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她不杀一人,却让帝王跪了-《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

  寅时三刻,夜色如墨,泼洒在西山连绵的死寂山峦之上。

  寒风如刀,割过裸露的岩石与枯枝,发出尖细的呜咽;远处偶尔传来乌鸦惊飞的嘶鸣,像是被这无边黑暗压得喘不过气来。

  残破的军营内,篝火在冷风中挣扎跳动,火光如鬼眼般摇曳,映照着一张张被寒霜与绝望侵蚀的脸——皮肤皲裂,胡须结冰,眼窝深陷如墓穴。

  大战将立于一座断裂的石碑前,玄铁重甲泛着幽冷的光泽,金属表面凝结了一层薄霜,触手即化为刺骨湿意。

  他掌心紧握那枚虎头兵符,棱角深深嵌入皮肉,硌得生疼,仿佛不是握在手中,而是扎进了心头。

  兵符早已非真物——三年前陛下“借阅”后便未归还,如今这一枚,不过是林墨依原样仿铸的纪念之物,内里空心,只藏了一片干枯的赤莲花瓣。

  三百名老卒黑压压地站在他身后,甲胄摩擦发出细碎而压抑的声响,如同冬夜里蛇群缓缓爬行。

  这些人,都是曾随他戍守边关十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是萧景珩手中最后一把,也是最锋利的刀。

  “陛下已遣密令。”小军师从阴影中走出,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病态的亢奋,“今夜子时,我等自玄武门正面强攻,只需制造足够声势,将禁卫军主力死死牵制在北门。陛下将亲率内应,从奉天殿后巷的密道突袭,直取烬安亭,一举擒杀苏氏!”

  大战将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视着手中的兵符。

  火光在他瞳孔中跳动,像两簇即将熄灭的余烬。

  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这些跟着我们十多年的兄弟……可还愿为一个焚诏书、弑降卒的君王,流尽最后一滴血?”

  话音未落,死寂的队列中,一名满脸风霜的老兵猛地伸手,狠狠扯下自己臂上象征着御前亲军荣耀的龙纹绑带。

  金线绣成的龙纹在火光下一闪,随即被他奋力掷入脚下冰冷的泥泞之中,溅起一片浑浊水花,沾湿了他的战靴。

  “我不去!”他赤红着双眼,声音嘶哑地咆哮,“我娘病得快死了,在城南的粥棚里,喝的是苏姑娘亲自派人熬的药才活下来!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我不砍她的人!”

  一言激起千层浪!

  “我弟弟伤了腿,也是苏姑娘府上的林医女给治好的,还给了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我全家老小,都等着苏氏商行开春招工,好有口饭吃!”

  “哗啦啦——”

  兵器落地、甲胄解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下了一场钢铁的暴雨。

  金属撞击地面的清脆回响在山谷间荡开,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向灰蒙的天空。

  转瞬之间,三百人的队伍,竟有二百余人卸下了武装,他们不愿再为那个背弃了天下人的君王卖命。

  唯有八十余人沉默地伫立着,眼中满是挣扎与茫然,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凝成一片迷雾。

  小军师脸色煞白,指着那群“叛兵”怒喝:“你们……你们是要抗旨不尊吗!”

  大战将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他将那枚空心兵符收入怀中,贴近心脏的位置——那里,还贴着一片三年前的雪,和一句无人听见的誓言。

  “那就……”他对着那八十余名依旧追随的死士,一字一顿地说道,“替他们,也替我们自己,活着回来。”

  辰时初,第一缕晨曦刺破厚重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阳光惨白如纸,洒在太液桥东的青石板上,映出二十辆粮车长长的影子。

  礼部左侍郎,人称紫大臣的清流领袖,正亲自监督着这批物资,空气中弥漫着新磨麦粒的清香与麻布包裹的粗粝气息。

  他命人高高挂起一面杏黄大旗,上书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苏氏赈军”。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战鼓擂动。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前来接收的禁卫军,高声宣读由户部与兵部联合签发的调令:“奉苏主事令,体恤将士辛劳!凡此役后退伍归田者,名下田亩免税三年!凡伤残将士,由国库拨专款,每月直供廪米两石,药材三斤,直至终老!”

  新任禁卫军统制绿将军大步上前。

  他原是边军校尉,因不满萧景珩倒行逆施而被贬,后由苏烬宁一手提拔。

  他面容刚毅,眼神如刀,腰间佩刀出鞘半寸,寒光一闪。

  他并未斩马,而是指向人群中一名身披旧甲的副将——那人面色灰败,双手曾沾满降卒鲜血。

  “此人三日前带人砸了城南粥棚,逼死老弱七人。”绿将军声若洪钟,“今日我代天行刑!”

  刀光落下,人头滚地,脖颈喷出的热血染红了粮袋一角,温热的气息在冷风中蒸腾成雾。

  五百新编禁卫齐声怒吼:“为社稷守门,不为私欲拔刀!”声震云霄,连宫墙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滑落。

  朔风卷起“苏氏赈军”的杏黄旗,将那一抹亮色吹向西山的方向。

  不到两个时辰,逃兵的消息便如雪片般飞入残破军营。

  当夜,那仅剩的八十余名死士中,又有大半趁着夜色逃亡,只在营中墙壁上,用血涂下一行字:宁做庶民,不负赤莲。

  血迹尚未干涸,已被寒风吹裂,像一道道无声的控诉。

  戌时,夜幕深沉。

  北门外那片枯败的树林深处,雾气弥漫,宛如鬼域。

  湿冷的泥土渗入衣襟,带着腐叶与地下水的腥气。

  烬安亭精锐护卫队长红护卫,正带着二十名亲训死士,如壁虎般潜伏在巨大的古槐根穴之中。

  她的手掌贴着地面,能清晰感知到远处铁蹄踏地的微弱震动。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由林墨特制的骨哨——“鸣心哨”。

  此物吹响时,人耳几不可闻,其声波却能引动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轻则心悸晕厥,重则肝胆俱裂。

  那是“摄魂三器”之一,三年前林先生便说过:“真正的战争不在刀锋,而在人心。”

  她冰冷的目光紧盯着远处游弋的火把轨迹,如猎豹锁定猎物。

  忽然,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窜至近前,是苏烬宁安插在敌营的眼线赵士兵。

  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大战将已下令,亥时整准时攻门!但小军师起了疑心,怀疑护城河上的浮桥有诈,正派斥候绕道查探!”

  红护卫眸光一凛,杀气顿显。

  她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三枚小巧的铜铃,以特异的手法嵌入身前的泥土之中,布下“惊蝉阵”。

  铃身微颤,与大地共振,一旦有敌军踏入围线,震动将通过土壤传导,扰人心神。

  她调整呼吸,鼻腔吸入的空气冰冷刺痛,肺腑如被针扎。

  她对着身后的死士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口中喃喃自语:“小姐说了,这一战,要让他们自己停下脚步。”

  亥时整,北门雷动!

  “杀——!”

  大战将一马当先,率领仅剩的八十余骑,如一支黑色的利箭,直冲吊桥!

  铁蹄踏碎地面薄薄的寒霜,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仿佛踩在无数碎骨之上。

  马鼻喷出的白气与夜雾交融,形成一片流动的灰幕。

  城楼之上,绿将军按剑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沉声下令:“只燃烽火,不发一箭!让他们过来!”

  烽火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一片血红,映得每个人的面孔都如厉鬼。

  然而,无一支箭矢射下。

  就在敌骑即将撞上城门前的铁闸时,异变陡生!

  “嗡——”

  一阵来自地底的低频嗡鸣骤然响起,仿佛大地深处有一只巨兽在呻吟!

  “惊蝉阵”启动!

  冲在最前方的十数匹战马瞬间受惊,它们发出凄厉的嘶鸣,人立而起,肌肉剧烈抽搐,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在地上。

  有人摔断了肋骨,闷哼着蜷缩在地;有人挣扎欲起,却被后续失控的战马践踏而过,发出令人窒息的哀嚎。

  整个冲锋阵型瞬间大乱,人仰马翻。

  大战将凭借超凡的骑术强行稳住坐骑,他目眦欲裂,怒吼道:“稳住!继续冲!”

  就在此时,红护卫鬼魅般的身影已跃上箭楼一角,她将“鸣心哨”凑至唇边,用力吹响!

  一道无形无质、却凄厉无比的声波,如死神的镰刀,瞬间掠过混乱的战场。

  那声音细若游丝,却直钻颅脑,仿佛有无数婴儿在耳边哭泣,又似亡魂在深渊中低语。

  “噗——”

  十余名本就心神不宁的士卒当场口喷鲜血,从马上栽倒,人事不省。

  更多的人则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困难,眼前金星乱冒,耳膜嗡鸣不止。

  “娘……我听见我娘在叫我回家……”一名年轻的士兵忽然丢掉手中的长矛,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泪水冻结在脸颊上,像两道冰痕。

  他的崩溃,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早已濒临极限的恐惧与绝望。

  混乱中,一支淬毒的冷箭自侧翼阴影中猛然射出,目标并非大战将,而是他身旁正竭力试图重整队伍的小军师!

  “噗嗤!”

  箭矢精准地射穿了小军师的肩窝,他惨叫一声,滚落马下,鲜血浸透了衣袍,在泥地上拖出一条暗红痕迹。

  大战将骇然回头,只见黑暗中,一名曾是他麾下副将的魏将军,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弓,脸上是决绝与痛苦交织的神情。

  ——他记得去年冬天,风雪封门,妻儿饿得奄奄一息,是苏氏商行的粥棚救了他们。

  而那一纸征丁令,正是这位小军师亲手签发。

  最后一丝维系军心的谋划,就此断绝!

  子时二刻,乾清宫空殿如墓。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孙宫女捧着一只未被点燃的纸蝴蝶,缓步走入,将其轻轻放置在御案一角。

  纸翼微颤,仿佛尚存一丝呼吸。

  萧景珩依旧孤身端坐于龙椅之上,他望着窗外北门方向那渐渐熄灭的火光,声音沙哑得如同漏风的破鼓:“连大战将……也背弃了朕?”

  孙宫女深深垂下头,轻声回道:“回陛下,没有人背弃您。是您忘了,三年前边关大雪封山,军粮断绝,是谁不顾朝臣反对,下令打开皇家军仓,放粮救活了三万军民?那时候,全军上下,都发自内心地喊您一声‘仁主’。”

  皇帝枯坐的身躯猛地一颤,他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只近在咫尺的纸蝴蝶,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缩了回去。

  就在此刻,殿檐下那串久已蒙尘的锈铁风铃,竟无风自动,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叮铃”声——那是苏烬宁布下的,北门战役彻底终结的共鸣信号。

  那声音极轻,却如针尖刺入寂静,唤醒了整座宫殿沉睡的记忆。

  同一时刻,西苑烬安亭。

  苏烬宁立于最高的观星台上,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袂,发丝拂过脸颊,带来细微的刺痒感。

  她遥遥望向皇宫的方向,神情无悲无喜,缓缓抬手,摘下自己披风上那枚代表着她所有势力的赤莲绣纹徽章,指尖残留着丝线断裂的触感。

  她将其投入身前的火盆之中。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吞噬了那朵精致的赤莲,火光跳跃,映照她清冷的眸子,跳动着新生与毁灭的光。

  她轻声开口,声音仿佛能穿透无尽的夜色,抵达那座孤寂的宫殿:

  “我不是要你跪我……我是要这天下,再无人须跪。”

  风停了,星移了,远处最后一点烽火也熄灭了。

  天地间只剩下灰烬飘散的声音,轻如叹息。

  青鸢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躬身道:“主子,北门之事已了。大战将……如何处置?”

  苏烬宁望着皇宫方向良久,终于转身,眸光如冰,却又藏着一丝不忍:

  “带他来见我。”

  “有些债,终究是要当面算的。”

  然后,极轻地补了一句:

  “但不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