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可以,帮我上药吗?-《身娇体弱菟丝花?黑莲花了解一下》

  夙夜看着她,那双藏在阴影下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为了一个答案,已经等了十年,一场比试的代价,他付得起。

  见他答应,薛青手腕一翻,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鞭凭空出现,被她握在手中。

  那鞭子看似寻常,却在月光下泛着一丝骨质的冷光,仿佛一条蛰伏的黑龙。

  “夜阁主,请了。”她语气平淡,鞭梢却在地上轻轻一点,激起一圈无形的劲风。

  夙夜不再言语,两柄淬着寒光的短刃滑入掌心。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没有丝毫试探,径直朝着薛青攻了过去。

  他做好了准备,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毫无防备。

  他要一个答案。

  林间空地上,两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

  鞭影如龙,短刃如电。

  夙夜的速度在夜色下得到了极致的增幅,他的身法鬼魅,每一次出击都直指要害,狠戾而精准。

  然而,薛青的鞭法却更加刁钻,那长鞭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刁钻狠辣,时而密不透风,将夙夜所有凌厉的攻势都尽数化解。

  两人从地面打到半空,灵力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激荡的气流将周围的树木吹得疯狂摇曳。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便引来了几个刚从黑市出来的修士。

  “嘿,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黑市结了仇,出来解决了?”

  “看样子是,不过……那个拿鞭子的女人好生厉害,你看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招招都极其认真,却连她衣角都碰不到。”

  “何止碰不到,我看那女人分明就是在耍他玩!你看,鞭子能抽脑袋,她偏抽胳膊,能下死手,她偏要在那男的身上划口子,啧啧,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几人议论了几句,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摇着头离开了。

  毕竟在这种地方,私下斗殴,生死寻常,早已见怪不怪。

  半空中,夙夜的心神却越来越沉。

  他用尽了全力,可面前的女人却依旧游刃有余。

  她的招式看似平淡,却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破开他的防御。

  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耐心地消耗着猎物的体力,欣赏着猎物的挣扎。

  夙夜身上的玄衣确实已被鞭梢划开数道细长的口子,皮肉翻卷,渗出丝丝血迹。

  伤口不深,在‘狰’的自愈能力下几乎瞬间便不再流血,可那种火辣辣的刺痛,却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正被对方当成猫狗一般戏耍。

  他本该因对方的戏耍愤怒,可一想到对方很可能是雪倾,这种被戏弄的感觉反而变成了奇异的羞耻,让他心脏直跳。

  就在这时,薛青的鞭法陡然一变。

  黑色的鞭子如同一条活过来的蛟龙,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轨迹猛然缠上了夙夜的手腕。

  夙夜只觉手腕一紧,一股巨力传来,他竟控制不住地手掌一松。

  那柄短刃脱手而出,被鞭子卷着,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入了薛青的手中。

  电光石火之间,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夙夜瞳孔巨震,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向前扑去,试图夺回自己的武器。

  可就在他前冲的瞬间,薛青动了。

  她握着那柄属于他的短刃,手腕随意地一甩。

  “咻——”

  那柄短刃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笔直地朝着夙夜的头颅飞射而去!

  快!

  太快了!

  那一瞬间,夙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瞳孔放大,清晰地看到那柄熟悉的短刃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带着决绝的杀意。

  她要杀他。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甚至忘了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寒光,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与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那柄短刃只是擦着他脸上的玄铁面具,带起一串刺耳的火花,削断了他几缕被夜风吹起的墨发。

  而后“咄”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后一棵合抱大树的树干之中,刀柄兀自嗡嗡作响。

  林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夙夜站在原地,双眼紧闭。

  方才那柄短刃袭来的瞬间,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那是在他的房间,他同样用这柄短刃试探过雪倾,怀疑她别有所图。

  何其相似的场景,只是攻守之势,早已颠倒。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

  那双锐利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震惊,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希冀。

  薛青收回了那条漆黑的长鞭,手腕一抖,那条漆黑的长鞭便如灵蛇般缩回。

  “你输了。”

  她淡淡地丢下三个字,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夙夜的声音嘶哑,几乎是冲口而出。

  薛青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月光勾勒出她平淡无奇的侧脸轮廓。

  “夜阁主输了,已经没有资格再问我任何问题。”

  夙夜没有说话。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薛青走去。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狂跳的心口上。

  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薛青,像是要穿透那张陌生的脸,看进她灵魂的最深处。

  只要他问出那个问题。

  ‘你是不是雪倾?’

  无论她回答是,或不是,甚至什么都不回答。

  只要六个字,他就能从她身上闻到答案。

  夙夜终于走到了薛青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他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草药香,混杂着林间微凉的湿气。

  他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张了张嘴,那个在他心头盘桓了十年,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问题,就在唇边。

  然而,就在那句话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夙夜却猛地垂下了头。

  他问不出口。

  他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那会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他也怕得到的答案是肯定,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用一种卑劣的手段,强行撕开了她的伪装。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冰冷的答案。

  半晌,夙夜终于抬起头,他没有再看薛青的眼睛,而是抬起手,抚上自己被鞭梢划破的胳膊,那里的血迹已经凝固。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脆弱。

  “可以,帮我上药吗?”

  十年前,他拒绝了雪倾为他上药的请求。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薛青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她转过身,决然地走入林间的阴影,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夙夜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缓缓垂下了手臂,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他只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从树干上拔下自己的短刃,正准备离开这片让他心绪大乱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破空声自身后响起。

  夙夜下意识地回身伸手,精准地将那飞来的东西接在掌心。

  他摊开手,借着月光一看,那是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瓶,瓶身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

  是药膏。

  他猛地抬头望向林深之处,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