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惊!天幕显现,疯妃带崽考清华》

  雨丝斜挂,把宫道浇得滑腻如镜,映着天边沉沉的铅色。

  薛大人的官靴踩在积水里,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浊浪,混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腥甜,往肺腑里钻。

  正前方,龙袍被血污浸透的皇帝正抱着廊柱疯跑,金冠歪斜挂在脑后,珠串随着他癫狂的动作甩得噼啪作响。

  他时而发出孩童般的尖笑,时而又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咽。

  不远处的庭院里,十八皇子正跳着脚在积水中蹦。

  那水早已不是清冽的雨水,而是掺了不知多少牲畜血的浑浊液浆,漫过他的脚踝,溅上明黄色的龙纹裤脚。

  脸上的天真邪恶与周遭的血腥拧成一团,看得人后颈发麻。

  廊檐下,两位大师闭目打坐,雨水顺着他们的袍服滴落,在身前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们唇瓣轻启,似在诵经,可那梵音混在雨声与隐约的惨叫里,倒像是为这场闹剧添了段诡异的背景音。

  阶前立着的德福总管,素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角此刻垂着,不见半分波澜。

  太监服的下摆沾了泥点,他却像浑然不觉,只垂手侍立在那里,仿佛眼前的癫狂与血腥,不过是寻常雨后的青苔。

  屠夫打扮的厨子正抡着明晃晃的杀猪刀,案板上的牲畜还在抽搐。

  滚烫的血涌出来,顺着木缝往地下淌,与雨水汇成细流。

  他身后的侍卫们按着腰间的佩刀,脊背挺得笔直,甲胄上的水珠顺着甲片滚落。

  眼神里的凛然却像结了冰,不知是在护卫,还是在看守。

  这一众人等,像是被谁胡乱塞进了这幅雨景里,每一张脸都模糊在水汽中,却又各自清晰得刺目。

  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琉璃瓦,敲打着侍卫的伞面,也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把这方天地敲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人间炼狱。

  “薛大人。”

  德福总管转过身,脸上堆起熟稔的笑,

  “您可去瞧过太后娘娘了?她老人家身子骨还好?”

  他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正好能穿透雨幕:

  “老奴这也是谨遵太后娘娘的懿旨,带陛下出来见识见识杀生的场面,磨磨性子罢了。”

  薛大人望着他鬓角沾着的雨珠,几十年了,总是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

  身后给薛大人打伞的侍卫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过,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今儿这场面,偏叫他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这老太监也太狠了。

  不过是杀几头猪,竟被他布置得这般阴森可怖——

  前后左右的廊柱上挂满了血淋淋……

  风一吹晃悠悠地打旋,血水滴答滴答落在积水里,混着雨声像谁在哭。

  寻常杀猪哪会这样?

  早该先放干净血,利落处置了,偏他故意留着这活物抽搐、血涌如注的场面,再配上这缠缠绵绵的冷雨……

  若非自己是从沙场上滚过的,此刻怕早已脚软得站不住。

  可他是侍卫,天职便是举着这柄伞,替大人遮去头顶的风雨。

  于是他抿紧嘴唇,把那些翻涌的不适死死压在喉咙里,伞骨被他握得咯吱轻响。

  终究还是稳稳地停在薛大人肩头,没让半滴雨水落在那身官服上。

  薛大人看完了,也没有质问,也没有回答。

  关乎太后娘娘的情况,也没必要跟人说什么。

  他只是又静静的看了一番皇帝陛下。

  说起来自己比他年龄略长几岁。

  从懂事开始就明白,自己是薛家人,任务就是保护,拥护这位皇帝陛下。

  亲姑姑的独生儿子。

  从他生下来那一刻,就是薛家人的命。

  可惜自己这一辈薛家没有合适的女子了。

  才把希望放到了下一辈。

  没想到,如今他居然这样了?

  能不能好,何时好,这件事有些重要,但是也没有至关重要。

  想到这儿,他看向德福,声音平稳得像没被风吹过的湖面:

  “德福,把陛下好好教导一番。”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

  “明日,正式上朝。国不可一日无君。”

  又补充道:

  “若是明日天晴了,记得陪陛下去给太后请安。”

  “仔细着些,绝不能让他冲撞了太后娘娘。”

  德福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真切的惊愕。

  他望着那个还在捂着脑袋转圈、时不时发出傻笑的皇帝,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这……这个样子?

  明日上朝?

  德福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雨水泡坏了。

  满朝文武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陛下不对劲?

  到时候金銮殿上,若是陛下忽然发起疯来,或是对着奏折傻笑,那成了什么?

  天下百姓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当成街头巷尾的笑柄,说大燕的朝堂成了耍猴的戏台子!

  他张了张嘴,想劝,想问,可对上薛大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这能行吗?”

  德福总管最终还是忍不住抖搂出了声音。

  但是话一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他怎么敢质疑薛大人?

  可眼前这景象,实在是……

  他望着皇帝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堵。

  谁不知道不行呢?

  可又有什么办法?

  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船,明知道下一刻就要沉,可满船的人,谁有本事把它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