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暗中的眼睛-《抗战:我,神枪手,团长当祖宗供》

  汇丰银行的地下金库,如今只剩下一个被炮火撕开的、黑黢黢的大洞。

  厚重无比的钢门被炸得扭曲变形,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口。

  那几个溃兵,在分食了铁牛背包里的一块肉干后,望向李默的眼神,再无半分敌意。

  只剩下感激,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尤其是那个被子弹“剃头”的家伙,看李默的眼神活像是白日见了阎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几乎是掏心掏肺地提供了所有情报,从日军巡逻队的规律,到这片废墟里其他“野狗”的分布。

  最后,钱虎给他们指了条相对安全的退路,并留下了半壶水。

  “活着,想办法回后方去。”钱虎拍了拍那个溃兵头领的肩膀,声音低沉。

  那汉子眼圈一红,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他的人,决然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默爷,您咋知道他们吃这套?”猴子凑过来,满脸都是小写的“佩服”。

  “一个快饿死的人,你跟他讲家国大义,他听不进去。”

  李默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金库最深邃的黑暗。

  “你用枪指着他,他会怕你。”

  “但你给他一口吃的,他会把你当爹。”

  那里,通往着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城市的地下动脉,下水道系统。

  “老鼠,看你的了。”钱虎沉声说道。

  一直沉默寡言的爆破手老鼠点了点头。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块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黄色梯恩梯炸药、雷管和引信。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

  那双摆弄着致命爆炸物的手,比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还要灵巧稳定。

  老鼠勘察了一下金库的内壁,又用工兵铲的末端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音,像个寻找龙脉的风水先生。

  “这面墙最薄,后面应该就是主排污管道。”

  老鼠指着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看向李默。

  “默爷,您要多大的口子?”

  “一个人能钻过去就行。”

  李默的要求简单明了。

  “动静,越小越好。”

  “得嘞。”

  老鼠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硝烟熏得发黑的牙。

  “保证比耗子打洞的声音还轻。”

  他开始熟练地布置炸药,精准计算着当量,安放雷管。

  其他人则立刻散开,枪口朝外,在四周布下了一道临时的防线。

  李默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老鼠专注的侧脸。

  钱虎的指挥与近战。

  铁牛的火力压制。

  大壮的悍不畏死。

  猴子的机警多变。

  老鼠的精密爆破。

  这支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好手,一台台高效的战争机器。

  而自己,就像是给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装上了一个拥有一切战场数据的中央处理器,和一个最顶级的上帝视角瞄准系统。

  “好了!都退后!捂上耳朵!”

  老鼠完成了布置,对众人低吼一声。

  几人迅速退到金库入口,用布条塞紧了耳朵。

  老鼠拉动了引信,然后像只兔子一样,瞬间窜了回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轰!

  一声极其沉闷的爆响,从金库深处传来。

  声音不大,像是有人在地下用千斤重锤奋力砸了一下墙壁。

  一股混杂着尘土和硝烟的气浪冲出洞口,却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漂亮!”钱虎由衷地赞了一声。

  几人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那面墙壁上,果然被炸开了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弯腰通过的圆形缺口。

  缺口边缘异常整齐,几乎没有多余的裂缝。

  这是对爆炸力量的完美控制。

  然而,下一秒,一股浓烈到仿佛有实体的恶臭,从缺口里疯狂喷涌而出。

  “我操!这味儿……上头了!”猴子捂着鼻子,脸瞬间就绿了,“这他娘的下面是通着化粪池吗?”

  “几十年没人清理的下水道,你还想闻到香味儿?”

  钱虎皱着眉头,从背包里拿出几块湿布分给大家。

  “都捂上。”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记住,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许开枪!”

  “一切行动,听默爷指挥!”

  “明白!”众人齐声低吼。

  钱虎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铁牛紧随其后。

  接着是李默。

  然后是猴子和老鼠。

  大壮最后一个进来,顺便用几块碎石巧妙地将洞口伪装了一下。

  下水道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漆黑。

  脚下,是黏腻湿滑的淤泥,深的地方能直接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腐烂物、污水和霉菌的气味,浓稠得几乎能让人窒息。

  只有从远处一些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黑暗中勉强勾勒出下水道那令人压抑的轮廓。

  这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地下的世界。

  “开灯,红光模式。”

  钱虎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产生了沉闷的回音。

  几人打开了手电,红色的光束刺破黑暗,但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

  红光不易被从上方发现,这是夜间渗透的常识。

  “地图上说,顺着主管道一直走,大概一千五百米,会有一个岔路口。”

  猴子一边对照着油布地图,一边低声说道。

  “我们在那里转向,再走八百米,就能从布料市场附近的一个排水口出去。”

  “所有人,保持警惕。”

  李默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这里,不一定安全。”

  他的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钱虎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举起了手。

  “有东西。”

  红色的光束下,前方不远处的淤泥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半浮着。

  铁牛端着机枪,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用冰冷的枪管捅了捅。

  那东西缓缓翻了个个儿。

  一张被泡得发白肿胀、五官都已模糊不清的脸,猛地翻了上来。

  是具尸体。

  看那身肮脏的土黄色军服,是个日本兵。

  “妈的,晦气。”猴子压低声音啐了一口。

  “不止一个。”

  李默的手电光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向旁边扫去。

  光束所及之处,又照出了两三具姿态各异的尸体。

  有日本兵,也有穿着破烂国军军服的。

  他们就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静静地躺在这座城市的肠道里,无声地腐烂。

  “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把这里当成通道了。”钱虎的脸色更加凝重,“大家都小心脚下,鬼子很可能在这里布了雷。”

  老鼠立刻走到了最前面,他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探雷器,仔细地检查着脚下每一寸淤泥。

  队伍前进的速度,瞬间变得极其缓慢。

  下水道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众人踩进淤泥里的“噗嗤”声,和每个人自己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

  这种极致的压抑和黑暗,比枪林弹雨的正面战场,更能消磨人的意志。

  “虎哥,我……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猴子突然打了个哆嗦,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别他妈自己吓自己!”钱虎低声呵斥,但他自己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驳壳枪。

  “不是幻觉。”

  李默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猛地将手电光束射向侧上方的一条直径较小的分支管道口!

  那是一个漆黑如深渊的洞口。

  在手电的红光照射下,洞口最深处,有两点磷火般的幽幽微光,一闪而逝。

  是眼睛!

  “谁在那里!出来!”

  钱虎厉声喝道,同时一个侧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挡在了李默前面。

  铁牛和大壮也立刻举起了武器,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对准了那个洞口。

  死寂。

  只有水滴从管道顶端滴落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像是催命的钟摆,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再不出来,老子就开火了!”铁牛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声音里透着一股杀气。

  “别开枪。”

  李默的手,轻轻按住了他滚烫的枪管。

  他盯着那个洞口,缓缓开口,声音在管道里平静地回荡,

  “我们是中国军人,路过这里,没有恶意。”

  “如果你们也是中国人,就出来说话。”

  李默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气,仿佛让整个下水道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如果你们是鬼子……”

  “那我就把你们,永远留在这阴沟里。”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让人胆寒的绝对威胁。

  又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铁牛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个洞口里,终于传来了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声音。

  “中国军人?呵呵……”

  那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这里哪还有什么中国军人……”

  “只有一群等死的……水鬼……”

  随着话音,一个黑影,从那个分支管道里,慢慢地,慢慢地,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张根本看不出年纪的脸,被厚厚的污泥和胡须覆盖,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那眼神里,没有生气。

  只有麻木。

  绝望。

  和一丝对一切活物都抱有的……警惕和憎恨。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脑袋也探了出来。

  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黑暗地底的地鼠,畏惧着光,也仇视着所有来自地上世界的东西。

  “你们……”

  为首的那个“水鬼”开口问道,手里,似乎还端着一支已经锈迹斑斑的步枪。

  “是什么人?”

  钱虎看着他们,心里猛地一沉。

  他认出来了,那一张张绝望的脸上,都曾是和他一样的,中国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