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暗信惊魂,岭南将危-《我是纨绔世子,怎么就要造反了?》

  苍梧郡北门扬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那支承载着叶凌云决绝意志的三千铁骑,已然消失在通往北方的官道尽头。

  秋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带着一丝萧瑟的凉意。

  王府高高的望楼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栏杆旁。

  阿箬仰着小脸,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舍与迷茫。

  爹爹走了,要去很远很远、很危险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要和爹爹分开这么久。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栏杆,指节微微发白,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孩童的天性很快又占了上风,一丝小小的、不合时宜的雀跃悄悄冒了出来——这下好了,爹爹不在家,就没人天天板着脸检查她的功课,逼着她背那些拗口的诗词和格物原理了!

  她可以多去找岳飞哥哥玩,或者去格物院看那些叔叔伯伯们摆弄有趣的机器……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羞愧,却又忍不住偷偷开心了一下。

  王府议事厅内,气氛却与阿箬那点小雀跃截然相反,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皇后娘娘!您……您怎么能让王爷一个人,只带三千人就去了北境边关?!”

  宁宸轩几乎是冲进了议事厅,素来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急与不解,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他刚从城外军营赶回,得知叶凌云已率军北上的消息,如遭雷击。

  他快步走到叶芷青面前,顾不上君臣礼仪,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北境是什么地方?

  那是金国二十万大军压境的前线!

  是龙潭虎穴!

  叶家军的粮草在大乾境内离奇失踪,这摆明了是朝廷内部,是赵峥那个昏君在捣鬼!

  他们设下这个局,就是要引王爷入瓮,就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王爷和娘娘您……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宁宸轩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王爷此举,固然是顾念叶家军旧部,顾念北境安危,是重情重义!

  可是……可是这无异于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赵峥恨秦王府入骨,恨叶家军入骨!他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爷只带三千人,就算背嵬军再精锐,火器再犀利,在二十万金军和朝廷可能的围堵夹击下,又能如何?

  这是去送死啊!”

  他猛地抬头,直视着叶芷青,眼中带着质问:“王爷瞒着我,独自带兵离开,就是怕我阻拦!

  可是娘娘,您为何不阻止他?

  为何要让他去冒这天大的风险?

  难道就因为……就因为那是叶家军,是姓‘叶’的军队吗?!”

  叶芷青端坐在主位,一身素雅的宫装,神情看似平静,但紧握扶手、指节泛白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看着宁宸轩焦急而愤怒的脸,听着他字字诛心的质问,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何尝不担心?何尝不想阻止?

  那是她唯一的侄儿,是秦王府未来的希望,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凤眸中已是一片深沉的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断。

  她没有直接回答宁宸轩的质问,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递了过去。

  “宸轩,你先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宁宸轩满腔的激愤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件打断,他狐疑地接过信。

  信封是普通的桑皮纸,并无特殊标记,但当他看到信封角落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墨点印记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宰相李师宪独有的暗记!

  那个在临安城与叶凌云斗得不可开交,处处使绊子的老狐狸?!

  他带着满腹疑窦,迅速拆开信件。

  信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正是李师宪的亲笔!

  秦王殿下凌云钧鉴:

  暌违日久,临安一别,倏忽经年。

  殿下当日于中秋诗会之上,十诗动京华,才情冠绝当世,老夫虽身处对立,然每每思及“明月几时有”、“春花秋月何时了”之句,亦不免拍案击节,心驰神往。

  殿下之文采风流,实乃百年罕见,老夫虽老朽,亦心折不已。

  然,文采风流,终是锦上之花。

  近日闻殿下于岭南苍梧郡所为,方知殿下胸中丘壑,远非诗词小道可囿!

  开荒拓土,兴修水利;

  格物致知,巧夺天工。

  水泥铺路,坚若磐石;

  精钢铸器,利胜玄铁;

  更有那‘飞燕’代步,‘镇岳’惊雷……

  桩桩件件,皆非纸上谈兵,实乃经世济民、富国强兵之壮举!

  老夫虽远在庙堂,亦闻岭南气象一新,百姓安居,商贾云集,俨然有盛世之雏形。

  此等胆识,此等气魄,此等治世之才,老夫……叹服!

  殿下,你我昔日临安之争,道虽不同,然究其根本,皆为社稷,皆为黎民。

  殿下欲破陈规,立新制,老夫则持重守成,维系统序。立场相左,然拳拳之心,或可相通?

  然,庙堂之上,龙椅之中,却有人已丧心病狂,视江山社稷如无物,视黎民苍生如草芥!

  此人,便是当今天子,赵峥!

  殿下,事已至此,老夫亦无需讳言。

  赵峥此人,刻薄寡恩,猜忌成性,尤忌惮殿下与叶家军如眼中钉、肉中刺!

  自老秦王临安之事后,其恨意已入骨髓,日夜难安!

  为除心腹之患,其竟不惜……引狼入室,自毁长城!

  据老夫探知,赵峥已与金国炎天君完颜麟,达成密约!

  其承诺,由朝廷内部切断叶家军所有粮草辎重供应,封锁消息,困死北境二十万将士!

  作为交换,金国需倾尽全力,务必全歼叶家军,不留活口!

  此等行径,与卖国何异?!与禽兽何异?!

  更可怖者,赵峥为防殿下救援,更欲釜底抽薪!

  他已密令心腹大将周金玉,加封‘岭南经略使’,总揽岭南及周边数道军政大权!

  名为经略,实为征讨!

  周金玉此人,贪婪残暴,尤善攻坚,麾下‘陷阵营’乃朝廷精锐。

  其不日即将南下,剑锋直指苍梧!

  其意昭然,趁殿下北上、岭南空虚之际,一举捣毁殿下根基,绝殿下后路!

  殿下!北境危矣!岭南危矣!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老夫虽为宰相,然赵峥刚愎,近已独断专行,听不进逆耳忠言。

  朝堂衮衮诸公,或慑于淫威,或明哲保身,敢怒而不敢言者众。

  老夫位极人臣,亦感回天乏力,愧对先帝,愧对天下!

  然,老夫终究食大乾之禄,受三朝之恩,不忍见三百年国祚,毁于昏君之手!

  不忍见北境将士,死于背后之刀!

  不忍见岭南新政,毁于旦夕之间!

  故冒死修书,以实情相告。

  殿下聪慧绝伦,勇毅无双,当知如何取舍,如何应对。

  望殿下……珍重!珍重!

  临书仓促,辞不尽意。

  万望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念!

  大乾宰相 李师宪 顿首再拜

  宁宸轩捧着这封沉甸甸的信,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原本以为赵峥只是昏聩、只是借机报复,却万万没想到,此人竟已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勾结外敌,出卖国土,坑杀忠良!

  这哪里是皇帝?

  分明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

  “卖国……卖国贼!”

  宁宸轩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滔天的恨意!

  “他赵峥……怎敢?!他怎配坐这大乾的龙椅?!他怎配为天下之主?!”

  叶芷青看着宁宸轩的反应,幽幽一叹,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冰冷:

  “现在,你明白凌云为何非去不可了吗?也明白本宫为何……无法阻止了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危机四伏的战场:“叶家军,不仅仅是姓‘叶’。

  它是大乾北疆最后的屏障!

  是二十万为大乾流过血、拼过命的忠勇将士!赵峥可以疯,可以卖国,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将士被自己效忠的皇帝,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活活坑杀!

  凌云此去,是去救人,更是去……争一线生机!

  争一个不让大乾彻底沉沦的机会!”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看向宁宸轩:“至于岭南……李师宪信中提到的周金玉,才是我们眼下最大的威胁!

  此人南下在即,目标就是趁虚而入,摧毁我们的一切!

  凌云带走了三千精锐,更重要的是基本带走了所有火器。

  苍梧郡守备力量空虚。

  宸轩,此刻,不是愤怒和指责的时候!

  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是应对!”

  宁宸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极度的愤怒中冷静下来。

  李师宪的信,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

  他明白了叶凌云的孤注一掷,也看清了岭南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

  周金玉!这个赵峥的屠刀!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抱拳沉声道:“娘娘!微臣明白了!

  王爷北上,是为大义!

  我等留守,当护根基!

  周金玉若敢来犯,末将必率苍梧军民,誓死守卫!

  绝不让王爷的心血,毁于一旦!”

  叶芷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好!宸轩,你立刻与陈凌风、岳飞、熊大熊强他们商议,整饬城防,清点军械,尤其是格物院新制的火器,务必尽快装备守城部队!

  沈先生那边,本宫会亲自去说,格物院所有力量,优先保障城防所需!”

  “末将领命!”宁宸轩肃然应道,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叶芷青叫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阳天君的深沉与算计,“周金玉南下,必走官道,沿途需经数州。

  李师宪这封信,虽然冒险,但也说明朝中并非铁板一块。

  本宫在朝中……也还有些‘故旧’。你立刻通过我们的渠道,将赵峥勾结金国、出卖叶家军、以及派周金玉南征的消息,有选择地、巧妙地……散布出去!

  尤其是周金玉途经的那些州府!

  本宫倒要看看,这‘征讨’岭南的大军,一路上会遇到多少‘意外’和‘阻力’!”

  宁宸轩眼睛一亮:“娘娘高明!此乃攻心之计!

  若能激起沿途州府军民义愤,或可迟滞周金玉大军,甚至……让其寸步难行!”

  “去吧!”叶芷青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岭南,是我们的家!

  无论北境如何,无论赵峥如何疯狂,这个家,我们必须守住!

  为凌云,也为这岭南千千万万的百姓!”

  宁宸轩重重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议事厅,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与使命感。

  王爷在前方搏命,他必须在后方稳住根基!岭南,绝不能有失!

  叶芷青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又看了看南方,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她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精巧的、刻着复杂纹路的玉符(阳天君信物)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赵峥……完颜麟……周金玉……”

  她低声呢喃,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想毁掉一切?没那么容易!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本宫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本宫的……网密!”

  她收起玉符,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阳天君的商路与情报网络,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即将在岭南之外,悄然张开,迎接那来自临安的“征讨”之师。

  一场关乎岭南存亡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