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都给跪了-《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窑场里,上百号人,一动不动。只有那座巨大的窑炉,还在发出沉稳的“呼呼”声,证明刚才那并非幻觉。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草木灰,迷了人的眼。

  “扑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是那个先前负责拉左边风箱的壮汉,他双腿一软,竟然直挺挺跪了下去。不是对着窑,而是对着那个站在窑前,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的年轻人。

  他这一跪,像是一个信号。

  “扑通!”“扑通通!”

  刘师傅是全场唯一还站着的人,但他站得比跪着还难受。

  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根骨头都在打颤。

  作为跟窑火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把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比任何人都无法理解,那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调整风门?

  就那么轻轻一撬?

  这简直比说书先生嘴里的志怪故事还要离谱!

  他烧了一辈子的窑,只知道水火无情,窑性如烈马,只能顺着毛捋,一个不慎就是窑毁人亡。

  他强行扭转了窑气,在窑炉即将炸裂的瞬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构建了内部的平衡。

  这……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刘师傅的目光死死钉在宋河身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偷师?不可能,全天下也没听说过有这种神技。妖法?他看着宋河那张年轻却平静得可怕的脸,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宋河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觉。他只是伸出手,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黑灰,动作自然得像是刚吃完一碗面。

  他转过身,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

  “开窑要等几个时辰,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但这一次,没人再敢有半句质疑。人群像是被惊动的鱼群,无声地向后退去,很快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胆子大的,远远地缩在墙角,伸长脖子张望。

  几个时辰后,窑炉的温度终于降到了可以开窑的程度。

  当厚重的窑门被几个汉子合力拉开时,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成了吗?

  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动静之后,里面的东西还能要么?怕不是已经烧成一堆废渣了。

  刘师傅第一个冲了上去,他甚至等不及窑工用长柄勺去取,直接用手扒开窑口附近还带着滚滚热浪的石灰。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

  众人连忙围上去。

  只见那新出窑的石灰,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粉末。

  细腻,均匀,洁白如新雪,在阳光下甚至泛着一层月光般的清辉。

  用手捻开,触感滑腻得如同女人的雪花膏,没有丝毫的颗粒感。

  刘师傅颤抖着,抓起一把旧窑烧出来的石灰作对比。两相对照,高下立判。旧的石灰在新的面前,简直就是一堆粗劣的砂砾,扎手,硌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师傅喃喃自语,他一辈子的骄傲和经验,在这一捧细腻的白灰面前,被碾得粉碎。

  宋河的脑海中,也适时响起了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叮!新式石灰烧制成功,品质完美,奖励配方熟练度 100。】

  成了。

  宋河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这石灰的品质,与他用系统模拟推演出的结果,分毫不差。

  那么,接下来,就是真正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水,沙子。”宋河言简意赅。

  立刻有伙计飞奔而去,不多时,一桶清水和一筐筛过的河沙被送到了他面前。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烧出了神仙粉,难道还要当场表演个点石成金不成?

  只见宋河挽起袖子,亲自上手。

  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工具,就是找了块平整的空地,先将那雪白细腻的石灰铺开,再将河沙倒上去,最后,舀起水瓢,将清水缓缓浇入。

  他一边浇水,一边用一把破旧的铁锹,不紧不慢地搅拌起来。

  “哗啦……哗啦……”

  白色、黄色、透明的液体,在他的搅动下,逐渐融为一体,颜色慢慢变深,最终,变成了一滩……

  一滩平平无奇的灰色泥浆。

  空气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

  工匠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困惑。

  这就完了?

  折腾了半天,又是神仙手段烧窑,又是弄出这雪花膏一样的宝贝石灰……结果,就为了和一滩稀泥?

  这玩意儿,他们闭着眼睛都会和啊!砌墙用的不就是这个?虽然颜色好像深了点,稠了点,但本质上,不还是泥巴吗?

  一个刚入行不久的小伙计,仗着胆子,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宋哥……这……这不就是和稀泥吗?拿这宝贝白灰和泥,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他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暴殄天物!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好的石灰,拿去做内墙的涂料,那得是多大的脸面?拿去改良田地,那不得让粮食翻着番地长?

  可宋河,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它跟最不值钱的沙子和水混在了一起!

  刘师傅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那滩灰色的泥浆,眉头紧紧皱起。以他的经验,也完全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名堂。他走上前,蹲下身,想要伸手去摸,却又有些迟疑。

  “宋河,”他还是习惯性地直呼其名,但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轻蔑,“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河停下了搅拌的动作,铁锹拄在地上。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刘师傅,你觉得,这泥,能干什么?”

  刘师傅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砌墙,垒灶,还能干什么?”

  “是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滩黏稠的泥浆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随手拿起旁边一块烧制失败的废砖。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他用沾着灰色泥浆的手指,在砖面上,轻轻划了一道。

  一道简单、笔直的横线。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收回了手,将铁锹往旁边一扔。

  “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