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鹿踪迷离巧设伏,神枪再建奇功-《程立秋渔猎东北1983》

  满载着两头沉甸甸野猪的爬犁,在夜色中吱呀作响,一路压出深深的车辙,回到了靠山屯。程立秋小院里立刻又忙碌起来,点起好几盏马灯,亮如白昼。孙猛几人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帮着程立秋将野猪卸下来,吊在院中临时搭起的木架上。

  浓郁的、新鲜的血腥气混合着野猪特有的骚膻味弥漫开来,却并不难闻,反而透着一股子丰饶和豪横的劲儿。左右邻居又有不少被惊动,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看到那两大坨肉山,无不啧啧惊叹。

  “好家伙!立秋你这手笔也太大了!”

  “这得多少肉啊!明天席面可硬实了!”

  “啧啧,这炮卵子,真够个儿!立秋你们没受伤吧?”

  程立秋一边拿着尖刀熟练地给野猪开膛破肚,一边笑着回应:“没事儿,运气好,碰上一小群。”

  魏红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闻着那血腥气,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知道丈夫这是憋着一股气,非要挣足这个脸面。

  热水分盆端上来,几人就着灯光,开始刮毛、分解猪肉。程立秋手法利落,庖丁解牛般将整猪分割成块,最好的里脊、肘子、五花肉单独放好,准备明天做席面上的硬菜。猪头、蹄子、下水也没浪费,仔细清洗了,或卤或炖,都是下酒的好东西。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两大头野猪才算是初步处理妥当,肉块堆满了借来的好几个大盆和笸箩,用干净的布盖好。几人累得腰酸背痛,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油腻,但看着这丰硕的成果,都觉得值了。

  程立秋让孙猛他们先回去歇着,自己又检查了一遍,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屋。魏红还没睡,给他端来热水擦洗。看着丈夫眼底的青色和手上的血口子,她忍不住埋怨:“何必这么拼…”

  程立秋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拼点好,拼点心里踏实。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话是这么说,程立秋躺在炕上,却有些睡不着。野猪肉是够了,但席面上光有猪肉,似乎还差点意思。要是能再添点更稀罕、更出彩的野味,比如…鹿肉?那才叫真正的山珍,才算把这席面撑到顶!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草籽落进了心田,迅速生根发芽。鹿比野猪更警觉,更难打,尤其是开春后,鹿群分散,行动更加诡秘。但他程立秋是谁?这片老林子里的活地图,野兽肚子里的蛔虫!别人找不到,不代表他找不到!

  天刚蒙蒙亮,程立秋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魏红和孩子们还睡着。他换上进山的旧衣裳,检查了“水连珠”的枪膛和子弹,又往怀里揣了俩凉窝头,准备独自进山碰碰运气。

  刚推开院门,却见孙猛、魏建国和王栓柱已经等在外面了,连李厚根也来了,一个个眼睛发亮,显然也没睡踏实。

  “立秋哥,是不是还想整点啥好货?”孙猛嘿嘿笑着问。

  程立秋一愣,随即笑了:“知我者,猛子也。我想着,要是能再弄头鹿,这席面就更圆满了。”

  “我们就猜到你闲不住!”魏建国搓着手,“走!一起!人多好找!”

  程立秋看着这几个兄弟,心里一暖,也没矫情,点点头:“成!那就再辛苦一趟!不过鹿这玩意儿精,咱们得用点巧劲儿。”

  这次,他们没往野猪沟那边去,而是转向另一片向阳、桦树和柞树混生的山坡。程立秋一边走,一边仔细搜寻着地面。鹿的脚印比野猪的纤细、秀气,像分开的心形,但更深,而且通常不成群出现,踪迹更难寻觅。

  “看这儿。”程立秋忽然蹲下身,指着一处地面。那里有几个清晰的鹿蹄印,旁边还有几颗黑褐色、光滑的粪蛋子。“新鲜的,过去不到俩钟头。是头公鹿,看这蹄印的深度,个头不小。”

  他抬起头,鼻子轻轻抽动,捕捉着风中极其细微的气味——一种淡淡的、类似于青草和某种特殊腺体分泌物的混合味道。这是公鹿在标记领地时留下的气味。

  “它就在这片坡活动,可能去高处舔盐碱土了。”程立秋判断道,“咱们不能硬追,得把它引过来,或者堵它。”

  他观察着地形,很快选定了一处位于鹿蹄印上风向、灌木丛相对茂密的小洼地。“猛子,你枪法最好,藏到那片灌木后面,枪口对着洼地出口,我没喊别动,也别出声。”

  他又对魏建国和王栓柱说:“建国,栓柱,你俩带着黑豹,从左边那片林子绕到坡上面去,弄出点动静,往下慢慢赶,但别太急,别把它吓炸了毛。姐夫,你跟我在这边守着,学两声鹿叫。”

  几人立刻分头行动。孙猛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指定位置的灌木丛,架好枪,屏息凝神。魏建国和王栓柱带着黑豹向左迂回。

  程立秋则示意李厚根蹲下,他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拢在嘴边,喉咙里发出一种奇特的、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呦——呦——”声,模仿着母鹿发情期的呼唤声。这声音并不响亮,却极具穿透力,在山林间悠悠传开。

  李厚根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程立秋还有这手绝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程立秋偶尔发出的、惟妙惟肖的鹿鸣。

  突然,趴在程立秋脚边的黑豹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咽声。程立秋立刻停止鸣叫,打了个手势,示意李厚根绝对安静。

  只见上方坡地的林线边缘,树木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修长优雅、头顶着一对刚刚冒头、覆盖着天鹅绒般茸皮的鹿角的公鹿,警惕地探出了头。它支棱着巨大的耳朵,转动着灵活的脖颈,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机警地扫视着下方的洼地,似乎在寻找刚才那声“母鹿”呼唤的来源。

  它显然被程立秋的模仿吸引,但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迟迟不肯走下洼地。

  就在这时,坡上方传来了魏建国他们故意制造的声响——树枝折断声、低低的呼喝声。那公鹿受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扭头往更高处跑。

  但程立秋的“鹿鸣”又适时地、带着点“焦急”意味地响了一声!

  公鹿犹豫了,它似乎舍不得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又害怕上面的动静。最终,求偶的本能压过了警惕,它迈开修长的四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朝着洼地走来,正好将侧面暴露在了孙猛埋伏的枪口之下!

  机会!程立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有发出任何信号,他相信孙猛的判断。

  灌木丛后,孙猛的手指稳稳地预压在扳机上,呼吸几乎停止。十字准星牢牢套住公鹿的肩胛后方,心脏的位置。

  就是现在!

  “砰!”

  “水连珠”清脆的枪声再次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那公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前一窜,哀鸣一声,重重栽倒在洼地边缘,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打中了!”孙猛从灌木丛后跳出来,兴奋地大喊。

  程立秋和李厚根也赶紧跑过去。魏建国和王栓柱听到枪声,也从坡上跑了下来。

  这头公鹿体型匀称健美,毛色光亮,那对茸角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已初具规模,价值不菲。

  “漂亮!猛子!这一枪绝了!”程立秋检查着弹孔,由衷赞道。正中要害,几乎没让鹿受什么罪。

  孙猛挠着头嘿嘿笑:“还是立秋哥你学鹿叫学得像,把它引过来的好!”

  几人合力将鹿抬起来,同样沉重,但比野猪好处理些。

  看着这意外的收获,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自豪。这趟进山,不仅挣足了面子,更展现了他们这个小队日益精湛的狩猎技巧和默契配合。

  程立秋看着这头漂亮的公鹿,心里最后一点缺憾也被填满了。明天的席面,注定要让整个靠山屯都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