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阵前的谈判-《尘戮》

  果不其然,退去的敌军并未溃散,而是在雁门关外三里处的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原上,以惊人的速度重新集结。

  旗帜虽然杂乱,但军容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整肃,无数刀枪反射着残阳的血光,沉默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极致压抑。

  敌军的后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整齐地向左右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四皇子赵晨,在一众气息彪悍的高手簇拥下,策动着一匹神骏的白马,缓缓行至阵前。

  他身着绣有暗金纹路的华贵战袍,头盔下的面容带着志在必得的矜持与傲慢,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微笑。

  他的左手边,是身高近丈、仿佛铁塔般的夷蛮族第一高手——战神刑戚!

  此人赤裸着上身,露出布满诡异图腾和伤疤的虬结肌肉,肤色黝黑发亮,浑身散发着如同洪荒凶兽般的野蛮凶戾气息,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心胆俱寒。

  右手边,则是身着青色儒衫、面容阴鸷枯瘦、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精明与算计光芒的大胤前左丞相,叛军的幕后军师,也是他赵晨的亲生父亲——魏尘!

  他们身后,近百名隶属于各方势力的先天高手如同众星拱月般肃立,强大的气场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仿佛让那片空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

  城楼之上,庆帝赵聪目睹此景,尤其是看到魏尘那张令他作呕的脸,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怒直冲顶门。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垛口上,坚硬的青黑色城砖一角应声而碎。

  “啪”地一声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他牙关紧咬,牙龈几乎迸出血来,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个浸透了无尽恨意与鄙夷的字:“杂…种……”

  刹那间,整个浩大的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之前还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消失了,只剩下北风如同冤魂般呼啸着掠过染血的旷野,以及那些仍在燃烧的攻城车、云梯发出的噼啪爆裂声,更添几分苍凉与肃杀。

  对面的四皇子赵晨志得意满,运足真气,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语调刻意放缓,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悲悯。

  “皇兄……看见这满目疮痍了吗?大势已去矣!何必再驱使这些忠勇的将士做无谓挣扎,白白送死?”

  “认输吧,你我终究兄弟一场,朕……实不忍心看到手足相残,大胤将士同室操戈,血流成河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悯人的惺惺作态模样,继续高声喊道:“只要你肯开城投降,朕以新君之名起誓,必定恪守承诺,善待于你,许你一世富贵荣华,安享晚年!”

  这番虚伪到极致、仿佛胜利者施舍般的话语,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彻底引爆了庆帝心中积压的所有怒火、屈辱与仇恨。

  “呸——!”

  赵聪猛地向前一步,朝着城下狠狠啐了一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的咆哮,龙吟般响彻天地。

  “住口!你这寡廉鲜耻、猪狗不如的孽障!也配称朕为皇兄?”

  “你不过是那毒妇与魏尘这逆臣贼子私通所生的野种!祸乱朝纲、引狼入室的杂碎!”

  他字字如刀,句句见血,以帝王之尊,将这皇室最不堪的丑闻、对方最耻辱的身世,在光天化日、两军百万将士面前,赤裸裸地彻底撕开。

  “皇家养育你二十余载,恩重如山,你不思报效君恩,反而勾结外虏,屠戮同胞,妄图谋夺我大胤百年江山。”

  “你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天地不容的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庆帝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愤,最后化为雷霆万钧般的怒吼,在雁门关上空滚滚回荡。

  “少在那假惺惺作态,目无君父的畜生,有何资格让朕投降!”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赵家子孙,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话间,庆帝猛地举起右拳,将其高高擎向血色苍穹,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呐喊出来,发出震耳欲聋、决绝无比的咆哮。

  “死战——!!!”

  这一声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城上城下所有残存大胤将士心中最后的热血、尊严与决绝。

  这一刻,无论是城墙上的守军,还是缺口处的伤兵,所有身披大胤战袍的军人,血液仿佛彻底沸腾!

  他们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胸腔中积压的所有恐惧、绝望、悲伤、愤怒,尽数化为冲天的战意和与国同亡的惨烈决心!

  “死战!死战!死战!!!”

  无数嘶哑的、疯狂的、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怒吼声,从每一个战壕、每一个垛口、每一个血泊中挣扎而起的身影口中爆发出来。

  最终汇聚成一道足以撼动天地、令风云变色、让山河呜咽的惊雷,在雁门关上空疯狂回荡,经久不息。

  磅礴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而出,四皇子赵晨坐下那匹神骏的白马惊得希律律一声悲鸣,前蹄高高扬起,慌乱地不住向后倒退。

  赵晨脸上那虚伪的从容和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如同开了染坊,精彩万分。

  他内心深处最肮脏、最不愿被触及的隐秘和耻辱,被他最恨的人以最无情的方式,当着双方近百万大军的面赤裸裸地揭开、践踏,让他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霎时间羞愤欲狂,理智被彻底烧毁,只剩下最原始的暴怒!

  他猛地一脚踩在马镫上,身子高高直起,因极致的愤怒而面容彻底扭曲狰狞,双目喷火,发出尖利刺耳、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仿佛地狱恶鬼的咆哮。

  “死———赵聪,我要你死!我要你们全都死!!!一个不留!!!”

  他猛地转向身后那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叛军联军,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如同疯魔般怒吼。

  “全军听令,给朕碾碎他们,打破雁门关!朕在此立誓——”

  “破城之后,许尔等屠城十日。城中金银财宝,女子玉帛,任尔取夺。”

  “雁门关内——”

  “鸡犬不留,给朕杀绝!”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