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d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我要出院。”
张勤坐在床边，身上是宽大的病号服。
“不行！”
方月月和赵亚男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医生说你必须再观察两天！”
李向阳和吕为民直接堵在了门口。
“张勤，听一次劝，身体是本钱。”
张勤皱起眉。
烧退了，脑子也清醒了，躺在这里闻消毒水味，她浑身难受。
“我的身体，我清楚。”
她想站起来。
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老医生走进来，脸色很难看，身后跟着吴承顺校长和石磊将军。
“你要出院？”老医生看着张勤。
“是。”
“行啊。”
老医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化验单，摔在床头柜上。
“出院可以，先把这份病危通知书签了。”
病危通知书？
赵亚男和李向阳的脸一下就白了。
张勤也愣住了。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总工，什么英雄。”
老医生指着化验单。
“我只告诉你，你的心肌酶谱、肝功能、白细胞，一塌糊涂。”
“你现在出院，再熬一个通宵，就直接猝死在外面，不用送回来了。”
“这不是负责，是自杀！”
张勤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上一世在考场晕倒的画面闪过脑海。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同学，再这么拼下去，大学都考不上，人就先没了。”
那时的她，没听。
“我……”
张勤的声音抖了一下。
老医生看她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
“你还年轻，底子好，肯花时间养，还能养回来。”
他下了诊断。
“从今天起，好好休息。半年内，不准剧烈运动，跑步都不行。”
“把自己当瓷器养着。”
张勤没说话。
她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计算机，芯片，通讯……
她要是现在就没了，谁来干？
不行。
她得活着。
必须好好活着。
病房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石磊看着被子里缩成一团的身影，转头对吴承顺说。
“吴校长，这事你来管。”
“暑假，必须让她回家！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养着！”
“下学期，所有体能课暂停！什么时候医生说行了，什么时候再恢复！”
“这是命令！”
吴承顺连连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么，张勤又在医院里被“养”了五天。
什么都不许干，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散步。
脑子里刚想点公式，就被护士勒令“放空大脑”。
终于，各项指标恢复到安全线，她获准出院。
吴校长、丁玉老师，还有班上没回家的同学都来送她。
吴承顺塞给她一个厚信封。
“项目组的特别奖金，拿着，回家买好吃的，养胖点！”
张勤想推，被吴校长直接塞进了背包。
“张勤，下学期见！”
“保重身体啊！”
“给我们写信！”
同学们围着她七嘴八舌。
张勤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下学期见。”
她和李向阳、赵亚男、冯春兰、吕为民一起，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老师们特意买了软座。
“咣当，咣当……”
火车开动，站台和送行的人慢慢向后退去。
“总算能回家了！”
李向阳占了个靠窗位，一脸兴奋。
“我妈肯定做了红烧肉！”
赵亚男拿出白煮蛋分给大家。
“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回家睡三天三夜。”
冯春兰和吕为民小声讨论着给弟妹带什么礼物。
张勤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们的谈话，听着车厢里的喧闹。
她靠着窗，很快就睡着了。
颠簸了两天一夜。
火车报出一个熟悉的地名，张勤醒了。
她揉着眼，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田野和房屋。
到家了。
在车站和同学们告别，张勤一个人背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没告诉爸妈今天回来。
拐进熟悉的小巷，她看到了自家的二层小楼。
门口台阶上还放着一小堆刨花。
她加快了脚步。
站在家门口，她抬手敲门。
“咚，咚咚。”
没人应。
她又加重了力气。
“爸！妈！我回来了！”
屋里一片寂静。
奇怪。
这个点，爸妈应该都在家。
她试着推了推门。
门从里面锁着。
她绕到后院，踮脚朝厨房窗户里看。
锅碗收得整整齐齐，灶台冰冷。
人呢？
搬家了？
她背着包，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沉重的背包从她肩上滑落，“砰”一声砸在地上。
她一动不动，盯着门口那堆刨花。
“吱呀——”
隔壁的门开了条缝。
“是……是小勤？”
“外婆！”
“哎哟！我的乖孙女！”
外婆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快！进屋！你爸妈他们……”
外婆脸上又是惊喜又是着急。
“他们去d省找你去了！”
“去d省了？”
“可不是嘛！”外婆一拍大腿，掏出钥匙开了张勤家门，把她往里拉，“你这孩子，一走大半年，信也写得少。你爸妈天天念叨你，前些天直接请了年假杀过去接你！谁知道就这么错开了！”
张勤接过外婆递来的凉白开，一口气喝完，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她转身冲到电话旁：“外婆，街道办电话！我打去学校！”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
“吴校长，我是张勤。”
“啊！张勤同学！”电话那头，吴承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到、到家了？哎呀那太好了！太好了！”
“我到家了。”张勤打断他，“我爸妈是不是去学校了？”
“咳……对，是来了。昨天刚到。”
“他们人呢？”
“这个……那个……小张啊，你爸妈……知道你住院的事了。”
全知道了。
“你别担心！”吴承顺赶紧补救，“我已经解释了，你是光荣负伤！他们为你骄傲！”
骄傲？她太了解她妈了，现在估计已经在盘算回家要炖多少只鸡！
“他们……没说什么吧？”张勤问。
“说了！”吴承顺清了清嗓子，“你爸说，等他回来，要好好跟你谈谈‘革命工作和革命本钱’的关系！”
他又压低声音，学着张勤母亲的调子。
“你妈说……让她等着！”
张勤拿着话筒的手垂了下去。
吴校长还在那头补充：“他们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估计三四天后就到！哦对了，他们让我转告你，从他们到家那天起，正式接管你的‘休养工作’，全权负责！”
电话挂断，张勤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路上，预计后天抵达。
她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要到头了。
张勤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画过千万级别项目图纸、敲定过国家级项目方案的手。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双手唯一的用途，将是——
端起一碗又一碗，她妈亲手炖的鸡汤。
d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我要出院。”
张勤坐在床边，身上是宽大的病号服。
“不行！”
方月月和赵亚男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医生说你必须再观察两天！”
李向阳和吕为民直接堵在了门口。
“张勤，听一次劝，身体是本钱。”
张勤皱起眉。
烧退了，脑子也清醒了，躺在这里闻消毒水味，她浑身难受。
“我的身体，我清楚。”
她想站起来。
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老医生走进来，脸色很难看，身后跟着吴承顺校长和石磊将军。
“你要出院？”老医生看着张勤。
“是。”
“行啊。”
老医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化验单，摔在床头柜上。
“出院可以，先把这份病危通知书签了。”
病危通知书？
赵亚男和李向阳的脸一下就白了。
张勤也愣住了。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总工，什么英雄。”
老医生指着化验单。
“我只告诉你，你的心肌酶谱、肝功能、白细胞，一塌糊涂。”
“你现在出院，再熬一个通宵，就直接猝死在外面，不用送回来了。”
“这不是负责，是自杀！”
张勤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上一世在考场晕倒的画面闪过脑海。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同学，再这么拼下去，大学都考不上，人就先没了。”
那时的她，没听。
“我……”
张勤的声音抖了一下。
老医生看她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些。
“你还年轻，底子好，肯花时间养，还能养回来。”
他下了诊断。
“从今天起，好好休息。半年内，不准剧烈运动，跑步都不行。”
“把自己当瓷器养着。”
张勤没说话。
她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计算机，芯片，通讯……
她要是现在就没了，谁来干？
不行。
她得活着。
必须好好活着。
病房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石磊看着被子里缩成一团的身影，转头对吴承顺说。
“吴校长，这事你来管。”
“暑假，必须让她回家！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养着！”
“下学期，所有体能课暂停！什么时候医生说行了，什么时候再恢复！”
“这是命令！”
吴承顺连连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么，张勤又在医院里被“养”了五天。
什么都不许干，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散步。
脑子里刚想点公式，就被护士勒令“放空大脑”。
终于，各项指标恢复到安全线，她获准出院。
吴校长、丁玉老师，还有班上没回家的同学都来送她。
吴承顺塞给她一个厚信封。
“项目组的特别奖金，拿着，回家买好吃的，养胖点！”
张勤想推，被吴校长直接塞进了背包。
“张勤，下学期见！”
“保重身体啊！”
“给我们写信！”
同学们围着她七嘴八舌。
张勤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下学期见。”
她和李向阳、赵亚男、冯春兰、吕为民一起，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老师们特意买了软座。
“咣当，咣当……”
火车开动，站台和送行的人慢慢向后退去。
“总算能回家了！”
李向阳占了个靠窗位，一脸兴奋。
“我妈肯定做了红烧肉！”
赵亚男拿出白煮蛋分给大家。
“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回家睡三天三夜。”
冯春兰和吕为民小声讨论着给弟妹带什么礼物。
张勤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们的谈话，听着车厢里的喧闹。
她靠着窗，很快就睡着了。
颠簸了两天一夜。
火车报出一个熟悉的地名，张勤醒了。
她揉着眼，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田野和房屋。
到家了。
在车站和同学们告别，张勤一个人背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没告诉爸妈今天回来。
拐进熟悉的小巷，她看到了自家的二层小楼。
门口台阶上还放着一小堆刨花。
她加快了脚步。
站在家门口，她抬手敲门。
“咚，咚咚。”
没人应。
她又加重了力气。
“爸！妈！我回来了！”
屋里一片寂静。
奇怪。
这个点，爸妈应该都在家。
她试着推了推门。
门从里面锁着。
她绕到后院，踮脚朝厨房窗户里看。
锅碗收得整整齐齐，灶台冰冷。
人呢？
搬家了？
她背着包，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沉重的背包从她肩上滑落，“砰”一声砸在地上。
她一动不动，盯着门口那堆刨花。
“吱呀——”
隔壁的门开了条缝。
“是……是小勤？”
“外婆！”
“哎哟！我的乖孙女！”
外婆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快！进屋！你爸妈他们……”
外婆脸上又是惊喜又是着急。
“他们去d省找你去了！”
“去d省了？”
“可不是嘛！”外婆一拍大腿，掏出钥匙开了张勤家门，把她往里拉，“你这孩子，一走大半年，信也写得少。你爸妈天天念叨你，前些天直接请了年假杀过去接你！谁知道就这么错开了！”
张勤接过外婆递来的凉白开，一口气喝完，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她转身冲到电话旁：“外婆，街道办电话！我打去学校！”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
“吴校长，我是张勤。”
“啊！张勤同学！”电话那头，吴承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到、到家了？哎呀那太好了！太好了！”
“我到家了。”张勤打断他，“我爸妈是不是去学校了？”
“咳……对，是来了。昨天刚到。”
“他们人呢？”
“这个……那个……小张啊，你爸妈……知道你住院的事了。”
全知道了。
“你别担心！”吴承顺赶紧补救，“我已经解释了，你是光荣负伤！他们为你骄傲！”
骄傲？她太了解她妈了，现在估计已经在盘算回家要炖多少只鸡！
“他们……没说什么吧？”张勤问。
“说了！”吴承顺清了清嗓子，“你爸说，等他回来，要好好跟你谈谈‘革命工作和革命本钱’的关系！”
他又压低声音，学着张勤母亲的调子。
“你妈说……让她等着！”
张勤拿着话筒的手垂了下去。
吴校长还在那头补充：“他们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估计三四天后就到！哦对了，他们让我转告你，从他们到家那天起，正式接管你的‘休养工作’，全权负责！”
电话挂断，张勤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路上，预计后天抵达。
她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要到头了。
张勤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画过千万级别项目图纸、敲定过国家级项目方案的手。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双手唯一的用途，将是——
端起一碗又一碗，她妈亲手炖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