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再遇柳随风-《尘戮》

  公孙胜一边大口咳着混有内脏碎块的浓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嘴里还在不停地发出恶毒而含糊、如同恶鬼诅咒般的哭嚎。

  “小子…呜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下此毒手…呜呜…我的修为啊…”

  “我苦修二十载…全完了…呜呜…你死定了,我发誓!柳师兄…翟师姐…绝对不会放过你!谁都救不了你!”

  “啊——!!”

  袁阳面无表情,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怜悯或波动。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袁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老好人,他信奉的原则简单而残酷——

  你用什么手段对我,我必以同等方式,甚至加倍凌厉的颜色还回去!

  今日若非身处擎云宗,顾及自己初来乍到以及师父萧天河的颜面,以他一路走来不知经历过多少浴血厮杀养成的杀伐性子,早就一掌将其拍得神魂俱灭,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如同濒死野狗般哀嚎叫嚣?

  他神色淡漠,仿佛只是随意碾死了路边的一只蝼蚁,连多看一眼那废人都嫌浪费时间。

  他轻轻掸了掸一尘不染的青袍,动作从容优雅,便要再次迈步,朝着那丹阁紧闭的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将动未动之际,一个冰冷而带着明显不悦与威严的女子声音,如同冰锥般自丹阁大门内穿透而出。

  “这里怎么回事?吵吵嚷嚷,如同凡俗菜市,成何体统!”

  “不知道此处是何等清静重地吗?居然敢在丹阁门前聚众喧哗、动手斗殴,你们是都不想求丹了,还是都不想活了?!”

  随着这饱含斥责的话语,两道人影从丹阁内那略显昏暗的光线中缓缓踱步而出,站在了门廊的阴影之下。

  围观的众多外门弟子闻声,顿时如同被无形大手扼住了咽喉,噤若寒蝉,脸上齐刷刷露出敬畏与惶恐之色,忙不迭地向两旁退散,如同潮水般分开,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无人敢挡其锋芒。

  袁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投向走出之人。待看清来人面貌,他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和早已了然的神情。

  出来的二人,一男一女。

  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袭略显紧身、勾勒出曲线水蓝色长裙,衣裙的袖口和衣领处,以银丝精细地绣着丹阁独有的、代表执事弟子身份的徽记——

  一尊三足小鼎,周围环绕着云纹。她相貌颇为普通,甚至有些寡淡,颧骨高耸显得有些凌厉,嘴唇单薄缺乏血色,眉眼间天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刻薄之相。

  此刻她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睥睨扫视全场,姿态摆得极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人一等”,不屑与门外这些“碌碌之辈”为伍的倨傲气息。

  方才开口斥责的,正是此人——丹阁负责接待、登记事宜的执事弟子,翟秋水。

  而站在她身旁稍后半步的男子,则是一身用料考究、绣着流云暗纹的内门弟子标准服饰,面容算得上俊朗,但此刻眼神却如同毒蛇般,极为复杂地死死盯着袁阳。

  那眼神中,混杂着惊疑不定、一丝难以掩饰的、源自上次交锋的深刻畏惧,以及更深层次的阴狠与一种恨不能将袁阳剥皮拆骨、碎尸万段的刻骨仇视。

  此人,正是那依仗着自己父亲是擎云宗副掌门与袁阳结下梁子、多日不见的柳随风。

  早有善于钻营、眼疾手快的外门弟子,为了讨好翟秋水这位丹阁实权人物,屁颠屁颠地小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躬身哈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袁阳如何“嚣张跋扈”、“不守规矩”、“悍然出手”、“残忍废掉公孙胜师兄修为”的经过,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般地快速讲述了一遍,言语间极尽抹黑之能事。

  那瘫在地上、气息奄奄如同死狗般的公孙胜,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残存力气挣扎着抬起血肉模糊的头颅,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如同破锣般哀嚎:“柳师兄,翟师姐您要为我做主啊!”

  “我的修为…我的丹田…被那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废了啊!”

  “他这是目无尊长,完全不把丹阁威严、不把宗门规矩放在眼里啊!您一定要严惩此獠!”

  翟秋水闻言,那双薄唇瞬间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柳眉瞬间倒竖起来,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射向袁阳,开口便是疾言厉色、不容置疑的怒斥。

  “大胆狂徒!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在我丹阁门前如此放肆行凶!”

  “说,你是哪一峰的外门弟子?师承何人门下?知不知道擎云宗的师门铁律,明令禁止同门操戈,私下斗殴!”

  “你出手如此狠毒,残害同门,毁人道基,该当何罪?!”

  她根本不容袁阳有丝毫开口辩驳的机会,一上来,便是连续几顶“不守规矩”、“凶残暴戾”、“残害同门”的大帽子,如同泰山压顶般,不由分说地扣了下来,语气咄咄逼人,仿佛已经给袁阳定了罪。

  袁阳心中一阵无语,冷笑更甚。

  他早已看出这女子与柳随风之间那隐晦的眼神交流和不寻常的默契,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丹阁区区一名执事弟子,居然能嚣张跋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此时,那柳随风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阴险光芒,他迅速附到翟秋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什么,目光还时不时瞟向袁阳,充满了怨毒。

  翟秋水听着,眼神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猛地一亮,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仿佛抓到什么把柄的喜色。

  她表面装作不动声色,暗中却与柳随风极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充满算计的眼神。

  柳随风再次看向袁阳时,脸上已尽是阴谋得逞的得意与狰狞的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袁阳啊袁阳,任你天赋异禀,这次终于被我抓到了机会,证据确凿,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怎么死!”

  翟秋水则是神情一肃,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姿态,再次对袁阳开口,语气看似“语重心长”,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胁与不容抗拒。

  “这位师弟,看你的年纪和面生程度,是刚入师门不久吧?”

  “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冲动可以理解,但不懂规矩、肆意妄为可不是借口,更不是你可以逃脱罪责的理由!”

  “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认清形势,乖乖跪下,磕头认罪,听候发落!”

  “念在你或许是初犯,态度诚恳的话,或许我还能在执法堂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从轻发落,减轻你的罪行。”

  她话语微微一顿,拖长了语调,威胁意味如同毒蛇吐信,弥漫开来:“如若不然……”

  她目光扫过那断裂的古树和奄奄一息的公孙胜,“等会儿执法堂的弟子到来,人证,”她指了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却眼神闪烁的弟子。

  “物证,”她又指了指断裂的古树和公孙胜。

  “俱在,铁证如山!到时候别说你自身难保,恐怕就连你那疏于管教的师父,也要因教徒不严而受到宗门严厉的连带责罚!”

  “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