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防空洞所在山区约数公里外的一处临时营地,弥漫着压抑的气息。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缕青烟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挣扎升腾,如同三人此刻的心境。
贾古迦靠在一棵粗糙的松树干上,美洲虎奥菲以诺的强健体魄让他恢复得最快,但肩颈处被北崎随手一抖留下的隐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他焦躁地活动着脖颈,关节发出沉闷的“咔哒”声,琥珀色的竖瞳里燃烧着不甘与残余的恐惧。
不远处,库拉多如同一尊沉默的灰色石像,盘膝坐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下。河马奥菲以诺的厚重皮肤和磅礴力量,在北崎面前如同纸糊,此刻他内脏仍隐隐作痛,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沉闷的杂音。他没有抱怨,只是那巨大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指节泛白,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绝对的防御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击溃,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信念的动摇。
最狼狈的是马奥里卡。他倚靠着一段腐朽的枯木,仙人掌奥菲以诺精干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佝偻。膝盖处传来的、仿佛骨髓都被碾碎过的剧痛,让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北崎那看似随意的一按,不仅粉碎了他的骨骼,更几乎碾碎了他的骄傲。他那覆盖着尖锐棘刺的手臂无力地垂着,眼神不再是沙漠般的冷酷,而是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涣散。他是三人中最敏锐的猎手,此刻却连站稳都需倚靠外物。
他们是带着“搜寻反抗势力踪迹、戴罪立功”的模糊命令,被北崎像丢弃几件坏掉的玩具一样,随意扔进这片广袤山林的。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那个怪物一时兴起的打发时间,他们心知肚明。找不到,或许会面临北崎无聊时的“惩戒”;找到了,若对方是硬茬子,他们很可能成为试探火力的炮灰。进退维谷。
“该死的……这算什么!”贾古迦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压抑着,仿佛怕惊动了林中可能存在的、更可怕的东西,“把我们当狗一样使唤,在这鬼地方闻来闻去!木场勇治那群老鼠,要是那么好找,公司早就把他们碾碎了!”
库拉多抬起沉重的眼皮,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像石头摩擦:“……留在这里,比回去好。”回去,意味着随时可能再次被北崎那双空洞又兴致勃勃的眼睛盯上,意味着不知何时又会成为他“游戏”的对象,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马奥里卡没有参与抱怨,他强忍着膝盖处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作为团队中最依赖观察和隐匿的猎人,敏锐的感官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不能,也不敢完全沉浸在恐惧里。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周围的地面、灌木、树干。
突然,他目光一凝,定格在几米外一片苔藓与落叶混杂的地面上。那里的痕迹极其微弱,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但在他的眼中,却如同雪地上的脚印般清晰。
“别吵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醒,瞬间打断了贾古迦的烦躁和库拉多的沉闷。
两人立刻噤声,迅速凑了过来,顺着马奥里卡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几处几乎难以辨认的踩踏痕迹,苔藓被轻微压陷,边缘刚刚开始卷曲恢复。旁边一丛低矮的杜鹃花上,一根细小的枝条断裂,断口处木质颜色尚新,渗出微不可查的汁液。
“不是野兽。”马奥里卡压低声音,指尖虚点着痕迹的走向,“步伐间距稳定,着力点刻意分散,是在控制声音和痕迹。方向……指向山脉更深、更崎岖的腹地。”他忍着膝盖的剧痛,缓缓蹲下身,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淡到极致的残留信息素。奥菲以诺的感官远超人类,能分辨出许多常人无法感知的气味分子。
“人类的汗液气味……很淡,至少过去大半天了。还有……”他眉头紧锁,仔细分辨,“……同类的气息。不止一种,很微弱,混杂在一起,似乎……有意在收敛自身的奥菲以诺波动。”
“木场勇治那群叛徒!”贾古迦眼中凶光暴涨,像终于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如果能找到那些家伙,哪怕只是确切的踪迹,也足以让他们在北崎面前稍微抬起点头,或许能暂时摆脱“易碎玩具”的标签。
“可能性很高。”马奥里卡站起身,脸色却更加凝重,这不仅源于身体的痛苦,更源于分析出的情报,“但这痕迹太散了,像是经过的人刻意清扫过,或者……他们非常熟悉山地行进,本能地选择了最不易留下痕迹的路线。无法确定具体人数,也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巢穴。”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山势陡峭,岩石嶙峋,浓密的树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一张巨兽贪婪的口。“而且,那个方向,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库拉多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巨大的手掌相互摩擦了一下:“……追?”他的意思很明显,是继续深入追踪,尝试找到更多线索,甚至直接咬住对方。
贾古迦脸上闪过一丝强烈的意动。功劳近在眼前,冒险的冲动在他血管里跳动。但他脑海中紧接着浮现的,是北崎那纯净无邪却又冰冷彻骨的笑容,是马奥里卡被轻易按碎膝盖的画面,是库拉多像破麻袋一样被砸飞的景象。冒进的下场,可能比一无所获更惨。木场勇治能带领一群叛徒在Srt Brain的追捕下周旋这么久,甚至据说还让北崎“玩”得不够尽兴,绝非易与之辈。他们三人现在状态不佳,贸然撞上去,后果难料。
马奥里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贾古迦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醒:“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搜寻踪迹’,不是‘正面交战’或‘歼灭目标’。这里的发现——疑似叛徒活动痕迹,方向指向山区腹地——已经足够我们回去做一次初步汇报了。”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自己依旧剧痛的膝盖和贾古迦、库拉多身上并未完全痊愈的伤,“盲目深入,风险远大于收益。我们需要的不是逞强,而是更确切的情报支援,或者……等待北崎大人的下一步明确指令。” 提到那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膝盖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
贾古迦的脸色阴沉变幻,内心的贪婪与对绝对力量的恐惧激烈交锋。最终,对北崎那非人力量的恐惧,以及残存的理智,压过了冒进的冲动。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爪痕,低吼道:“妈的!算他们走运!收拾东西,立刻回去报告!就说我们发现清晰疑似叛徒活动痕迹,请求增派更多侦察单位或给予更明确的任务范围!”
做出决定后,三人不再犹豫。马奥里卡强撑着身体,仔细地将他们自己留下的些许痕迹也小心清除。贾古迦和库拉多则迅速将简陋的营地痕迹处理掉。他们如同惊弓之鸟,来时带着屈辱与茫然,离开时带着有限的线索和更深的谨慎,迅速沿着来路撤离,要将这片山区潜藏的危险信号带回。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仅仅相隔几个山脊的另一条巡逻路线上,乾巧和海堂同样发现了他们之前为了定位而匆忙布下、未来得及回收的某个信号发射器,并毫不犹豫地将其摧毁。
一场潜在的、可能提前爆发的遭遇战,因为搜索方的伤势、忌惮与命令限制,以及防守方的警惕与及时反应,在双方都未直接照面的情况下,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
但无形的警报已然拉响。玩具三人组带回的信息,如同投入Srt Brain这潭深水的一颗石子,必将激起涟漪。而防空洞内,那短暂而脆弱的宁静,已然进入了倒计时。山雨欲来的压抑,笼罩在每一个知情者和不知情者的心头。
(第43章 完)
贾古迦靠在一棵粗糙的松树干上,美洲虎奥菲以诺的强健体魄让他恢复得最快,但肩颈处被北崎随手一抖留下的隐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他焦躁地活动着脖颈,关节发出沉闷的“咔哒”声,琥珀色的竖瞳里燃烧着不甘与残余的恐惧。
不远处,库拉多如同一尊沉默的灰色石像,盘膝坐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下。河马奥菲以诺的厚重皮肤和磅礴力量,在北崎面前如同纸糊,此刻他内脏仍隐隐作痛,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沉闷的杂音。他没有抱怨,只是那巨大的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松开,指节泛白,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绝对的防御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击溃,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更是信念的动摇。
最狼狈的是马奥里卡。他倚靠着一段腐朽的枯木,仙人掌奥菲以诺精干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佝偻。膝盖处传来的、仿佛骨髓都被碾碎过的剧痛,让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北崎那看似随意的一按,不仅粉碎了他的骨骼,更几乎碾碎了他的骄傲。他那覆盖着尖锐棘刺的手臂无力地垂着,眼神不再是沙漠般的冷酷,而是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涣散。他是三人中最敏锐的猎手,此刻却连站稳都需倚靠外物。
他们是带着“搜寻反抗势力踪迹、戴罪立功”的模糊命令,被北崎像丢弃几件坏掉的玩具一样,随意扔进这片广袤山林的。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那个怪物一时兴起的打发时间,他们心知肚明。找不到,或许会面临北崎无聊时的“惩戒”;找到了,若对方是硬茬子,他们很可能成为试探火力的炮灰。进退维谷。
“该死的……这算什么!”贾古迦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压抑着,仿佛怕惊动了林中可能存在的、更可怕的东西,“把我们当狗一样使唤,在这鬼地方闻来闻去!木场勇治那群老鼠,要是那么好找,公司早就把他们碾碎了!”
库拉多抬起沉重的眼皮,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像石头摩擦:“……留在这里,比回去好。”回去,意味着随时可能再次被北崎那双空洞又兴致勃勃的眼睛盯上,意味着不知何时又会成为他“游戏”的对象,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马奥里卡没有参与抱怨,他强忍着膝盖处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作为团队中最依赖观察和隐匿的猎人,敏锐的感官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不能,也不敢完全沉浸在恐惧里。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周围的地面、灌木、树干。
突然,他目光一凝,定格在几米外一片苔藓与落叶混杂的地面上。那里的痕迹极其微弱,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但在他的眼中,却如同雪地上的脚印般清晰。
“别吵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醒,瞬间打断了贾古迦的烦躁和库拉多的沉闷。
两人立刻噤声,迅速凑了过来,顺着马奥里卡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几处几乎难以辨认的踩踏痕迹,苔藓被轻微压陷,边缘刚刚开始卷曲恢复。旁边一丛低矮的杜鹃花上,一根细小的枝条断裂,断口处木质颜色尚新,渗出微不可查的汁液。
“不是野兽。”马奥里卡压低声音,指尖虚点着痕迹的走向,“步伐间距稳定,着力点刻意分散,是在控制声音和痕迹。方向……指向山脉更深、更崎岖的腹地。”他忍着膝盖的剧痛,缓缓蹲下身,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淡到极致的残留信息素。奥菲以诺的感官远超人类,能分辨出许多常人无法感知的气味分子。
“人类的汗液气味……很淡,至少过去大半天了。还有……”他眉头紧锁,仔细分辨,“……同类的气息。不止一种,很微弱,混杂在一起,似乎……有意在收敛自身的奥菲以诺波动。”
“木场勇治那群叛徒!”贾古迦眼中凶光暴涨,像终于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如果能找到那些家伙,哪怕只是确切的踪迹,也足以让他们在北崎面前稍微抬起点头,或许能暂时摆脱“易碎玩具”的标签。
“可能性很高。”马奥里卡站起身,脸色却更加凝重,这不仅源于身体的痛苦,更源于分析出的情报,“但这痕迹太散了,像是经过的人刻意清扫过,或者……他们非常熟悉山地行进,本能地选择了最不易留下痕迹的路线。无法确定具体人数,也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巢穴。”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山势陡峭,岩石嶙峋,浓密的树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仿佛一张巨兽贪婪的口。“而且,那个方向,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库拉多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巨大的手掌相互摩擦了一下:“……追?”他的意思很明显,是继续深入追踪,尝试找到更多线索,甚至直接咬住对方。
贾古迦脸上闪过一丝强烈的意动。功劳近在眼前,冒险的冲动在他血管里跳动。但他脑海中紧接着浮现的,是北崎那纯净无邪却又冰冷彻骨的笑容,是马奥里卡被轻易按碎膝盖的画面,是库拉多像破麻袋一样被砸飞的景象。冒进的下场,可能比一无所获更惨。木场勇治能带领一群叛徒在Srt Brain的追捕下周旋这么久,甚至据说还让北崎“玩”得不够尽兴,绝非易与之辈。他们三人现在状态不佳,贸然撞上去,后果难料。
马奥里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贾古迦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醒:“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搜寻踪迹’,不是‘正面交战’或‘歼灭目标’。这里的发现——疑似叛徒活动痕迹,方向指向山区腹地——已经足够我们回去做一次初步汇报了。”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自己依旧剧痛的膝盖和贾古迦、库拉多身上并未完全痊愈的伤,“盲目深入,风险远大于收益。我们需要的不是逞强,而是更确切的情报支援,或者……等待北崎大人的下一步明确指令。” 提到那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膝盖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
贾古迦的脸色阴沉变幻,内心的贪婪与对绝对力量的恐惧激烈交锋。最终,对北崎那非人力量的恐惧,以及残存的理智,压过了冒进的冲动。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爪痕,低吼道:“妈的!算他们走运!收拾东西,立刻回去报告!就说我们发现清晰疑似叛徒活动痕迹,请求增派更多侦察单位或给予更明确的任务范围!”
做出决定后,三人不再犹豫。马奥里卡强撑着身体,仔细地将他们自己留下的些许痕迹也小心清除。贾古迦和库拉多则迅速将简陋的营地痕迹处理掉。他们如同惊弓之鸟,来时带着屈辱与茫然,离开时带着有限的线索和更深的谨慎,迅速沿着来路撤离,要将这片山区潜藏的危险信号带回。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仅仅相隔几个山脊的另一条巡逻路线上,乾巧和海堂同样发现了他们之前为了定位而匆忙布下、未来得及回收的某个信号发射器,并毫不犹豫地将其摧毁。
一场潜在的、可能提前爆发的遭遇战,因为搜索方的伤势、忌惮与命令限制,以及防守方的警惕与及时反应,在双方都未直接照面的情况下,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
但无形的警报已然拉响。玩具三人组带回的信息,如同投入Srt Brain这潭深水的一颗石子,必将激起涟漪。而防空洞内,那短暂而脆弱的宁静,已然进入了倒计时。山雨欲来的压抑,笼罩在每一个知情者和不知情者的心头。
(第4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