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震怒的皇帝-《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这比张承安是否滥用职权,有意思多了。

  “都给朕闭嘴。”

  皇帝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瞬间,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下来。钱谦益等人保持着跪伏的姿态,僵在原地,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们吞噬。

  永安帝终于将视线从张承安身上移开,扫过钱谦益,最后定格在王霖惨白的脸上。

  “咆哮朝堂,是为失仪。但构陷忠良,断绝万民生机,又该当何罪?”

  皇帝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钱谦益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

  陛下……信了张承安的鬼话!

  永安帝不再理会他们,重新看向张承安,语气恢复了那种帝王独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

  “张承安,你说济世堂一案与今日弹劾有关。空口无凭。”

  “朕,要看证据。”

  张承安仿佛就在等这句话。

  他挺直的脊梁没有一丝弯曲,脸上是从容不迫的镇定。

  “陛下,证据,臣已备好。”

  他微微侧身,对着殿外候着的一名小黄门递了个眼色。

  小黄门会意,立刻小跑出去。片刻之后,两名内侍抬着一个盖着明黄色绸布的托盘,快步走入殿中。

  托盘呈上御前,小黄门揭开绸布,露出里面厚厚的一叠卷宗,封皮上“顺天府”三个大字以及朱红的官印,分外刺眼。

  “陛下,此乃顺天府尹连夜审理济世堂刘承诈骗一案的全部卷宗,以及顺藤摸瓜查出的相关账册、往来信函。”

  张承安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清晰无比。

  “卷宗显示,那所谓的‘神医’刘承,不过是推到台前的傀儡。济世堂真正的幕后东家,另有其人。”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百官,最后,精准地钉在了一个站在钱谦益派系队列中,位置颇为靠前,此刻却拼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官员身上。

  那名官员穿着一身三品朝服,是户部右侍郎,李文博。

  “此人,便是户部右侍郎,李文博,李大人!”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李文博浑身剧震,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若不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险些当场瘫倒。

  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钱谦益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呵斥,只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张承安根本不理他,继续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卷宗里有济世堂数年来的流水账目。其中最大的一笔开销,并非药材采买,而是定期流向一个秘密账户。而那个账户的主人,正是李侍郎的小妾!”

  “不仅如此,我们还从刘承的密室中,搜出了他与李侍郎的数封往来书信。信中,李侍郎亲手指导刘承如何编造‘阴蚕蚀骨蛊’的名目,如何筛选合适的‘病人’,如何将价格定在万金,甚至连如何分账,都写得一清二楚!”

  张承安每说一句,李文博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张承安话音落下时,李文博已经面如死灰,汗如雨下,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钱谦益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他知道,李文博完了。

  但他不能让火烧到自己身上!

  “陛下!这……这只是李文博一人利欲熏心,与我等何干?与弹劾张承安何干?”钱谦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哦?没关系吗?”

  张承安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他猛然转向王霖。

  王霖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王御史,弹劾我的奏疏,是你领衔。你说我与宋河勾结,中饱私囊。那我想请问王御史,为何你对一个行骗的济世堂视而不见,却对一个利国利民的石灰水防疫法,如此深恶痛绝?”

  不等王霖回答,张承安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陛下!臣还查到一事!”

  他的声音再次拔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位李文博侍郎的家族,乃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商,盘踞三代,人送外号‘药半城’!京中九成药铺,都需从他李家进货!平日里,一钱寻常的甘草,他们敢卖出三钱的价!若是遇上急症所需的珍稀药材,更是漫天要价!”

  “而另一边,弹劾臣的王霖王御史,”张承安的手,遥遥指向已经快站不稳的王霖,“在过去三年,曾连续十三次上书,弹劾城南专为贫苦百姓看病的‘惠民药庐’,罪名是‘用药粗劣,有违医德’,最终导致三家廉价药庐全部关停!”

  张承安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投向龙椅。

  “陛下,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是掌控了药材源头,靠着高价药和假药大发其财的李家。”

  “一个,是专门为他们扫清障碍,打压所有廉价医疗,让百姓只能选择去他们高价药铺的王御史。”

  “现在,宋河公子拿出了一个一文钱不花,就能有效防疫的法子。这等于是一刀砍在了他们所有人的钱袋子上!断了他们利用疫情发国难财的根!”

  “他们不恨宋河吗?他们不恨批准此法的我吗?”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漏洞百出的弹劾!他们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为了陛下声誉!他们,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

  张承安的声音陡然停住,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未尽之言。

  财路!

  真相大白于天下。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死寂。

  金銮殿的死寂,被一声沉闷的巨响砸得粉碎。

  砰!

  那是龙椅扶手碎裂的声音。

  天子之怒,如渊如狱。

  皇帝缓缓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无风自动。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到极致的冷漠。

  那是一种被欺骗、被愚弄到极点的失望,最终凝结成的杀意。

  “好,好一个‘药半城’,好一个‘为民请命’的王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