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又何尝不是个”招娣“?-《国运七零,嫌我女娃?我科研兴邦》

  比赛结束,回到招待所。

  走廊里那些昨天还爱搭不理的各校老师,今天一见着周正国,脸上立马堆满了笑。

  “哎呀,周校长!恭喜恭喜啊!”

  “你们公社这丫头是咋培养的?快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昨天那个断言张勤是来“见世面”的王校长,直接端着搪瓷缸子挤了过来。

  “老周,你这藏得也太深了!这丫头,真是吃咱庄稼饭长大的?”

  周正国挺着腰杆:“可不是嘛!就吃粗茶淡饭长大的,咱们乡下孩子,实在!”

  他嘴上说着实在,眼里全是得意。

  张勤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和吹捧,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刚刚夺下的那个第一名。

  实力,才是世界上最管用的通行证。

  回到队上,周正国一刻没停,蹬着自行车就往村长家冲。

  没过多久,村头那只大喇叭“滋啦”几声。

  传来了村长张卫国那洪亮又带着颤抖的嗓音。

  “喂喂!紧急通知!天大的喜讯!”

  “咱张家庄小学,三年级学生,张勤同学!”

  “代表咱公社参加全区向阳杯数学竞赛,过关斩将,力压群雄,勇夺第一名!”

  村里瞬间静了一下。

  随即所有人都交谈了起来。

  “啥?第一名?”

  “奖励人民币二十块!外加,工业券一张!”

  这一下,彻底传开了。

  二十块钱!一个壮劳力干小半年都挣不来!

  还有工业券!那可是城里人都眼红的好东西,能买自行车的!

  “张勤?就是张建军家那个懒汉的闺女?”

  “我的娘!她不是才去念书吗?这就拿了二十块钱回来?”

  “这脑子是金子做的?”

  “这下老张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消息传进张家院子时,全家人都懵了。

  奶奶王秀兰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激动得大笑起来,冲着灶屋就喊。

  “老大家的!快!去把院里那只最肥的老公鸡抓来!”

  “今晚就炖了给我孙女补脑子!”

  大伯母张王氏一听,立马撩起袖子,脸上堆满了笑,自己算是明白了丫头片子挣再多钱还不是便宜自己儿子。

  “哎!娘,我这就去!小勤可是咱家的大功臣,是该好好补补!”

  张建军更是激动得在院里搓着手转圈。

  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我闺女!我就说我闺女随我!看见没!都看见没!”

  “行了!”王秀兰一把将他推开。

  “杀完鸡,晚咱家吃白糖包子!白面的!管够!”

  “让全村人都闻闻咱家的甜味儿!”

  张勤刚到村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阵仗,比公社放露天电影还热闹。

  他们伸长了脖子,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张勤身上。

  招娣的奶奶挤在最前头。

  一来就问:“丫头,大喇叭里喊的,是真的?”

  “真奖了二十块钱?还有那个工业券?”

  张勤点点头:“真的,奶奶。”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哇”声。

  “妈来接你了!”

  林文静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她好不容易才挤进来,一把拉住张勤的手。

  手心全是汗。

  母女俩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懂了。

  晚饭桌上,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摆在正中央。

  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大伯母张王氏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笑,忙前忙后。

  奶奶王秀兰坐在上首,满面红光。

  等所有人都坐齐了,她才说道。

  “小勤,把东西拿出来,让大伙儿都开开眼。”

  张勤没犹豫,从布包里掏出那个盖着红戳的牛皮纸信封。

  双手递了过去。

  信封不厚,却沉甸甸的。

  王秀兰接过来,用指尖捻了捻。

  脸上那点笑意再也绷不住,直接咧到了耳根。

  她掂了掂,就要往自己兜里揣。

  “娘!”

  张建军“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您这是干啥?这钱是小勤自己读书挣来的,您咋能全收了?”

  王秀兰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咋?我这个当奶奶的,还不能替她收着了?”

  “她上学的钱,不是我从公中掏的?”

  “咱家没分家,挣的钱就是大伙儿的,不分你我!”

  “那不一样!”张建军这回是铁了心,一步不让。

  “老三,还有张山张海不也是公中出的?”

  “但这奖金,您不能全拿走!”

  “我得给我闺女扯二尺新布做身衣裳,再买一双新鞋!”

  “她脚上这双都磨破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张建军吗?

  他这一番话,让全家人都愣住了。

  王秀兰气得指着他骂道。

  “你这个懒骨头,反了天了你!”

  “咳!”

  一直闷头抽烟的爷爷张老四,把烟锅在桌角重重一磕。

  老爷子吐出最后一口烟,慢悠悠地开了口。

  “老婆子,去,拿十块钱出来给老二。”

  王秀兰一愣:“老头子?”

  “孩子考第一,是给咱老张家争光,是好事。”

  “好事就得有奖赏,不然以后谁还给你卖力气?”

  “这十块钱,给小勤买布做衣裳,买文具。”

  “剩下的,让她自个儿收着,当私房钱。”

  他又看向王秀兰和张建军道。

  “另外那十块钱和工业券,你收着,公中入账。”

  “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一锤定音。

  王秀兰再不情愿,也只能从信封里数出十张崭新的一块钱。

  不情不愿地拍在张建军面前。

  张建军宝贝似的把钱接过来,塞进闺女手里。

  “闺女,拿着!爹明天就带你上供销社!”

  晚上,二房的屋门“吱呀”一声关上。

  还利索地插上了门栓。

  林文静点亮煤油灯。

  昏黄的光晕下,她和张建军一左一右地坐在床沿上。

  “闺女,今天这事,你心里别有疙瘩。”

  张建军先开了口。

  “你爷爷能松口,已经是看在你拿了第一。”

  “当着全村人的面,他不好把事做绝。”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

  “唉,就是可惜了那张工业券。”

  “那玩意儿,在咱家捂不热乎。”

  “你三叔在城里谈的那个对象,眼光高着呢。”

  “没这三大件当彩礼,人家正眼都不会瞧他。这券给你三叔也是最好的结果。”

  林文静接过话头,认真看着张勤。

  “勤勤,你爹说得对。”

  “你今天挣一张券,明天就能挣回一台缝纫机。”

  “可这家,就是个漏了底的米缸。你往里填多少,都不够分的。”

  张建军哼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你没上学那会儿,你大伯母和你奶奶,天天在你爷跟前念叨。”

  “说我没本事,说你妈生不出儿子。”

  “就差直接把咱们一家三口分出去,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现在好了。”张建军笑了笑。

  “我闺女出息了,能挣钱了,成了香饽饽了。”

  “她们还指着你拿奖金,给她们的宝贝孙子买肉吃呢!”

  “现在想分家?现在她们可不干了!”

  张勤安静地听着。

  父母的话打开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

  大伯母突然和善的脸。

  奶奶嘴上骂着,却亲手去抓最肥的鸡。

  还有爷爷那句“好事就得有奖赏,不然以后谁还给你卖力气”。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不是男娃,不是孙子。

  她是一项会下金蛋的资产。

  “爸,妈,你们知道咱们这一大家子,收入到底咋样么?”

  张建军愣了一下,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你大伯和大伯母是壮劳力,能下地干苦活。拼死拼活,每人一个月顶天了六块钱。”

  “我和你妈,还有爷奶,干的都是些轻省活儿;一个月也就四块钱左右。”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这点钱,连糊口都难,但咱家有你三叔,老三是工人。”

  “我问过他,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块钱!这一大家子,现在就是靠老三一个人在城里挣钱撑着。”

  张建军叹了口气,继续道。

  “现在你也能拿奖金了,你的学费基本能自己挣来,还有你自己嚼用的。”

  “这么一来,如今家里最麻烦的,就是大房!张山张海两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大房那边每年都要从公中多掏钱补贴!”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你爷奶的心尖尖,是宝贝大孙子呢?”

  听到这里,张勤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她自己的学费,是她爹用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换来的。

  轮到两个堂哥,全家人就得理所当然地供着。

  “那这样一直不分家。”张勤直直地盯着爸妈问“我还不得给他俩挣彩礼钱?”

  林文静没说话,只是苦笑。

  反问了一句。

  “所以,你今天没发现,你大伯母变得有多和气了吗?”

  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所有温情的假象。

  “爸,妈。那要是我不会读书,跟奶奶说的一样,是个赔钱货。我是不是很快就要被卖了?给张山张海他们,凑娶媳妇儿的彩礼钱啊?”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寂静。

  张建军整个人猛地一震。

  “别胡说!你爹我还在呢!我能护着你!”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旁边的林文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张建军抬起头,那双一向懒散躲闪的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了一簇从未有过的火苗。

  “闺女,你别想这些了,你爹我没本事,但也不是个死人。”

  “老三要结婚了,这个家的面子情,撑不了多久了!”

  “你等着,爹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