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队队长的深夜拜访-《一人一龟一世界好快活》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落星镇沈青崖的灵植园里。

  白日里那场“兵不血刃”的交锋,仿佛只是一阵微风吹过湖面,除了几株被踩歪的狗尾巴草需要扶正之外,并未在园中留下任何痕迹。沈青崖正坐在他那张老旧的竹椅上,就着石桌上温润的月光,慢条斯理地分拣着白天新收的一批“清心茶”茶叶。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指尖划过茶叶的沙沙声,与草丛间不知名小虫的鸣叫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宁静的夜曲。

  阿墨趴在他的脚边,脑袋半缩在壳里,面前摆着它专用的、边缘被磕出几个小缺口的白玉食盆,盆里是沈青崖特意给它准备的、用星辰草和月光露调和而成的“夜宵凝胶”。它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龟眼里满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园子外围,那些经过沈青崖“友好”改造的灵植们,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不是攻击性的预警,更像是一种……带着点疑惑的探询。一株原本合拢花瓣的月光昙微微张开,释放出柔和的清辉,照亮了篱笆外一个略显踌躇的身影。

  那人,正是白日里率领青云门精英小队前来,结果被会捆人的牵牛花、吸灵的苔藓墙以及最后那扎人脚板的狗尾巴草方阵弄得狼狈不堪的小队队长,周毅。

  此时的周毅,早已换下了那身代表青云门精英身份的制式法袍,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他身上没有了白天的倨傲与煞气,脸上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挣扎,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他站在篱笆外,不敢擅入,只是朝着园内深深一揖,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清晰:

  “青云门弃徒周毅,冒昧深夜来访,恳请沈园主赐见一面。”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带着微微的颤抖。

  沈青崖分拣茶叶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弃徒?这身份转换得倒是快。”他随手将一片品相极佳的茶叶放入旁边的玉盒,语气平淡,“园门没锁,自己进来吧。记得走我平时走的那条小径,踩坏了旁边的灵苗,阿墨会不高兴的。”

  趴在脚边的阿墨适时地发出一声不满的鼻息,吹动了食盆里所剩无几的凝胶,表明它确实会“不高兴”。

  周毅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再次躬身:“多谢沈园主!”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按照沈青崖的指示,踏上了那条由圆润鹅卵石铺就、两侧长着茂盛但看似无害的莹光草的小径。他甚至能感觉到路旁的灵植似乎在“注视”着他,这让他背脊发凉,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走到小院中央,距离沈青崖还有三丈远,赵干便停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他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让整个青云门精英小队折戟沉沙的“隐世高人”。

  月光下的沈青崖,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布衣,身姿挺拔,但周身并无任何迫人的灵压或威势,只有一种如脚下土地般深厚沉静的气息。他看起来是那样年轻,那样……普通,就像镇上任何一个专注于自家田地的年轻农夫。若非亲身经历,赵干绝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举手投足间便让他们一行人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站着做什么?坐。”沈青崖指了指旁边一个同样有些年头的树根磨成的凳子,“茶叶自己泡,壶在那边炉子上温着。”

  周毅哪里敢坐,更别说自己动手泡茶了。他噗通一声,竟是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沈园主,晚辈周毅,此次前来,一是为白日冒犯之举赔罪!二是……二是有一事相求,并愿以重要情报换取园主庇护!”

  “庇护?”沈青崖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是顺手将分拣好的一小撮茶叶放进阿墨的食盆,算是给它加了点餐后零食。“我这里是灵植园,不是避难所。你一个青云门的精英队长,跑到我这乡下地方寻求庇护,说出去谁信?”

  阿墨伸出舌头,精准地卷走了那几片茶叶,嚼得嘎吱作响,龟眼瞥着赵干,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周毅脸上血色褪尽,急声道:“晚辈不敢欺瞒!今日我等败退回去,将情况如实上报后,非但未曾得到安抚,反而因办事不力,损了宗门颜面,被外门刑堂长老当场革除精英弟子身份,打入杂役房,听候发落!若非晚辈平日积攒了些许人脉,提前得知风声,恐怕此刻已被废去修为,扔进矿洞自生自灭了!”

  他的声音带着后怕与愤懑。白日里他们还趾高气扬,转眼间就成了宗门斗争的牺牲品,这其中的落差,足以击垮一个人的心志。

  沈青崖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对青云门内部的效率(或者说,内斗的激烈程度)有了一丝兴趣。“哦?这么快就清理门户了?看来你们那位外门长老,火气不小。”

  “并非只是火气!”周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是派系斗争!外门李长老与我师尊素来不合,此次借题发挥,意在打击我师尊一脉!他根本不在意沈园主您究竟是何等人物,他只在乎能否借此机会排除异己!他甚至已经决定,三日后,将亲自带领麾下精锐,以及……以及请动护山灵兽‘裂风雕’,前来踏平落星镇,誓要夺取您的灵植园,以儆效尤!”

  “裂风雕?”沈青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依旧平淡,“听起来像是吃肉的。我这园子里的小家伙们,估计不合它胃口。”

  周毅被沈青崖这不着边际的反应噎了一下,但还是赶紧说出最关键的情报:“沈园主,那裂风雕乃是三阶中期灵兽,堪比筑基中期修士,双翼如刀,驭风而行,极难对付!而且李长老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既然决定亲自出手,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晚辈愿以自身性命担保,此情报千真万确!”

  他说完,深深低下头,等待着沈青崖的裁决。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神秘莫测的灵植园主身上。

  夜风吹过,带来灵植园特有的清新气息。沈青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远处那株在月光下轻轻摇曳的、如同小树苗般的“镇园木”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阿墨冰凉光滑的背甲。

  阿墨似乎感受到他的思绪,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掌。

  半晌,沈青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所以,你叛出青云门,跑来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怎么做?帮你挡住那位李长老,然后让你留在我这园子里,做个……除草工?”

  周毅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晚辈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园主能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哪怕是为奴为仆,看守门户,周毅也绝无怨言!晚辈虽是戴罪之身,但一身筑基初期的修为尚在,对青云门内部事务、功法弱点也知之甚详,定能对园主有所助益!”

  他这番话说得恳切,几乎是掏心掏肺。一个筑基期修士,在任何地方都算是一方高手,如今却甘愿在此为仆,可见其处境之绝望。

  沈青崖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让赵干莫名地心安了几分。

  “我这儿不缺看门的,”沈青崖指了指趴在脚边,已经开始打小呼噜的阿墨,“有它在,一般宵小也进不来。”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除草……你认识几种灵草?分得清星光草和月光草幼苗的区别吗?知道给七色堇施肥时,哪种属性的灵石粉末该在哪个时辰撒吗?”

  周毅被这一连串专业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一个战斗向的修士,哪里懂这些精细的灵植学问。

  “看吧,专业不对口。”沈青崖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调侃,“留你下来,我还得管饭,不划算。”

  周毅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沈青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愣住了。

  “不过,”沈青崖站起身,走到周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模糊的光晕,“你带来的消息,虽然有点吵,但还算有点价值。我这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