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众叛亲离惶惶终日 电话断情冷冷逼命-《虎啸云海之红途》

  第277章:众叛亲离惶惶终日 电话断情冷冷逼命

  作者:朱氏春秋

  海天的天空,在经历了一夜的动荡与黎明的肃杀后,并未放晴,反而积聚起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对于困守在市政府招待所专属套间的丰凯元而言,这云层仿佛直接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昔日里,这间装修奢华、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套间,是他运筹帷幄、发号施令的私人宫殿。而此刻,这里却成了他华丽而冰冷的囚笼。厚重的窗帘严密地拉着,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仿佛隔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失败者的颓败气息。

  丰凯元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焦躁地在铺着昂贵地毯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油光和掩饰不住的恐慌。

  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不断滑动的喉结。

  柳青青被省纪委高世峰亲自带走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知道,柳青青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那个女人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而苏曼妮的倒戈,赵弘毅那老狐狸递出的、足以致命的“账本”,更是将他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击得粉碎。

  他猛地抓起手机,如同一个溺水者,疯狂地拨打着一个又一个他曾经认为牢不可破的“关系”。

  “王部长吗?是我,凯元啊!海天这边的情况您听说了吧?这完全是林昊宇和宋敬坤联手搞的政治迫害!您一定要在关键时刻帮我说句话啊!”

  电话那头,曾经收过他重礼、称兄道弟的某部委实权派人物,打着官腔,语气疏离:“凯元同志啊,要相信组织,配合调查嘛。我现在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不方便表态啊……”

  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他又拨给一位在邻省担任要职、有过深度利益往来的老同学。“老同学!这次你一定要拉我一把!帮我递个话,或者……或者安排个渠道……”

  对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凯元,不是我不帮你,这次……动静太大了,上面直接盯着的。你……好自为之吧。”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一个,两个,三个……昔日里门庭若市、与他利益捆绑的“朋友们”,此刻要么电话无法接通,要么接通后敷衍搪塞,甚至有的直接厉声斥责他“不懂规矩”,让他“不要乱咬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每一次通话的失败,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丰凯元的心脏,将他往绝望的深渊更推进一步。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整个世界抛弃,曾经编织的那张看似牢固无比的关系网,在真正的风暴面前,脆弱得如同蛛丝。

  最终,他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他存储为“老板”,平日里极少主动拨打,只在最关键时刻才会联系的号码——省委副书记褚良国的私人手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丰凯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最后一根,也是最粗的一根“救命稻草”上。

  电话,终于被接起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褚良国那熟悉,此刻却显得异常冰冷、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褚书记!褚书记!是我,凯元!”丰凯元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嘶哑,“您一定要救救我!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林昊宇和宋敬坤这是要往死里整我啊!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是冲着您来的啊!”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哀求着,甚至带着一丝哭腔,试图激起褚良国的同仇敌忾或者最起码的庇护之心。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随后传来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冰冷刺骨的话语:

  “丰凯元。”褚良国直呼其名,语气中不带一丝一毫往日的亲近与温度,“你看看你搞出来的烂摊子!无法无天!愚蠢至极!”

  丰凯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我多次提醒你,做事要谨慎,要懂得收敛!可你呢?纵容手下的人胡作非为,连黑龙会那种货色都牵扯得这么深!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杀人放火,冲击政府,惊动了中央!你让我怎么救你?啊?!”

  褚良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斥责与厌恶,仿佛要将自己与丰凯元彻底切割干净。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管好你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不要像条疯狗一样乱咬!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想想你的家人!给他们留条后路!”

  最后几句话,褚良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丰凯元的心上。

  这不是救援,这是最冷酷的抛弃,是最直白的威胁和最后的“指示”——让他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来,闭紧嘴巴,自我了断,以保全“大局”,也就是保全他褚良国自己!

  “褚书记!您不能……”丰凯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够了!”褚良国厉声打断,“你好自为之吧!”

  “咔哒”一声,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而单调的忙音。

  丰凯元握着话筒,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瘫软在地毯上。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双眼空洞地望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吊灯,那光芒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地狱的鬼火。

  完了。全完了。

  众叛亲离,退路已绝。

  褚良国那番话,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生路,也击碎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他像一具失去生气的木偶,在地上瘫坐了不知多久。然后,他慢慢地、挣扎着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卧室。

  他从床头柜最隐秘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把保养得锃亮、泛着幽冷蓝光的小口径手枪,以及一枚黄澄澄的子弹。

  这是他多年前,通过特殊渠道弄来,原本只是为了寻求一种虚幻的安全感,却从未想过,真有亲手用它结束自己生命的一天。

  他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洁白的信纸,拿起那支他曾经签署过无数文件、决定过无数人命运的派克金笔。

  笔尖在纸上悬停了许久,最终颤抖着落下。

  他写下了一些语焉不详的句子,充满了对组织的“愧疚”,对家人的“牵挂”,对自己的“悔恨”,声称自己“一时糊涂”,“辜负了培养”,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的哀鸣,却始终不敢,也不能,透露出半分关于那个真正将他逼上绝路之人的信息。

  这封遗书,既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也是他按照“老板”指示,完成的最后一项“任务”——闭嘴,扛下一切。

  而此刻,在楼下的停车场,两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驶入,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以省纪委副书记高世峰为首的几名工作人员,面容冷峻地下了车,径直走向招待所大门。

  风暴,即将抵达这最后的避风港,或者说,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