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长矛做箭矢-《尘戮》

  “臂力尚可。”

  雪狼谷圣子契宣忽然开口,指尖冰晶化作雪水,“箭术才是草原雄鹰的翅膀。”

  他袖中飞出九支雕翎箭,箭尾分别系着金银铜铃,“三百步外,移动靶。”

  巴库特抽搐着抹去胡须上的马奶酒,又甩出五袋银币:“我再加一千匹战马,外加两千只羊,赌你们射不中铃心!”

  “库麦,比不过那小子,你以后不用再称哲别。”

  巴库特眼红的如同输光赌注的赌徒,脖颈粗胀得几乎撑裂狼首项圈。

  他甩出腰间酒囊砸在冻土上,琥珀色的烈酒尚未渗入雪地,怒声嘶吼已震落松枝积雪:“灵隼部的狼崽子,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什么叫做箭术”。

  库麦反手撕下染血的皮甲,古铜色胸膛上刀箭旧疤如地图纵横。

  他三指扣住三支骨箭,青铜扳指擦过弓弦竟迸出火星。

  三百步外,九名契骨狼骑扬着箭杆策马飞驰,金银铜三色铃铛不足指甲盖大小,在朔风中晃成模糊的光斑。

  咻——

  第一箭破空时撕开十二片雪花。

  箭杆穿过两匹交错战马的铁甲缝隙,箭头精准挑断金铃系绳。

  坠落的铃铛撞上第二支箭的尾羽,借力反弹的铜铃正被第三支箭贯穿芯柱!观战的老弓手突然跪地抓雪——

  那三箭竟用上了“连珠追尾”的绝技,箭路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库麦侧身后仰,铁靴后跟铲起泥土借力。倒仰射出的第四箭在空中裂作三簇寒星,同时击碎三枚银铃的铃舌。

  崩飞的铜片尚未落地,第五箭已贴着雪地蛇行,箭簇擦过最后三匹战马铁蹄的瞬间,系铃铛的皮绳应声而断。

  “哲别!哲别!”

  叫好声被第六箭的尖啸截断。库麦蹬着亲兵肩膀腾空,凌空拉满的铁木弓嘎吱作响。

  七支箭矢流星赶月般衔尾疾驰,前六支钉入岩壁组成箭梯,第七支借力反弹,将九枚铃铛残片串成一线,叮叮当当钉在三百步外的箭靶红心。

  当最后一缕箭鸣消散时,九匹战马齐齐人立而起——

  它们的铁蹄恰好落在各自铃铛残片的位置,雪地上赫然显出用箭孔勾勒的苍狼图腾。

  巴库特仰天狂笑,伸手扔出手中的酒囊,“赏你了,库麦。”

  场中欢呼声不绝于耳,少年一言不发转身走向那十石弓架随手拿起一张弓,皱了皱眉。

  旋即又摘掉一柄。

  “他在做什么?”所有人不解的望向灵隼部落这个特别的少年。

  袁阳单手握住两柄玄铁巨弓的瞬间,青铜弓臂竟因共振发出龙吟——

  双弓交错成十字,弓弦绞缠时迸出的火星灼焦了他的眉梢。当十指扣住复合弓的刹那,所有人听见了筋骨爆裂的脆响,那不是拉弓,而是猛虎在撕咬猎物的喉骨!

  褴褛布衣骤然炸成飞絮。

  袁阳裸露的脊背隆起山脉般的肌肉群,大筋在皮下游走如活蛇。他左腿后撤蹬碎三尺冻土,右臂筋肉虬结成团,竟将两柄十石弓硬生生压成一道新月。

  没有箭矢的弓弦震颤着渴求鲜血,少年充血的眼瞳已锁住契骨狼骑手中的丈二长矛。

  身形闪动似鬼魅分影。

  九名契骨步卒只觉腕骨一凉,精铁长矛便如被磁石吸引般脱手。

  袁阳踏着倒卷的雪浪疾驰千米,每步落地都震起一圈冰锥,九柄长矛接连贯入岩地,排成一列半圆。

  最后一柄被他反手擒握时,矛尖挑起的飓风竟掀翻了三十步外的牛皮帐篷!

  “一千米。他想干嘛?”全场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席身影。

  搭弦的瞬间天地失声。

  指间捏住长矛的动作带起龙吟。

  少年两指扣弦,复合弓的牛筋弦勒进臂骨吱呀作响,右臂筋肉如波浪起伏,青铜扳指擦过蛟筋弦竟迸出青焰。

  长矛铁杆在弓弦震颤中渐渐通红,矛尾雕的狼头纹章开始熔化成铁水。

  第一矛离弦的刹那,方圆百丈的雪尘突然悬浮半空,矛杆螺旋撕开十二道风墙,

  “轰!”

  离弦的长矛撕裂空气爆出赤红火线,矛身裹挟的螺旋气浪将雪地犁出丈宽沟壑。

  观战的契骨萨满突然七窍流血——那不是箭术,是雷神掷下的审判之枪!

  矛头精准刺入铜铃方孔却不伤系绳分毫。被贯穿的铃铛诡异地停在半空,霎时连带举着箭矢的狼骑千夫长一同击飞。

  余势未消的长矛竟继续穿透三匹战马,最后将百斤重的青铜狼旗桩轰成满地铜渣!

  草地上留下熔岩般的焦痕。

  袁阳松开弓弦的右手微垂,手掌却已抓向第二柄长矛。

  三百狼骑的战马集体惊厥跪地,巴库特瘫坐在翻倒的王座旁,这个草原首领此刻正疯狂抓挠自己的脸——

  方才长矛掠过时卷走他半幅胡须,灼热的气流在青铜面具上烙出了永久的屈辱箭痕。

  少年闭目凝息时,鹰愁涧千步外的铜铃突然静止。

  战体诀在体内飞速运转,先天真罡自丹田涌向瞳仁,视野里飘摇的铃铛竟似拉到眼前三尺,每道锈痕都纤毫毕现——

  八支三十斤重的玄铁长矛已在弦上连成黑色闪电。

  少年左脚踏碎冰层借势后仰,脊椎弯成倒挂金钩的弧度。

  剩余八支长矛被他用脚背勾起,眨眼间跃至半空。当第二矛追着首矛破空时,观战的老卒突然惨叫捂耳——

  那不是箭鸣,是雪山崩摧的龙啸!

  八星连珠的矛影在空中织成囚笼。

  第二矛撞碎首矛枪柄借力变向,第三矛钉入第二矛蜡木杆三寸处折转,八道矛影竟似活物般游走穿梭。

  被锁定的八个铜铃同时爆出火星,系绳的牛皮在同一毫秒断裂。

  半空中八道狼骑连带身下的上品战马抛飞,八柄铁矛再也承受不住先天罡气,轰然炸碎。

  草原突然下起铁雨。

  崩碎的箭簇在先天真罡牵引下浮空重组,凝成九盏虚幻的箭形冰灯。

  少年收弓时吐出的白气化作游龙,绕着冰灯盘旋三周才散。

  三十丈外,契骨可汗的金杯坠地浑然不觉,这个神射手出身的霸主,正用弯刀挑开自己眼皮——

  他至死不信有人能看穿千步外的铃铛方孔。

  最震撼的是九枚铜铃。

  当萨满颤抖着捧起铃铛时,发现每个方孔里都嵌着片雪花,而八道系绳断口竟被箭气烙成了狼头纹。

  八百狼骑的战马齐刷刷屈下前蹄,它们在草原传说里只对箭神低头。

  巴库特疯狂啃咬自己的金箭扳指,却尝不到满嘴血腥——

  方才九矛齐鸣时,他的箭魂已被震碎在七重罡气之外。

  “灵隼部,胜。”

  契宣指尖凝出新的冰晶,却忽然转向袁阳后颈,“三日后狼阵比试,我要看血祭。”

  他的白靴碾过满地铃铛碎片,经过巴库特时轻飘飘落下一句:“两千只羊,明日送到圣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