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轰然坠落-《直播忽悠异界,你管这叫吸血鬼?》

  那股属于金属链条的“嘎吱”声,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

  声音从主大厅高耸的穹顶传来,带着一种金属被拉伸到极限的、令人牙酸的尖叫。

  灰尘,混合着细小的石屑,像一场微型污浊的雪,从黑暗的上方簌簌落下。

  薇薇安扑倒在石柱脚下,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那股剧烈的震动顺着石柱,通过地面,传遍她的全身。

  猎魔人的动作停滞了。

  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狞笑,也僵硬在嘴角。

  他是一个猎人,一个训练有素的、对任何环境异动都保持高度警惕的猎人。

  他听到了那声音。

  他的头颅下意识地抬起,视线离开了那个已经扑倒在地的猎物,向上方那片深沉的黑暗望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

  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个巨大的、盘踞在穹顶阴影中的、如同远古巨兽骸骨般的黑色轮廓,猛地一沉。

  那根连接着它的、早已锈迹斑斑的主承重铁链,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的巨响中,崩断了。

  那盏巨大的、由黑铁打造的、镶嵌着无数残破水晶的吊灯,失去了最后的束缚。

  它没有立刻坠落。

  它先是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重量,向一侧倾斜,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短暂的、死亡的弧线。

  残存的水晶挂坠,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而又诡异的、如同风铃般的声响。

  然后,它带着积攒了数百年的重量与尘埃,向着大厅的中央,向着那个刚刚抬起头的、渺小的身影,轰然砸下。

  亚瑟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恐惧”这种情绪。

  他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十字弩,下意识地,横挡在自己的头顶。

  那是一个猎人在面对无法闪避的攻击时,做出的、最本能的防御动作。

  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吞噬了主大厅里的一切声音。

  整个城堡的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薇薇安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只剩下一片嗡鸣。

  那盏分量惊人的铁艺水晶吊灯,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砸落在大厅中央的石质地板上。

  坚硬的黑铁框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

  那些本就残破的水晶挂坠,在一瞬间,被震成了亿万颗细小的、闪光的粉尘,混合着飞扬的尘土,向着四周爆开。

  那坚硬的石质地板,以吊灯的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亚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那堆由扭曲金属和破碎水晶构成的、巨大的残骸之下。

  他那把由圣橡木打造的十字弩,断成了两截,被远远地抛飞出去,滚落到大厅的角落,不再有任何声息。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巨响的回音还未散尽,大厅便陷入了一种混杂着尘土味的沉寂。

  只有穹顶之上,那根断裂的铁链,还在空中一下一下地,如同钟摆般,无声地摇晃。

  薇薇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纯粹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许久。

  她才用那双还在发软的手臂,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勉强支了起来。

  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一把把混杂着灰尘的刀子,刮得她喉咙生疼。

  她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穿过弥漫的尘雾,落在了大厅中央那堆巨大的、狼藉的废墟之上。

  那盏吊灯,安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头被斩杀的、巨大丑陋钢铁巨兽的尸体。

  一截穿着黑色雨衣的手臂,从扭曲的铁艺框架缝隙中,无力地,垂落下来。

  那只手上,还戴着猎魔人专用的、刻有净化符文的皮质手套。

  它一动不动。

  薇薇安就这么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那只手。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属于社畜秦瑶的那部分思维,已经彻底停摆。

  她无法思考。

  她无法理解。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人,还像一个不可战胜的死神,将她追得狼狈逃窜,将她逼入绝境。

  而现在,他就这么,安静地,被压在一堆破铜烂铁之下,生死不知。

  生与死。

  在这一刻,不再是书本上的两个字,也不再是电影里的某个桥段。

  它变成了一种,可以被触摸的、可以被闻到的、具体的现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有金属和石头被砸碎的焦糊味。

  有陈年灰尘的呛鼻味。

  还有一股……

  从那堆废墟之下,隐隐传来的、温热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钻进她的鼻腔,像一把钥匙,重新启动了她那具属于吸血鬼的、疲惫不堪的身体。

  一阵强烈的、源自于血脉深处的虚弱感,混合着对血液最原始的渴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

  她撑着膝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上那条长裙早已在刚才的追逐和翻滚中,变得破烂不堪,像一块挂在她身上肮脏的破布。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被碎石和杂物划出的伤口,渗着血丝。

  她每走一步,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

  但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堆废墟,走了过去。

  她没有想好要去做什么。

  是确认那个猎魔人的死活?

  还是……

  去品尝自己那份,用生命换来的、血淋淋的战利品?

  她不知道。

  她只是,机械地,向着那片狼藉,向着那个刚刚还在追杀她的敌人,向着那股让她感到既恶心又渴望的血腥味,缓缓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