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内心的囚笼与信念的坍塌-《奥特:人,怪兽,我只想追求平衡》

  TPC医疗中心的特护病房,拥有着整个基地最好的采光。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洒在地板上,将房间照得一片通明。

  窗外,是基地内精心修剪的草坪,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可这一切,都无法驱散房间内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阴沉。

  大古醒了。

  在昏迷了三天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身体上的伤势,在TPC最顶级的医疗技术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些擦伤、撞伤,早已结痂脱落,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从生理指标上看,他健康得甚至可以立刻归队参加训练。

  但他的精神,却像个垂暮的老人,完全没有活力。

  他不再说话。

  无论是医生关切的询问,还是队友们焦急的呼唤,他都置若罔闻。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或者偶尔被扶着坐起来,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片刺眼的阳光。

  但那阳光,似乎根本无法照进他那双黯淡的眼眸深处。

  他的世界,只剩下黑白。

  脑海中,如同坏掉的放映机,在永无止境地循环播放着那两段画面。

  一段,是迪迦奥特曼的视角。

  七彩的巨龙如同不可逾越的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

  自己拼尽全力发出的哉佩利敖光线,在那环绕周身的光晕前,像一滴水汇入大海,瞬间消弭。

  然后,那只巨大的爪子随意一挥,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胸口的彩色计时器在疯狂的警报声中,彻底熄灭。

  作为光,作为奥特曼,他却改变不了眼前发生的悲剧。

  另一段,是圆大古的视角。

  他从碎石堆中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满是血污。

  他看到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磕头求饶的权藤参谋。

  他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卑微地乞求着那神明般的巨龙。

  “求求你……饶过他们吧。”

  然而,回应他的,是两道撕裂天地的闪电光线。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权藤参谋,以及他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的士兵。

  就在那光芒中,无声无息地、干净利落地……消失了。

  被抹除。

  他一直坚守的信念——“守护人类”。

  在鲁格赛特那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和权藤所代表的人类自身的偏执与狂妄面前。

  显得那么脆弱,那么苍白,甚至……那么可笑。

  他守护了什么?

  他用尽最后的光,挡在了权藤的身前。

  结果,只是让自己一同品尝了那份名为“绝望”的苦果。

  他没能阻止审判,也没能改变结局。

  迪迦奥特曼,所谓的光之巨人,在那一刻,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光”……真的存在吗?

  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保护大家,保护每一个人。

  那为什么自己连一个犯了错的人都保护不了?

  不对,说到底,自己为什么非要去保护那个犯错的人。

  说到底,不过只是因为自己也是人类,所以思考的方式一直都是偏袒人类那一边。

  没办法像杀死破坏城市的怪兽一样,杀死准备袭击友善怪兽的人类。

  他开始质疑自己成为迪迦的意义。

  如果是别人成为了迪迦的话,会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能不能保护更多的人,能不能让人们过的更幸福。

  让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和平共处。

  想到这,大古觉得很烦躁。

  他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拒绝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这种精神上的囚笼,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要来得更加残酷。

  ……

  与医疗中心的沉寂不同,TPC总部的权力核心,正处于一场无声的风暴之中。

  泽井总监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这位总是面带微笑、气质儒雅的老人,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的办公桌上,堆放着一叠又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每一份都关系着TPC内部的人事调动。

  久良良岛事件,让泽井总监意识到一个道理。

  权藤参谋的悲剧,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狂热所导致的。

  它更是TPC内部激进派势力长期膨胀的必然结果。

  那是人类面对未知力量时,根植于骨子里的傲慢与征服欲的集中体现。

  如果不从根源上斩断这股思潮。

  那么今天消失的是权藤,明天就可能是另一个鹰派的激进分子。

  届时,鲁格赛特的下一次“审判”。

  恐怕就不会仅仅局限于一座久良良岛了。

  “总监,这是所有参与了‘净化计划’,绕过指挥中心,私自向权藤参谋提供支援的军官名单。”

  一名心腹秘书将一份加密文件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

  泽井总监拿起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面每一个名字的背后。

  都代表着一个强硬的鹰派军官。

  代表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撤职、调离、内部审查……”

  泽井总监用红色的笔,在名单上勾画着,每一笔都显得沉重。

  “把他们全部调离一线指挥岗位。”

  “派往后勤、资料管理等部门。”

  “对外宣称是正常的人事轮岗。”

  “总监,这样……会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

  秘书有些担忧。

  “反弹?”

  泽井总监抬起头,目光如电。

  “是他们的反弹重要,还是人类的存亡重要?”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这座由人类亲手建立的繁华都市。

  “权藤的死,是代价,也是警钟。”

  “我们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时代变了。”

  “过去那种将所有未知都视为敌人,试图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的思维,已经行不通了。”

  此时此刻,泽井总监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对外,他要用谎言去安抚汹涌的舆论;

  对内,他要在这盘根错节的权力棋局中,进行一场刮骨疗毒式的改革。

  前路漫漫,阻力重重。

  但为了避免人类重蹈覆辙,他别无选择。

  ……

  TPC基地,露天训练场。

  “喝!哈!”

  新城和丽娜正在进行日常的格斗训练。

  但两人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汗水顺着新城的脸颊滑落。

  他一个分神,被丽娜抓住破绽,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他撂倒在地。

  “砰!”

  新城四仰八叉地躺在垫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喂,你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训练的时候老是走神。”

  丽娜拉了他一把。

  新城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复杂地看向远方。

  “我只是在想……那天在久良良岛,我们是不是都错了。”

  他的脑海里,权藤参谋被闪电光线抹除的场景,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权藤那个老顽固,确实是罪有应得。”

  新城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把那些士兵带上了死路,也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从这个角度看,鲁格赛特的‘审判’,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坚定的军人。

  认为怪兽就是怪兽,是必须消灭的威胁。

  但现在,他竟然开始认同鲁格赛特对人类的惩罚。

  丽娜在他身边坐下,神情比他更加沉重。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你想过没有,大古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幽幽地开口。

  “他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迪迦被打败了。”

  “更是因为,他所拼命守护的正义,和他亲眼看到的现实,发生了最残酷的冲突。”

  “他奋不顾身想保护每一个人。”

  “可这一次危机的引发,是因为人类自己亲手点燃了毁灭的导火索。”

  “他想阻止鲁格赛特,可鲁格赛特所做的,又似乎带着大古无法反驳的真理。”

  “那个真理,就是人类应该敬畏自然,应该尊重其他智慧生物的权利。”

  丽娜的目光转向医疗中心的方向,充满了担忧。

  “大古被夹在了中间。”

  “一边是他的同胞,另一边是让他无法反驳的‘理’。”

  “这种矛盾,快要让他的理智崩溃了。”

  新城沉默了。

  或许,真正的正义,并不是单纯地消灭敌人。

  而是学会去倾听那些,不被理解的哭泣。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的病房里,大古依旧静静地躺着。

  他的世界里,没有黄昏,只有无尽的黑暗。

  那熄灭了的光,是否还有重燃的可能?

  而TPC内部这场悄无声息的变革。

  又是否能真正抚平那头七彩巨龙的怒火,避免下一次“神罚”的降临?

  没有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