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相公纳妾打一顿就好了》

  原来,这般惨烈。

  出来取热水的杨成清,听了个明白,刚准备迈步离去,就听得庄圩长叹,“夫人知晓将军不能死,这一箭,躲不开,她就只能硬生生扛下。”

  白陶捂着脸,一个七尺男儿,在众人注视之下,哭得双肩不断抽搐。

  “朝格图的箭,我们都拦不住,去了五百个兄弟,回来了这么几个……,将军,我们……我们……”

  他再也说不下去,沈丘笛抬手轻轻按抚他肩头。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战胜西徵,打得他们跪地求饶,给死去的兄弟们,给将军与夫人报仇。”

  白陶点头。

  他浑身上下,也有不少小伤,本该睡一觉的,可这会儿心中记挂着段不言,根本无法歇下。

  “将军,夫人挡了这箭,我这卑鄙的心思,想的竟然是还好不是射中将军——”

  白陶过不去自己生了这等心思。

  “夫人……,夫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想的是幸好夫人去了——”

  白陶越说越无法原谅自己。

  龙一二出来时,正好看到白陶蹲坐泥地里,嚎啕大哭,庄圩俯身,亲自把他搀扶起来,“夫人聪明绝顶,与你无关,放心吧,夫人这般重的伤势,还撑着回来,足矣证明老天也舍不得收走夫人。”

  “白陶,庄将军说得对,你们长途奔袭,又杀敌无数,先去睡一会儿, 这里有将军和我在,没事的。”

  白陶摇头。

  “不,我睡不着,我等夫人拔了箭再睡。”

  李源这边,从主帐到营区,足矣听明白事情的缘由,他听孙渠哭着说,夫人胸口中箭时,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胸口中箭……,还……还活着吗?”

  孙渠点头。

  “夫人撑了一日一夜,李叔,夫人一定遇难成祥,会活着的,对吧?”

  “对!”

  铿锵语气看似十分笃定,但李源整个心乱如麻。

  他只想到段六吩咐,“李源,你一定要亲自看到不言,不论平安与否,速速飞鸽传书过来。”

  夫人,重伤。

  这四个字,字字重如千斤。

  他不知怎地打马回到龙马营,胡公子带着家丁护卫,正在帮衬着安顿物资。

  一见他茫然下马,立时招呼,“李源,这些干粮是几车来着?”

  几车?

  他头脑一片混乱,但马上回答,“大公子,四车。”

  这四车,是殿下动员好些妇人婆子,昨儿白日做擀出来的煎饼,虽说硬,但打仗时,可随身带着身上,饥饿难耐时,垫吧几口。

  “李源,你过来——”

  “大公子,少夫人何在?”

  “你这是——”

  李源拽着他就跑,“大公子,夫人重伤,这会儿要拔箭,西亭那边没个女眷,属下特来请少夫人过去相帮。”

  重伤?

  胡大公子也懵了。

  “你是说凤夫人重伤?”

  李源胡乱点头,奔到营房门前,遇到丫鬟就招呼, 谢青兰听得动静,快步走出来,“李捕头,相公,这是——?”

  胡大朗也不耽误,赶紧招呼谢青兰,“夫人带上所有丫鬟,快点上马车,我与李捕头送你过去西亭,照顾夫人。”

  夫人?

  谢青兰生了疑虑,“夫人怎地了?”

  “重伤!”

  言简意赅,来不及多说,胡大朗知晓事态紧急不容耽搁,扶着谢青兰就上了马车,李源一步跳上车辕,扬鞭催马,谢青兰在车里还没坐稳,跟丫鬟一起重重摔下。

  惊呼声也没让李源停下。

  等谢青兰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主帐门口,白陶一步上前,躬身下去,“少夫人,劳您搭把手。”

  二人素未谋面,白陶挎着胳膊,半身血水,对着谢青兰就行个大礼,吓得谢青兰后退半步。

  还是胡大公子扶住自家娘子。

  “将军不必客气。”

  转头同谢青兰低声说道,“你带着丫鬟进去帮忙,我就在外头候着。”

  谢青兰定了定心神,“好。”

  有了女眷在,方便许多,谢青兰看到毫无意识躺在床榻上的段不言,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甚是紧急,容不得她多想。

  梁旭已上前来,同谢青兰交代,“少夫人,您一会儿把夫人衣物剪开, 然后坐在夫人身后,扶住夫人。”

  “带着两个丫鬟,拔箭之时,十分痛苦,夫人兴许会挣扎,断不能容她乱动,否则会扩大伤势。”

  谢青兰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大夫您只管吩咐,妾身一定能扶住夫人。”

  这会儿,段不言身上还穿着西徵士兵的衣物,谢青兰与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给她褪下衣服。

  奈何身上伤口太多,早已结痂,牢牢沾在衣物上头。

  三位大夫先行避开,孙渠隔着帐帘,同谢青兰说道,“少夫人,夫人留有衣物在柜子里,劳烦您与两位姐姐,给夫人换上。”

  “好。”

  凤且躺在外帐软榻上,这会儿洗净面容后的他,回归原本样貌, 本是齿白唇红的玉面将军,这会儿面上细伤不少,原本天生血色极好的面庞,这会儿异常苍白。

  庄圩招来老大夫,问了凤且的情况。

  老大夫摇头,“将军虽说受伤不少,但大多是皮肉之伤,如今昏迷不醒,也是太过疲惫,浑身脱力导致。”

  “那多久能醒来?”

  老大夫轻叹,“容将军睡会儿,放心吧,将军性命勿忧。”

  倒是夫人——

  棘手得很!

  文秋芳和梁旭亲自上手,准备着拔箭所需的物件儿, 温酒、干净布帕,还有现烧的草木灰、蒲黄粉。

  准备之时,梁旭拿着乌头粉到老大夫跟前,“您老人家过过目,这乌头酒……,是给夫人灌下还是——?”

  庄圩抬头看来, “这是止疼的?”

  梁旭点头,“用温酒送服,是能起到镇住剧痛的作用,但是——”

  为何迟疑?

  只因这乌头是剧毒之物,虽说能入药,但得万分小心。

  老大夫也生了迟疑,“若是不用,怕夫人耐不住疼痛,若是用来,可夫人如今中箭时辰长,身子本就羸弱,怕是耐不住。”

  “可是,这剧痛就连壮汉也耐不住,更何况是夫人。”

  柔弱妇人,恐怕更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