自九幽最深处,仿佛能冻结灵魂、冰封纪元、让万古时空都陷入永恒沉寂的至阴之意,以林初颜那看似单薄的身躯为中心,毫无征兆,却又沛然莫御地轰然席卷开来!
这不是寻常的冰雪寒冷,这是法则层面的冻结!是太阴本源的显化!
“咔嚓!咔嚓!咔嚓——!”
首当其冲的,是那条在她们身边奔腾咆哮的龙气长河。前一刻还金光璀璨,怒浪滔天,下一刻,那奔腾的浪花,流动的河水,乃至其中蕴含的狂暴龙元,都在一瞬间被彻底凝固!变成了一条蜿蜒曲折、闪烁着晶莹光泽的冰河!河面上,甚至还能看到被冻结在浪尖的龙形虚影,保持着咆哮的姿态,却再无丝毫声息。
紧接着,是周围那些肆虐的空间乱流。原本如同无形利刃般切割虚空的力量,在这股极寒之意掠过时,瞬间变得温顺无比,而后彻底静止,仿佛被镶嵌在了透明的琥珀之中。
就连天穹之上,那些由龙魂与法则凝聚、缓缓流转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龙形星辰,也在这一刻,光芒黯淡,移动轨迹被强行固定,停止了运转!
以林初颜为中心,方圆数千丈的范围内,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这股恐怖到极致的太阴寒意,彻底冻结!万物归寂,天地肃杀!
这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动态的河流、狂暴的空间、运转的星辰……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静止的画面。色彩并未褪去,但生机与活力已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极寒。
“这……这是什么力量?!!”
那不可一世的皇甫绝,脸上的狂傲与怒火在千分之一刹那内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惊恐与骇然!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宇宙深渊,不仅是身体,连思维都快要被冻僵!
他体内的霸皇龙体血脉,原本煌煌大气,尊贵无比,此刻却如同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发出了源自血脉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哀鸣与战栗!那是一种位格上的绝对碾压!他引以为傲的皇道龙气,在这股至阴至寒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他的神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尖刺穿,剧痛与麻木感同时传来;他苦修多年的磅礴法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在经脉中凝滞不动;他滚烫的血液,似乎也要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凝结成冰!他拼命地想催动护身法宝,想施展保命秘术,甚至想开口求饶,但却绝望地发现,连动一根手指,眨一下眼睛,都变成了奢望!他就像是一尊被冰封在永恒时空里的雕塑,只剩下眼球中那无法掩饰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恐惧!
那四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更是如遭太古神山的正面撞击!脸上的狞笑与残忍彻底僵硬,扭曲成一幅幅无比滑稽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卷!
他们感受到的压迫感,远比皇甫绝更甚!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绝望!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元婴大能,而是回到了凡人时期,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冰河时代的暴风雪中,渺小、无力、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那只遮天蔽日、足以擒拿山峰的黑色巨爪,在距离五女头顶尚有百丈之遥时,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便从那最尖锐的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崩解!不是化为齑粉,而是直接被那股无形的太阴之力分解、同化,最终变成了最精纯的、闪烁着银光的冰晶颗粒,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尚未落地,便已消散于无形。
“太……太阴……这是……传说中的太阴之力!!是至高法则之一!!”
那名鹰钩鼻老者,用尽了被冻结前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几乎被冰封的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带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字眼,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
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招惹了何等恐怖、何等不可想象的存在!这哪里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年轻女修?这分明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太阴之神!是执掌天地极寒法则的禁忌化身!可笑他们刚才还视其为蝼蚁,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在真正的神龙面前张牙舞爪!
后悔?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心神,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情绪都是徒劳。
林初颜清冷如万古寒月般的眸子,终于淡漠地扫过了皇甫绝和他的四名护道者,以及那九条瑟瑟发抖、连哀鸣都无法发出的蛟龙和那辆华丽的黄金战车。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没有杀意,因为没有必要;没有愤怒,因为他们不配;只有一片纯粹的、俯瞰万物的淡漠。就像九天之上的神只,在随意地俯视着脚下几只聒噪的、连尘埃都算不上的微生物,思考着是否要将其随手抹去。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珠滚落冰盘,在这片被冻结的、死寂的天地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言出法随、判定生死的无上威严。
“灭。”
仅仅,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九条血脉不凡、凶威赫赫的蛟龙,那辆代表着不朽神朝无上权威的黄金战车,那四名修为已达元婴巅峰、放在任何一域都可称宗道祖的护道者,连同那位身份尊贵无比、天生霸皇龙体、未来有望继承神朝大统的三皇子皇甫绝……
没有发出任何惨叫,没有进行丝毫挣扎,甚至没有来得及再流露出一个完整的恐惧表情。
他们的身体,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连同他们苦修的神魂、穿戴的法宝、祭炼的兵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极致而无情的太阴之力下,被瞬间分解、湮灭、净化!
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消融。
又如画笔下的劣迹,被轻轻擦去。
无声无息间,他们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闪烁着冰冷银辉的细微冰晶。这些冰晶纯净无比,不染丝毫杂质,仿佛是他们生命最后、也是最“干净”的形态。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吹过。
那些银色的冰晶,便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轻盈地飘散开来,融入了这片龙气与死寂并存的古老天地之中。
风过后,原地空空如也。
仿佛那嚣张霸道的皇子,那实力强大的护道者,那拉车的凶戾蛟龙,那华丽的黄金战车,都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唯有那条被冰封的龙气长河,以及周围静止的空间乱流,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恐怖一幕。
一念,天地冰封。
一字,皇子飞灰。
这,便是青云宗二弟子,林初颜的威!是太阴仙经修炼到极高深境界,执掌至阴法则的无上体现!
整个世界,仿佛在短暂的凝固后,重新恢复了流动。
“轰隆隆……”被冰封的龙气长河,表面的坚冰悄然碎裂,河水再次开始奔腾咆哮,只是那浪花似乎都小了许多,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意味。
周围那些被静止的空间乱流,也重新开始缓慢地移动、湮灭。
天穹上那些龙形星辰,也仿佛挣脱了束缚,继续沿着古老的轨迹缓缓运行。
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却清晰地告诉所有能感知到的存在,刚才的一切,真实不虚。
“二师姐,你好厉害呀!太帅了!”
楚灵儿第一个打破寂静,满眼都是小星星,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看着林初颜,拍着手欢呼道。她紫衣飘动,俏脸上满是兴奋,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涂山雅雅也是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促狭:“二师姐的《太阴仙经》真是越来越恐怖了,方才那一眼,连妹妹我看了都觉得心底发寒呢,仿佛神魂都要被冻僵了。”她的话语虽带着调侃,但眼神深处,却同样有着对林初颜实力的认可与一丝敬畏。
古仙儿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赞许。她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林初颜那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的香肩。
“做得不错,干净利落。”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对付这种自以为是、嗡嗡乱叫的苍蝇,就该如此雷霆手段,免得聒噪不停,污了我们的眼,扰了我们的清净。”
林初颜清冷的俏脸上,那万古不化的冰霜似乎微微消融了一丝,唇角勾起了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笑意,如同雪后初霁的阳光,虽淡,却足以惊艳时光。她微微摇了摇螓首。
“他太吵了。”
简单的三个字,清冷依旧,却道尽了那位不朽神朝三皇子皇甫绝陨落的全部原因。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并非为了争夺宝物,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他的言语,打扰到了她们的宁静。仅此而已。
沐曦看了一眼皇甫绝等人消失的地方,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因果之线明灭不定,最终归于平静。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缥缈。
“因果已了,尘埃落定。”
对于她们而言,这真的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如同行走在路上,随手拂去了沾染在衣角的尘埃。
五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刚才随手拍死的,真的只是一只吵闹的蚊子。她们继续迈开脚步,沿着龙气长河的岸边,朝着远处那座巍峨的龙皇殿,不紧不慢地走去。姿态依旧从容,步伐依旧平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
而就在她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远处,一座如同巨龙肋骨般弯曲拱起的巨大龙骨山后方,两道身影才敢瑟瑟发抖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这是两名同样来自中域大教的天骄,修为也在元婴中期,原本是追踪一股精纯龙气而来,恰好目睹了皇甫绝被瞬间秒杀的全过程!他们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躲在这龙骨山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确认那五位煞神已经走远,才敢稍稍露头。
“死……死了?真的死了?!不朽神朝的三皇子,元婴八重天,身负霸皇龙体的皇甫绝……还有他那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就这么……就这么没了?!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其中一名身着蓝袍的青年脸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他的道袍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那不是圣威……但绝对比寻常圣威还要恐怖!那是……那是本源法则的力量!是极致的太阴!是禁忌的力量!”另一名青衣男子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声音沙哑干涩,“我……我师尊乃是一位半步圣人,我曾感受过他老人家全力释放的圣威,虽然浩瀚无边,但也绝无方才那股仿佛能冻结时间、冰封灵魂的极致寒意!那五个女人……尤其是那个最后出手的……她到底是什么境界?!”
“她们……她们难道是某个隐世不出的古老道统传人?还是……还是从上界降临的仙子?!”蓝袍青年声音发颤,“东域……东域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可怕的人物?!这消息若是传回中域,恐怕整个不朽神朝都要震动!皇子陨落,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快!快传讯回宗门!万龙巢出现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存在!是五个女子,特征很明显,白衣、赤裙、紫衣、媚骨天成以及那个气质最清冷、最恐怖的!让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遇到她们立刻退避三舍!不!是立刻绕道走!千万不要有任何不敬的举动,连直视都不要!!”青衣男子慌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传讯玉符,手指因为恐惧而不听使唤,捏了好几次才将玉符捏碎,一道灵光瞬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她们……是神!是行走在人间的、不可直视、不可触碰的神只!!”蓝袍青年望着五女离去的方向,失神地喃喃自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离得够远,庆幸自己没有像皇甫绝那个蠢货一样主动去招惹。同时,也充满了后怕。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再朝着龙皇殿的方向前进。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与古仙儿五人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那五个恐怖的女人越远越好!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万龙巢内,多了一个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而今天所见的一幕,也将成为他们此生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而这场由皇甫绝的愚蠢、傲慢与眼拙所引发的、微不足道的小小风波,对于古仙儿五人而言,或许连旅途中的一点尘埃都算不上。
但对于整个三千道州而言,尤其是对于中域那传承了无尽岁月的不朽神朝来说,却如同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那荡开的涟漪,终将不断扩大,最终掀起一场谁也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滔天巨浪!
一位身负霸皇龙体、被寄予厚望的皇子,连同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在秘境中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这背后所牵扯的,将是风暴、是雷霆、是席卷天下的动荡开端!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此刻已然远去,她们的目光,早已投向了那象征着此地最终造化的——龙皇殿。
风云,将因她们而变色。时代,或将因她们而改写。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太古战场,亦是龙族最终的沉眠之地。天穹之上,并非寻常的日月星辰,而是由无数龙魂与破碎的龙族法则凝聚而成的龙形星骸,它们缓慢地旋转着,洒下黯淡而威严的辉光,映照着这片死寂又充满磅礴能量的土地。
大地是暗红色的,仿佛被无尽的龙血浸染了万古,至今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惨烈气息。无数巨大的龙骨横陈其间,有些如同蜿蜒的山脉,有些则如断裂的天柱,骨骼上烙印着神秘的符文,虽已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其生前毁天灭地的力量。龙气在这里化作了实质,形成了一条条奔腾不息的长河,河水是璀璨的金色,由最精纯的龙元凝聚,咆哮着冲刷过古老的河床,偶尔掀起的浪花中,似乎还能听到远古龙族的低沉吟啸。
空间极不稳定,漆黑的裂缝时隐时现,吞吐着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空间乱流。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威压,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连站立都困难,唯有真正的天骄与强者,方能在此地探索、争锋。
此刻,在这片荒古遗迹的一角,五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正漫步于一条龙气长河的岸边。她们步伐从容,姿态闲适,与周围险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并非在探索危机四伏的秘境,而是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
为首者,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容颜清丽绝伦,周身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仙道气韵,正是古仙儿。她身侧,沐曦一袭赤红长裙,如火如荼,眼眸深邃如星海,倒映着世间万象。楚灵儿蹦蹦跳跳,紫衣灵动,俏脸上满是好奇与兴奋。涂山雅雅媚骨天成,眼波流转间,自有万种风情。而落在稍后位置的林初颜,则是一身素雅长裙,气质清冷如孤悬天际的寒月,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们的目标,是远处那座巍峨耸立,仿佛由无数巨龙之首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宫殿——龙皇殿。那里,是万龙巢的核心,也是此次秘境之行的终点。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蝼蚁,试图挑战神只的威严。
“轰隆隆——!”
远空传来沉闷的雷鸣,伴随着霸道绝伦的龙威。九条狰狞的蛟龙,拉着一辆金光万丈、雕刻着皇道龙纹的战车,破碎虚空而来。战车之上,一名身着金龙袍,头戴紫金冠的青年傲然而立,他面容英俊,眼神睥睨,周身环绕着强大的皇道气息,修为赫然达到了元婴八重天!其身后,四名气息深沉如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肃立,皆是元婴巅峰的修为!
正是来自中域不朽神朝的三皇子,皇甫绝,以及他的四位护道者。
皇甫绝天生霸皇龙体,与龙族气息隐隐相合,在这万龙巢中可谓如鱼得水。他驾驭战车,横行无忌,神念扫荡,寻找着机缘,同时也带着俯视众生的高傲。
他的目光,很快便被岸边那五道绝美的身影所吸引。并非仅仅因为她们的容颜,更因为她们身上那股超然物外,仿佛不沾丝毫尘埃的特殊气质,以及那连他都隐隐感到一丝心悸的、内敛到极点的气息。
但身为不朽神朝的皇子,霸皇龙体的拥有者,他的骄傲不容许他产生“不如人”的念头。尤其是,对方看起来如此年轻,且似乎来自他向来瞧不起的“穷乡僻壤”东域。
“停下。”
皇甫绝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九条蛟龙齐齐发出低吼,战车稳稳停在了距离五女百丈之外的虚空,强大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迫而去,试图让这五名女子露出敬畏或是惶恐之色。
然而,他失望了。
古仙儿五人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着,仿佛那威势惊人的九龙战车,以及战车上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路边微不足道的尘埃,连让她们侧目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挑衅,都更让心高气傲的皇甫绝感到愤怒。
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依旧保持着皇族的风度,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前方五位姑娘,观尔等气息不凡,在这万龙巢内步履从容,想必亦非寻常修士。本皇子乃中域不朽神朝皇甫绝,见才心喜,若尔等愿意,可入我麾下,随我一同探索这龙皇殿。届时,自有尔等一份机缘。”
他自觉已经给足了面子,以他不朽神朝皇子的身份亲自招揽,这是多少天骄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可惜,回应他的,依旧是无声的漠视。
五女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沐曦的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
这一下,皇甫绝脸上的从容终于挂不住了。接二连三的被无视,让他的怒火瞬间升腾。他皇甫绝何时受过此等羞辱?尤其是在几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面前!
“哼!给脸不要脸!”皇甫绝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将她们拿下!本皇子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有何依仗,敢如此目中无人!”
他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令。在他看来,这五个女子最多不过是拥有一些特殊隐匿气息的法门,或者身怀异宝,其实力,又能强到哪里去?他身边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足以镇压一切!
“遵命,殿下!”
四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齐声应喝,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他们跟随皇甫绝日久,早已习惯了这种横行霸道的行事风格。眼中闪过残忍而戏谑的笑意,如同盯上了猎物的苍鹰。四股强大的神识与法力波动瞬间爆发,如同四张无形的大网,交织在一起,牢牢锁定了古仙儿五人!
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让周围的龙气长河都为之微微一滞,空间泛起涟漪。在他们看来,这五个女子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年纪轻轻,修为又能高到哪里去?恐怕连元婴都未曾达到吧?四人联手,足以横扫此地一切不服!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能入殿下法眼,是尔等几世修来的福分,竟敢如此不识抬举!”
其中一名鹰钩鼻老者狞笑一声,率先出手!他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在皇子面前表现一番。
他干枯的手掌向前猛地一探!顿时,天地灵气疯狂汇聚,无尽的法力汹涌而出,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只方圆数百丈的黑色巨爪!巨爪之上,缭绕着阴森的煞气,指甲锋利如神兵,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所过之处,虚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寸寸碎裂!黑色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这一爪,蕴含了他元婴巅峰的全力,带着撕裂山河,擒拿日月的气势,遮天蔽日般朝着古仙儿五女当头抓下!他要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如同小鸡仔般拎起来,丢到皇子殿下面前,看她们还敢不敢如此傲慢!
面对这足以轻易撕碎寻常元婴修士,让山河变色的恐怖一击,古仙儿、沐曦、楚灵儿、涂山雅雅四人,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她们的脸上,不见丝毫惊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带着一丝……仿佛看到飞蛾扑火般的怜悯。
古仙儿眼神平静,如同深潭。沐曦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楚灵儿甚至还有闲心眨了眨眼。涂山雅雅则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姿态慵懒。
就在那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黑色巨爪,携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距离五女头顶还有百丈距离,那凌厉的爪风已然吹拂起她们发丝的刹那。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连眼神都未曾有过一丝波动的林初颜,终于有了动作。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出手的、面目狰狞的鹰钩鼻老者,也没有去瞥一眼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皇甫绝。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她那如秋水、似寒星的眼眸。
那一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天地,失声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一股源自九幽最深处,仿佛能冻结灵魂、冰封纪元、让万古时空都陷入永恒沉寂的至阴之意,以林初颜那看似单薄的身躯为中心,毫无征兆,却又沛然莫御地轰然席卷开来!
这不是寻常的冰雪寒冷,这是法则层面的冻结!是太阴本源的显化!
“咔嚓!咔嚓!咔嚓——!”
首当其冲的,是那条在她们身边奔腾咆哮的龙气长河。前一刻还金光璀璨,怒浪滔天,下一刻,那奔腾的浪花,流动的河水,乃至其中蕴含的狂暴龙元,都在一瞬间被彻底凝固!变成了一条蜿蜒曲折、闪烁着晶莹光泽的冰河!河面上,甚至还能看到被冻结在浪尖的龙形虚影,保持着咆哮的姿态,却再无丝毫声息。
紧接着,是周围那些肆虐的空间乱流。原本如同无形利刃般切割虚空的力量,在这股极寒之意掠过时,瞬间变得温顺无比,而后彻底静止,仿佛被镶嵌在了透明的琥珀之中。
就连天穹之上,那些由龙魂与法则凝聚、缓缓流转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龙形星辰,也在这一刻,光芒黯淡,移动轨迹被强行固定,停止了运转!
以林初颜为中心,方圆数千丈的范围内,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这股恐怖到极致的太阴寒意,彻底冻结!万物归寂,天地肃杀!
这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动态的河流、狂暴的空间、运转的星辰……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静止的画面。色彩并未褪去,但生机与活力已被彻底剥夺,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极寒。
“这……这是什么力量?!!”
那不可一世的皇甫绝,脸上的狂傲与怒火在千分之一刹那内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惊恐与骇然!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宇宙深渊,不仅是身体,连思维都快要被冻僵!
他体内的霸皇龙体血脉,原本煌煌大气,尊贵无比,此刻却如同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发出了源自血脉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哀鸣与战栗!那是一种位格上的绝对碾压!他引以为傲的皇道龙气,在这股至阴至寒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他的神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尖刺穿,剧痛与麻木感同时传来;他苦修多年的磅礴法力,如同被冻结的江河,在经脉中凝滞不动;他滚烫的血液,似乎也要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凝结成冰!他拼命地想催动护身法宝,想施展保命秘术,甚至想开口求饶,但却绝望地发现,连动一根手指,眨一下眼睛,都变成了奢望!他就像是一尊被冰封在永恒时空里的雕塑,只剩下眼球中那无法掩饰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恐惧!
那四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更是如遭太古神山的正面撞击!脸上的狞笑与残忍彻底僵硬,扭曲成一幅幅无比滑稽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卷!
他们感受到的压迫感,远比皇甫绝更甚!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绝望!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元婴大能,而是回到了凡人时期,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冰河时代的暴风雪中,渺小、无力、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那只遮天蔽日、足以擒拿山峰的黑色巨爪,在距离五女头顶尚有百丈之遥时,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便从那最尖锐的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崩解!不是化为齑粉,而是直接被那股无形的太阴之力分解、同化,最终变成了最精纯的、闪烁着银光的冰晶颗粒,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尚未落地,便已消散于无形。
“太……太阴……这是……传说中的太阴之力!!是至高法则之一!!”
那名鹰钩鼻老者,用尽了被冻结前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几乎被冰封的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带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字眼,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
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招惹了何等恐怖、何等不可想象的存在!这哪里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年轻女修?这分明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太阴之神!是执掌天地极寒法则的禁忌化身!可笑他们刚才还视其为蝼蚁,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在真正的神龙面前张牙舞爪!
后悔?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心神,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情绪都是徒劳。
林初颜清冷如万古寒月般的眸子,终于淡漠地扫过了皇甫绝和他的四名护道者,以及那九条瑟瑟发抖、连哀鸣都无法发出的蛟龙和那辆华丽的黄金战车。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没有杀意,因为没有必要;没有愤怒,因为他们不配;只有一片纯粹的、俯瞰万物的淡漠。就像九天之上的神只,在随意地俯视着脚下几只聒噪的、连尘埃都算不上的微生物,思考着是否要将其随手抹去。
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珠滚落冰盘,在这片被冻结的、死寂的天地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言出法随、判定生死的无上威严。
“灭。”
仅仅,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九条血脉不凡、凶威赫赫的蛟龙,那辆代表着不朽神朝无上权威的黄金战车,那四名修为已达元婴巅峰、放在任何一域都可称宗道祖的护道者,连同那位身份尊贵无比、天生霸皇龙体、未来有望继承神朝大统的三皇子皇甫绝……
没有发出任何惨叫,没有进行丝毫挣扎,甚至没有来得及再流露出一个完整的恐惧表情。
他们的身体,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连同他们苦修的神魂、穿戴的法宝、祭炼的兵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极致而无情的太阴之力下,被瞬间分解、湮灭、净化!
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消融。
又如画笔下的劣迹,被轻轻擦去。
无声无息间,他们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闪烁着冰冷银辉的细微冰晶。这些冰晶纯净无比,不染丝毫杂质,仿佛是他们生命最后、也是最“干净”的形态。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吹过。
那些银色的冰晶,便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轻盈地飘散开来,融入了这片龙气与死寂并存的古老天地之中。
风过后,原地空空如也。
仿佛那嚣张霸道的皇子,那实力强大的护道者,那拉车的凶戾蛟龙,那华丽的黄金战车,都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唯有那条被冰封的龙气长河,以及周围静止的空间乱流,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恐怖一幕。
一念,天地冰封。
一字,皇子飞灰。
这,便是青云宗二弟子,林初颜的威!是太阴仙经修炼到极高深境界,执掌至阴法则的无上体现!
整个世界,仿佛在短暂的凝固后,重新恢复了流动。
“轰隆隆……”被冰封的龙气长河,表面的坚冰悄然碎裂,河水再次开始奔腾咆哮,只是那浪花似乎都小了许多,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意味。
周围那些被静止的空间乱流,也重新开始缓慢地移动、湮灭。
天穹上那些龙形星辰,也仿佛挣脱了束缚,继续沿着古老的轨迹缓缓运行。
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却清晰地告诉所有能感知到的存在,刚才的一切,真实不虚。
“二师姐,你好厉害呀!太帅了!”
楚灵儿第一个打破寂静,满眼都是小星星,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看着林初颜,拍着手欢呼道。她紫衣飘动,俏脸上满是兴奋,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涂山雅雅也是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促狭:“二师姐的《太阴仙经》真是越来越恐怖了,方才那一眼,连妹妹我看了都觉得心底发寒呢,仿佛神魂都要被冻僵了。”她的话语虽带着调侃,但眼神深处,却同样有着对林初颜实力的认可与一丝敬畏。
古仙儿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赞许。她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林初颜那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的香肩。
“做得不错,干净利落。”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对付这种自以为是、嗡嗡乱叫的苍蝇,就该如此雷霆手段,免得聒噪不停,污了我们的眼,扰了我们的清净。”
林初颜清冷的俏脸上,那万古不化的冰霜似乎微微消融了一丝,唇角勾起了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笑意,如同雪后初霁的阳光,虽淡,却足以惊艳时光。她微微摇了摇螓首。
“他太吵了。”
简单的三个字,清冷依旧,却道尽了那位不朽神朝三皇子皇甫绝陨落的全部原因。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并非为了争夺宝物,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他的言语,打扰到了她们的宁静。仅此而已。
沐曦看了一眼皇甫绝等人消失的地方,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因果之线明灭不定,最终归于平静。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宿命的缥缈。
“因果已了,尘埃落定。”
对于她们而言,这真的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如同行走在路上,随手拂去了沾染在衣角的尘埃。
五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刚才随手拍死的,真的只是一只吵闹的蚊子。她们继续迈开脚步,沿着龙气长河的岸边,朝着远处那座巍峨的龙皇殿,不紧不慢地走去。姿态依旧从容,步伐依旧平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
而就在她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远处,一座如同巨龙肋骨般弯曲拱起的巨大龙骨山后方,两道身影才敢瑟瑟发抖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这是两名同样来自中域大教的天骄,修为也在元婴中期,原本是追踪一股精纯龙气而来,恰好目睹了皇甫绝被瞬间秒杀的全过程!他们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躲在这龙骨山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确认那五位煞神已经走远,才敢稍稍露头。
“死……死了?真的死了?!不朽神朝的三皇子,元婴八重天,身负霸皇龙体的皇甫绝……还有他那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就这么……就这么没了?!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其中一名身着蓝袍的青年脸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他的道袍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那不是圣威……但绝对比寻常圣威还要恐怖!那是……那是本源法则的力量!是极致的太阴!是禁忌的力量!”另一名青衣男子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声音沙哑干涩,“我……我师尊乃是一位半步圣人,我曾感受过他老人家全力释放的圣威,虽然浩瀚无边,但也绝无方才那股仿佛能冻结时间、冰封灵魂的极致寒意!那五个女人……尤其是那个最后出手的……她到底是什么境界?!”
“她们……她们难道是某个隐世不出的古老道统传人?还是……还是从上界降临的仙子?!”蓝袍青年声音发颤,“东域……东域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可怕的人物?!这消息若是传回中域,恐怕整个不朽神朝都要震动!皇子陨落,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快!快传讯回宗门!万龙巢出现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存在!是五个女子,特征很明显,白衣、赤裙、紫衣、媚骨天成以及那个气质最清冷、最恐怖的!让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遇到她们立刻退避三舍!不!是立刻绕道走!千万不要有任何不敬的举动,连直视都不要!!”青衣男子慌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传讯玉符,手指因为恐惧而不听使唤,捏了好几次才将玉符捏碎,一道灵光瞬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她们……是神!是行走在人间的、不可直视、不可触碰的神只!!”蓝袍青年望着五女离去的方向,失神地喃喃自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离得够远,庆幸自己没有像皇甫绝那个蠢货一样主动去招惹。同时,也充满了后怕。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再朝着龙皇殿的方向前进。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与古仙儿五人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那五个恐怖的女人越远越好!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万龙巢内,多了一个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而今天所见的一幕,也将成为他们此生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而这场由皇甫绝的愚蠢、傲慢与眼拙所引发的、微不足道的小小风波,对于古仙儿五人而言,或许连旅途中的一点尘埃都算不上。
但对于整个三千道州而言,尤其是对于中域那传承了无尽岁月的不朽神朝来说,却如同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那荡开的涟漪,终将不断扩大,最终掀起一场谁也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滔天巨浪!
一位身负霸皇龙体、被寄予厚望的皇子,连同四位元婴巅峰的护道者,在秘境中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这背后所牵扯的,将是风暴、是雷霆、是席卷天下的动荡开端!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此刻已然远去,她们的目光,早已投向了那象征着此地最终造化的——龙皇殿。
风云,将因她们而变色。时代,或将因她们而改写。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