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为代首领-《尘戮》

  燃烧的帐篷残骸在夜风中飘着火星,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笼罩部落。

  袁阳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玄铁锤尖端的凹槽里还卡着半片碎裂的肩甲。

  近百名契骨牧民跪在血泥里,额头紧贴地面,有个断了胳膊的汉子还在用膝盖往前挪动,在草甸上拖出暗红的痕迹。

  “腾格里!腾格里!”人群的呼喊渐渐整齐,两个满脸烟灰的孩子捧着陶罐颤巍巍走来。

  赵琰伸手拦住他们,发现罐里盛着发酵的酸马奶——这是契骨人敬神的礼节。

  老萨满的狼头杖重重敲打地面,九串骨链哗啦作响。

  他掀开袁阳的披风下摆,露出锤柄缠绕的褪色红绳:“您是长生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使”。

  说着突然扒开自己衣襟,枯瘦胸膛上赫然有道新月形伤疤,草原之神没有抛弃他们虔诚的子民,言罢垂头吻向少年的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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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萨满那木扎的狼头杖深深插进血土,九串骨链垂落如泪痕。

  他掀开某具孩童尸体的白麻布,露出颈间青隼纹身,浑浊的老眼湿润:“灵隼部三百年来游牧草原东翼,如今...”枯手扫过满地狼藉,七架勒勒车只剩车轴还算完整。

  赵琰蹲身拾起半截染血的青隼旗,旗面隼眼处的银线已被撕扯大半。

  三个脸上涂着药膏的妇人正在收拾碎陶罐,她们怀里的婴孩吮吸着沾血的襁褓。

  “灰狼部今年已劫掠七次。”

  那木扎用骨刀挑开某具狼骑尸体的皮甲,露出底下暗红的狼头烙印,“他们想要灵隼部的牧盐道。”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青黑色草籽,翻身再次跪倒。“若勇士愿暂代首领...”

  袁阳擦拭锤头的动作骤停,鹿皮巾上的血水滴滴答答落进草根。

  二十步外,五个断指少年正用牙齿帮同伴包扎伤口,他们腰间别着的骨刀还不及巴掌长。

  赵琰趁机搀起老人:“长生天保佑,尊敬的长者,我们只想知道雪狼谷怎么走?”

  人群突然骚动,几个妇人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老萨满解下腰间铜牌,上面铸着仰天长啸的雪狼:“每月初七,各部落要向圣地献三车青盐、五头白牦牛。”

  他指向西南方隐约的山影,“但只有持狼首令的族长能进谷口。”

  袁阳刚要开口,先前救下的女童突然钻出人群。

  她拽着个胸口插箭的汉子尸体,尸体右手紧攥着半块青铜令牌。赵琰蹲身掰开僵硬的手指,令牌断裂处露出新鲜的茬口——显然是从某个完整令牌上扯下的。

  “是灰狼部斥候的腰牌!”老萨满的骨杖重重顿地,“这些畜生半点生路也不留给我们!”

  赵琰将两截令牌拼合,狼头图案与老者铜牌上的完全一致:\"凭这个能进雪狼谷?\"

  “要完整的狼首令。”老者从祭坛废墟扒出个陶瓮,取出三枚骨片,“雪狼谷有三道卡,第一道认令牌,第二道验贡品,第三道...”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紧盯袁阳的锤子,“要见部落图腾。”

  少年手中玄铁锤重重顿地,惊起三只食腐的秃鹫,

  赵琰突然拽过那木扎的狼皮地图,指尖点在蜿蜒的赤水河:“雪狼谷第三道关卡要验部族图腾。”

  她转身扫视残破的营地,目光落在袁阳后颈的胎记上,“现成的'血狼星'降世,不比三百伤兵更有说服力?”

  老萨满的骨杖突然发出蜂鸣,九丈外的祭坛废墟里,半截狼头图腾柱轰然倒地。

  烟尘散尽时,柱身裂痕竟组成展翅隼形。牧民们突然齐声高呼,有个瘸腿汉子甚至割破手腕将血洒向天空。

  “十日后便是白月节。”那木扎从祭坛灰烬里扒出块焦黑的木牌,上面隐约可见隼爪抓月的图案,“各部落要在雪狼谷外比试勇力、射箭、战法。胜者能带二十骑入谷。”

  老人混浊的眼珠突然清明,“若以灵隼部新首领的身份...”

  袁阳的指节捏得玄甲护腕咔咔作响。两个总角孩童正拖着断矛走来,矛尖上绑着他们父亲的发辫。

  袁阳突然扯下半幅残旗罩住孩童头顶。

  当夜篝火旁,那木扎用狼血在袁阳战旗上绘出青隼。

  原本的灵隼图腾在火光下渐渐变化——隼目染上赤红,利爪缠着雷电纹路。

  “十日内要教您契骨礼数。”老萨满将七枚青铜隼符按进袁阳掌心,“白月节比试三项:拉弓力、射雕翎、破狼阵。”

  他突然扯开衣襟,胸膛新月疤与袁阳胎记同时泛红,“最后一项...要见血祭。”

  几个年轻牧民抬来整烤的黄羊,油脂滴在火堆里噼啪作响。

  赵琰把烤好的黄羊肉分给牧民,发现每个接过食物的人都会触摸袁阳的锤柄,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梦。

  赵琰撕下条腿肉递给袁阳,发现他擦拭武器的动作与昨夜厮杀时同样精准——每个血槽都要清理三遍,锤柄红绳重新缠紧七圈。

  东方启明星亮起时,袁阳的玄甲已挂满各户献上的彩绦。

  赵琰数着新补给的药囊,突然发现每袋抑毒散都混着灵隼部特产的蓝盐——那是牧民们连夜从二十里外的盐洞背回来的。

  这十天,那木札细心的教导两人草原的各种规矩,礼仪…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幸存的牧民已收拾出两十匹完好的战马。

  袁阳的玄甲挂满凝结的寒霜,抬手时发出生铁摩擦的声响。

  赵琰正用契骨语与老萨满确认路线,突然被塞进怀里的狼皮卷惊到——上面用炭灰画着密密麻麻的山道标记。

  “太阳升起时出发。”袁阳扯下半幅还算干净的狼旗擦拭锤头,暗红血渍在布料上晕开,“尽早赶到鹰愁涧。”

  他说着瞥向马鞍旁捆扎的草药包。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老萨满突然用骨刀划破手掌,将血涂在两人马鞍上:“狼神会闻到同类的血。”

  他指着袁阳锤头未擦净的一小块血渍,“留着灰狼骑首领的血,过第三关用得上。”

  西南方的山影渐渐清晰,雪线之上隐约可见七座峰峦。

  赵琰收紧契骨袍的束腰,突然发现袁阳后颈的新月胎记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就像雪山顶的晨晖。