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寂静的交响曲-《奥特:人,怪兽,我只想追求平衡》

  当彩龙鲁格赛特那庞大无比的身躯降临在大地之上时。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

  风不再呼啸,远方燃烧的火焰凝固成一幅静止的油画。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尘土气味,似乎都被这股无形的气场所压制,无法再肆意扩散。

  鲁格赛特没有理会坠毁的胜利飞燕号。

  也没有看一眼那几个在它脚下发颤的人类。

  它只是静静地站着,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星辰的眼眸。

  平视着前方那头仍在不安嘶吼的怪兽——加佐特。

  加佐特身上狂暴的气息在鲁格赛特降临的瞬间,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收敛了大半。

  它不再试图攻击脚下那个渺小的人类。

  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令它灵魂战栗气息的怪物身上。

  它能感觉到,对方的体内蕴含着无法想象的能量。

  那是足以将它撕成碎片的恐怖力量。

  加佐特躁动不安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但巨大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向后挪动了半步。

  本能,在疯狂地向它预警。

  ……

  TPC作战指挥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上那幅对峙的画面。

  两头山峦般的巨兽,一个狂躁不安,一个静如雕塑。

  而在它们之间,崛井那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影,仍然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野瑞的声音干涩,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但屏幕上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代表着“无法解析”的乱码。

  “鲁格赛特的目标……是加佐特吗?”

  宗方副队长紧皱着眉头,肌肉紧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他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怪兽大战,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不……不对。”

  居间惠队长凝视着屏幕。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鲁格赛特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明确到极点的目的性。

  它从不做无意义的破坏。

  这一次,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鲁格赛特终于有了动作。

  但这个动作,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它缓缓抬起头,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中,亮起了两道电光。

  并非是之前审判权藤参谋时那种毁灭性的能量。

  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内敛的光。

  “要攻击了吗!”

  新城在坠机现场,下意识地将丽娜护在身后。

  然而,那两道光束并未射向加佐特,也未射向地面上的任何目标。

  而是笔直地,射向了漆黑的夜空。

  两道闪电光束在千米高空交汇,荡开了一圈圈七彩的能量涟漪。

  涟漪迅速扩大,转瞬间,一个笼罩了整座城市以及周边区域的巨大能量场,在天穹之上悄然形成。

  它像一个倒扣的琉璃碗,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辉。

  能量场开始缓缓旋转,一股无形的吸力从其中心产生。

  下一秒,整个世界,安静了。

  TPC作战指挥室内,所有的电子设备,在一瞬间同时发出了“滋啦”一声轻响。

  主屏幕、分析仪、通讯系统……

  除了最核心的、拥有物理隔绝供电的维生系统。

  其余所有的屏幕,都在同一时刻,彻底暗了下去。

  原本充斥着各种仪器运作声、电流声、警报声的指挥室,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

  “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系统全部宕机!”

  “备用电源呢?切换备用电源!”

  短暂的慌乱后,野瑞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不行!不是电力问题!”

  “是……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将我们区域内所有会产生电磁波的仪器……全部切断了!”

  切断了……仪器?

  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让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了城市边缘。

  新城和丽娜搀扶着彼此,茫然地看着周围。

  坠机残骸上闪烁的电火花熄灭了。

  他们头盔里断断续续的通讯杂音消失了。

  就连远处城市那璀璨的灯火,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整个世界陷入了最原始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失去了人造的光与声,自然界的声音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

  以及自己那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这是一种净化。

  一种以绝对力量施行的、蛮不讲理的净化。

  鲁格赛特,正在以它的方式,为这个被人类电磁波污染的世界,“治疗”。

  而最直观的“疗效”,体现在了加佐特的身上。

  随着天空中那巨大的能量场将周围的电磁波吸收殆尽。

  加佐特身上那股狂暴、嗜血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

  它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咆哮。

  那因为电磁波而发生变异的巨大身躯,也渐渐平复下来。

  最明显的变化,是它的那对复眼。

  其中疯狂的、混乱的凶光缓缓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初生婴儿般的茫然与困惑。

  它呆呆地站在原地,歪着巨大的头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仿佛是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这个世界。

  ……

  胜利飞燕一号的驾驶舱内。

  大古的意识早已清醒,身体的剧痛和无法动弹的处境,让他心急如焚。

  他透过破碎的舷窗,完整地目睹了鲁格赛特降临后所做的一切。

  从一开始的对峙,到光束射向天空,再到整个世界陷入电子寂静,以及加佐特那肉眼可见的平复。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内心。

  他明白了。

  鲁格赛特从一开始,就不是来战斗的。

  它是在……救赎。

  它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那个被人类无意识的行为逼到发疯、异化、不得不互相吞噬的闪电人群体。

  崛井的理论是正确的。

  加佐特的狂暴,源于人类无处不在的电磁波。

  只要消除这些污染,它就能恢复平静。

  可是……

  知道了又如何?

  人类能做到不使用电磁波吗?

  人类可能为了一个“怪兽”的族群,放弃整个现代文明赖以生存的电磁技术吗?

  不可能。

  所以,胜利队的最终方案,依然是攻击,是驱逐,是歼灭。

  而他,迪迦奥特曼,如果现在变身,他能做什么?

  他可以轻易地打败加佐特,甚至杀死它,保护人类城市不受侵犯,再一次成为人们眼中的英雄。

  可是,那之后呢?

  闪电人依旧活在痛苦之中,人类依旧毫无察觉地释放着“毒药”。

  这样的“守护”,真的是正义吗?

  大古紧紧地握着口袋里那冰冷的、散发着微光的“神光棒”。

  和我相比,鲁格赛特所做的,才是真正的“守护”吧。

  不分种族,不问缘由,直指问题的根源,以绝对的力量,去修正这个世界的“错误”。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只能拯救人类这一边,却对另一边的哭泣无能为力。

  大古,做不到。

  迪迦奥特曼,也做不到。

  大古紧握着神光棒的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他没有变身。

  他选择,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渺小的人类,去继续见证。

  去见证这超越他理解范围的、由另一头“怪兽”施行的“救赎”。

  他想知道,鲁格赛特,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

  瘫倒在地的崛井,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死。

  死亡的阴影在最后一刻被那道七彩的光芒驱散。

  他看着不远处那头曾经让他陷入恐慌的怪兽。

  此刻却像一只迷路的大型动物,安静而无害。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鲁格赛特清除了电磁波,所以加佐特平静了下来。

  “老师……您看到了吗……”

  崛井的嘴唇哆嗦着,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汹涌而出,划过沾满灰尘的脸颊。

  那泪水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理论被印证的激动。

  但更多的,是悲伤,是悔恨。

  为那些因为人类的过错而饱受折磨的生命而悲伤。

  为自己也曾是这“过错”的一份子而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

  这位胜利队的科学大脑,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两头巨兽的注视下,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那头平息了世界的神圣巨兽,彩龙鲁格赛特,有了新的动作。

  它缓缓地,朝着那头已经平静下来的加佐特,伸出了自己那覆盖着七彩鳞片的巨大龙爪。

  它的动作很慢,很轻,不带一丝一毫的威胁。

  在它的爪心,一团柔和的、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色彩的光芒,正在缓缓亮起。

  那光芒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仿佛要对这头迷途的野兽,进行下一步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